冬日的雲很高,上午的那片雲到了中午才飄遠。天終於通透了,就像人的心情。
蕭客一手拉着小七,一手拉着小米,搖搖晃晃走在大街上,時不時會招來一些或豔羨或鄙夷的目光。
以當地的風俗,他這麼做是有些不合禮法,卻也不算很過分,這還要歸功於他一身飄逸的書生裝束。文人多風流,大家也就見怪不怪。
沈小七與小米穿的都是裘袍,一件十幾兩銀子,這可是蕭客花了血本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光鮮豔麗的狐皮衣領總不能配一個鵝黃小襖吧!
裘袍偏大,沈小七穿着略顯寬鬆,爲此她還多穿了件衣服。而小米就沒辦法了,她身高還沒發育完全,蕭客本來是想讓裁縫把衣服改小一點,可她堅持不讓,說過這樣可以多穿兩年了。這袍子本是遮膝的,小七穿着還好,小米的卻都要垂到腳脖了。
午飯是在路邊攤吃的。三個人衣衫華麗,整的人家小攤老闆都有些惶恐。
“少爺,文匯熱不熱鬧啊,我還沒去過呢!”小米總是第一個發言。
“你還說呢,上次要不是你丟了,不就去過一次了麼!”蕭客道。
“我也不想啊,他們綁架又沒有經過我同意!”小米嘟噥道。
“說到底你還是在怪我,可是我也不想啊,你們那天非要讓我先走,再加上,因爲王大錘的事我正生着悶氣呢!”蕭客說着,看到小米已經開始急了,忙道:“好好,不提王大錘~話說他一個殺豬的爲什麼叫王大錘啊,應該叫王大斧子纔對!”
三層小樓還是那麼熱鬧。此時正是文匯高/潮時刻,還沒進門就聽見喧囂。蕭客帶着兩個妞來到門前,便信步走了進去。
收費小妹見蕭客竟然帶了兩個人,爲難道:“蕭公子,這——”
“哦,要幾個人的錢?”蕭客心情好,想着今天也會有收入就沒有計較,說着便身上向懷裡掏。
藍羞月早已看到蕭客,此時正穿過人羣走過來。她已經幾天沒見到蕭客了,雖然不知道蕭客爲何忽然之間變得那麼冷淡,卻在心中解釋爲“他心情不好”,所以藍羞月一直在等他,希望他今天會有所改變。
藍羞月已經走過來,絲毫不顧他人的眼光,徑直走到門口道:“小蘭,自己人不能收錢,快讓他們進來!”
蕭客這纔看到藍羞月一改往日風格,沒有穿藍色或白色的淡色衣服,而是穿了鮮亮的衣服。上面是個披肩,中間是個遮臀的短袍,下面是條褲裙,三層交疊,色豔而不妖。
沈小七立馬黯然失色,與藍羞月站在一起,就像土豪之與王貴。沈小七也意識到這一點,神色黯淡下來,繼而想到自己的正妻身份,立即挽上相公的胳膊,以此尋找自信。
藍羞月還無暇顧及沈小七,也沒有心思爭風吃醋,因爲只要蕭客不理她,她連爭風的資格都沒有。
蕭客看到藍羞月,迎上去掏出身上帶來的兩條狐皮領,道:“這條是你的,這條是小玉的,看看滿不滿意!”
“滿意!”藍羞月欣然接下,將小玉的那條裝了起來,然後直接將自己的那條戴上。
因爲穿得太厚,藍羞月動作略顯笨拙,衣領在脖子上打了折,蕭客剛想幫把手卻讓沈小七搶了先。
“妹妹戴上這個更好看了呢!”沈小七道。
雖然在外觀上輸給了藍羞月,但不能輸了勢,一聲大方的妹妹稱呼足以壓住她所有的光華。
沈小七說的沒錯,藍羞月這個打扮很好看,之前的三層如今變成了四層。另外,她穿亮色的衣服似乎還要好看些,少了幾分高雅端莊,多了幾分嬌媚可人。藍羞月臉型有些圓,穿豔色的衣服更顯得嬌豔無比。
藍羞月長久穿着素色衣服,顯得她高潔淡雅一些,此時換上鮮色衣服蕭客才發現她是多麼炫目。
大庭廣衆蕭客也不方便說什麼誇讚的話,然而他驚豔的眼神早已出賣了他,藍羞月看在眼裡,心中無限喜悅。
蕭客感到自己失態,急忙收回眼光道:“那個,別愣在這兒了,進去吧~”
蕭客已經是這裡的熟臉,許多人都過來打招呼。沈小七一直挽着相公的胳膊,儘量保持着端莊,大方地應對着。
“柳卿,這是拙荊——小七,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柳公權柳公子!”蕭客道。
沈小七盈盈一揖道:“見過柳公子!”
“不錯不錯,郎才女貌!”柳公權從來都不是個知禮的人,說起話來很隨便。
沈小七心中也是很詫異,她也聽說過這個大名鼎鼎的柳公子,本以爲是個儒雅男子,卻不料竟然這般不拘一格,這樣比較起來還是自己相公好一些。
柳公權又道:“蕭兄今日怎麼來的這般晚,莫非是想放棄這次文匯,不打算出風頭了?”
“然!”蕭客捋了一把不存在的鬍子,風騷道。
“急流勇退,謂之知機~”柳公權也是一捋鬍鬚淫笑道。
兩人相視大笑,表情一個比一個風騷淫/蕩。
蕭客帶着妻子來,一些愛慕他的小姑娘也不好意思自討沒趣,然而卻有一個人勇敢地走來了。
“蕭公子!”這個姑娘道。
“姑娘是——”蕭客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妞,不可能是自己欠下的風流債,說起話來也不心虛。
“小妹李流蘇,久聞蕭公子大名,今日得見倍感榮幸,卻不知公子竟然這般年輕!”李姑娘疊手一揖道。
這名字是聽說過的,是李員外的二女兒,買過自己兩幅畫,算自己最忠實的粉絲了,嗯~得禮貌些,衣食父母嘛!
“清燈搖曳惹流蘇,不聞窗臺月光疏,好名字——”蕭客賣弄道:“小生也早聞李小姐芳名,今日一見才知小姐竟有如此美貌,三生有幸!”
當着妻子的面跟別人調情,這種事也的確尷尬,不過犧牲點色相也沒什麼吧,畢竟她可是給自己送了百兩白銀了。人家明月樓的姑娘陪睡一晚才幾個錢,何況這李小姐也沒有讓自己陪睡。
李流蘇還真是不認生,與蕭客說說笑笑,完全忽略了蕭客身邊的沈小七。沈小七卻是不幹了,伸手在蕭客後腰上掐了一把,疼的蕭客長“嘶”一聲。
“哦,忘了介紹,這是執帚,小七!”蕭客不得不介紹。
“見過夫人!”李流蘇客氣了一句,而後便繼續與蕭客說話,再次不顧及沈小七。
沈小七好委屈,無奈之下只能再次掐蕭客的後腰,卻是準確地掐在之前的地方。
“哦!”蕭客吃痛不小心喊出聲來,爲了防止尷尬急忙又道:“哦,我想起來了,我帶來的兩幅畫還沒有交給攬月閣!”
“公子帶來了畫作——”李流蘇道:“可否先讓小妹一睹?”
“李小姐客氣了!”蕭客說着將畫取出來。
蕭客也算小有名氣,他這一行爲也引來了些許人。這段時間蕭客雖然很少動筆,卻也沒有落下,畫技沉澱之後反而比之前還要好些。
這些看客大部分都是湊熱鬧的,然而李小姐卻是怕人跟她搶,急忙提出想買畫。蕭客自然心喜,卻還是端着,“戀戀不捨”地把兩幅畫全都賣給了李流蘇。
李流蘇收起畫作,又開始跟蕭客攀談,於是蕭客後腰一次次受虐。蕭客也有些無奈,一方面他不願過河拆橋,另一方面他也受不了這姑娘的過度熱情。腫麼辦?
正此時,幾個人忽然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衆皆譁然。循勢望去是江晨來了,隨身帶着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蕭客認得,這女子正是自己從蒼山回來的路上見到的,坐在馬車上嘲笑自己騎術的姑娘。
那時她衣着樸素,蕭客只覺得很好看,而此時她穿的極其華麗,鳳冠霞帔、濃妝豔抹,竟是妝成了一個女王。這女子本就生的極美,此時打扮的如此妖嬈,她便自信起來,以至於氣質、儀態全都有了。
衣着華麗卻穿的不厚,高挺的胸脯、纖纖細腰、豐而不肥的臀部,盡皆顯露出來。一時間奪取場上所有光華。女人們黯然失色,男人們目不轉睛。有個別沒出息的男人恨不得直接跪倒在她的裙下。
當然,以上只是描述。實際上無論她多美,別人都不至於怎麼怎麼滴。嫉妒心強的才女會不屑地哼一聲“徒有其表”,有傲氣的男人爲了防止失態也不會多看一眼。
蕭客不是個有出息的男人,他一不小心多看了幾眼,發現江晨也在看着他。
江晨之前連輸兩局,此次就是來找場子的。此時他的打扮自然也不會太差,形容起來應該是“白馬王子”。他站在門口半天遲遲沒有走進來,而是睥睨全場,最後將視線停在蕭客身上。那眼神彷彿是在說,“跟我比,差得遠呢”。
那女子也看到了蕭客,而且她還認出了蕭客。然後她的反應是,掩脣輕笑。
蕭客忽然覺得,她此時的輕笑竟然不如初見時的嘲笑,讓人覺得心裡很不爽,原因或許是,吃不到葡萄反而討厭起葡萄來。
蕭客失了欣賞的興致,轉身向李流蘇道:“李小姐,剛剛我們說到哪兒了?”
沈小七之前在藍羞月面前,感覺藍羞月是鳳凰自己是孔雀,如今看到這個新來的少女,忽然發現自己只是野雞。
幸而相公不是貪戀美色的人,喏,他就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這時,沈小七看李流蘇的樣子,也不覺得她像狐狸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