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陽光嫵媚。
蕭家小院一男一女正在動武。
紫玉個子較小,一劍平刺而出,指向蕭客腹部。蕭客軀體後縮,將身體彎成了一張弓,雙手按上紫玉的劍柄,剛想奪劍,就見她劍尖向上一挑。
蕭客當即鬆手。紫玉乘勝追擊,一劍刺向蕭客胸部。蕭客仰身向後一彎,繼而右手伸至腰間拔出短刀,揮刀抵住她的小劍。
紫玉將劍向下一滑,蕭客不得不鬆開握刀的手。短刀在劍尖旋轉一圈,蕭客伸手欲取,卻見紫玉一挑劍尖,將短刀撥了出去。失了兵器怎麼打?
正此時,小米牽着馬進得門來,蕭客後退兩步,自馬背上拔出從蒼狼山帶來的大劍。
蕭客手中大劍剛剛拿穩,就見紫玉擲劍而出,直指蕭客頸部。蕭客側身閃過飛劍,再想還擊時——
紫玉拋劍的同時,一躍而起,右腳腳尖輕踢蕭客橫拿着的大劍,身體旋轉半周,左足後旋踢向蕭客胸口。
蕭客仰身,雙腿一屈,跪着向前滑出去,從紫玉身下滑到了另一邊。兩人調換了位置。接着,紫玉收回小劍,反身想要再次攻擊。
藍羞月驚詫於蕭客的長進,也知道紫玉不會傷他,纔多看了一會兒,此時見蕭客沒了兵器,而紫玉依然沒有想要停手的意思,便要出手攔她。卻見另一幕——
蕭客單掌前伸,再一收,就見落在地上的那把短刀“嗖”地飛回他的手中。頃刻間,又回到了原來的局勢。
“停停停,不打了,打不過你!”蕭客道。
紫玉自幼習武,而蕭客是半路出家,身子骨遠遠不如她靈活,身手自然也差了好多,僅僅靠與她旗鼓相當的內力,根本無法取勝。只可惜他身上的暗器早就不知丟哪兒了,不然也不會這樣認輸。
紫玉心中那口氣沒有出來,不願罷休,還想再打。
“好了小玉——別鬧了!”藍羞月喝止,繼而轉向蕭客,道:“公子!”
蕭客此時背對着沈小七,望着藍羞月,用脣語道:“想我了沒?”
藍羞月低頭嗯了一聲,那聲音很輕,蕭客也只是隱隱聽到。
名不正言不順,蕭客自然沒法抱她,只好寒暄了幾句,順便感謝她對自己家人的照顧。而後將馬車上的東西取下。
“好可愛!”小米看到兩隻穿山甲,欣然道。
“不但可愛,還可口呢——回頭宰了吃掉,留下鱗甲入藥就行了!”蕭客道。
“幹嘛要殺?從它們身上弄下些鱗片不就行了!”小米不滿道。
“主要是沒吃過這玩意,想試試口味!還有,不讓殺你養啊?”蕭客道。
“我養!”
“行行行,隨你——”蕭客說着,取下幾張狐狸毛皮。
幾女立馬眼睛發光,其中小米和紫玉尤甚。
“來一人挑一張,回頭讓隔壁裁縫鋪的大嫂給做成衣領!”蕭客道。
小米自然歡欣鼓舞地挑揀起來,繼而沈小七也加入。只是藍羞月和紫玉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要他東西。
“藍姑娘,過來揀一張。”蕭客喚她過來,又娓娓道:“嗯~只有赤狐皮,那藍狐都在極寒之地,咱這兒也沒有。你先湊合挑一張,雖然跟你衣服顏色不太搭,嗯~說不定你什麼時候穿亮色衣服——”
蕭客也不知自己在嘮叨什麼,等他嘮叨完了,見藍羞月已經挑好了。美眸含情地望着他,以表謝意。
“哎~小玉你也來啊,呃,只剩兩張了,別嫌棄!”蕭客道。
“哼,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纔不要!”紫玉嘴硬,可那目光卻一刻也沒離開過。
“來挑一個,就當給你賠罪了!” 蕭客道。
以德報怨,就是要讓你心虛,看你以後還好不好意思欺負哥!
“喏~就這個好了!”紫玉很隨意地拿了一張,故作漫不經心。
雖然都是赤狐,這皮毛的顏色卻不盡相同。蕭客收回幾人的狐皮,交到小米手上,“喏~記好了!回頭交給常大嫂,讓她小心一點!”
“嗯,我會跟常大嬸說清楚的!”小米道。
“我叫大嫂,你叫大嬸,你想把我叫老麼?”蕭客道。
“可是,丫頭叫你叔叔,叫我姐姐啊!”小米道。
蕭客正與小米爭執着叔叔嫂嫂的問題,忽聽藍羞月驚乍道:“對了公子,汪小姐還在這兒呢!”
“嗯?怎麼回事?”蕭客見幾女面色複雜。
沈小七想了一下,徐徐解釋道:“是這樣的。昨日我們逛街,遇上汪小姐投河自盡,幸好藍妹妹出手,才把她救下來。之後她就一言不發,而且還不吃東西,都一整天了!”
怎麼會這樣?汪雯的情況不好,自己也是知道的,可也不至於求死吧!回想那天陪小七到王府求醫,聽到她與江晨吵架,還記得“野種”這個關鍵字,莫非~她有了孩子,然後又沒了孩子?嗯~有可能!
二手房,又死過人,放在前世倒無所謂,可是在這裡,女人顯然沒有那麼豁達!如果真是那樣,她尋死就解釋的通了。
話說,女人的褲腰帶一鬆,就再也勒不緊了。人家連個小妾的名分都沒給你,你就那啥了,他得到之後又怎麼會珍惜?再說,這時代又沒有毓婷,珠胎暗結還不是遲早的事?
你看哥多保守,活了兩輩子包裝還沒開。這主要歸功於,哥有兩條腰帶,裡面一條系在褲子上,外面一條系在袍子上,夠安全吧!額~好吧,扯遠了!
“我去勸勸她——”蕭客道:“你們先別進去,影響我發揮!”
汪雯依然還是那個姿勢,仰面望着帷幔。因爲長久沒吃沒睡,這朵嬌花顯得有些枯萎,可是哥也不能給你雨露啊!
“汪小姐!”蕭客喊了一聲。
汪雯無力地翻了一下眼皮,瞟了他一眼,繼而恢復木然。
“有什麼傷心事,可以說出來,說出來就舒服多了!”
蕭客沒學過心理學,只能逐個嘗試各種方法。
見她沒有反應,蕭客又道:“你這樣不吃不喝可不行,死在我這裡很麻煩的!”
須臾,汪雯有了動靜。雙臂費力地撐着牀,想要起來。
“給你開個玩笑——”蕭客急忙把她扶住。卻見她坐起之後,依然兩眼無光,只是怔怔望着前方。
這該怎麼辦,出奇兵?試試吧!
蕭客坐在牀沿,看着她不再美麗的大眼睛,徐徐開口,道:“秋後南山的那場裸奔,是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蕭客說着,雙手輕輕放上她的雙肩,又認真道:“那裡——有你!”
汪雯似乎聽到了蕭客的話,眼珠動了動,眼中多了一絲迷惘。
這招是“轉移視線分心大法”的改進版。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成功轉移了你的注意力,那就好辦了。
汪雯鑽進了死衚衕,一顆心想的全是某件絕望的傷心事,必須要拉她出來。
“還記得那日,我費勁氣力打死一隻受傷的老年虎,卻遇上你們,我當時幾乎光着屁股,無地自容,更羞人的是,被你這麼個漂亮姑娘撞上——”蕭客道:“那時,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孩,我好想跟你說幾句話,可是我沒有衣服,你們那麼多人,也不說借我一件!
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第二天又遇上你,當時你說了一句話,讓小米笑了很久,到現在還在笑我!
我不穿衣服你認得我,我穿上衣服你也認得我,那是因爲,不管怎麼變,我一直都是我!”
汪雯想起舊事,想起篝火旁與蕭客談論理想,那時還看不起他沒出息的樣子。那時自己說,想要做個樂師,現如今——
汪雯想着,心裡便難受起來。懊悔與嘆息漸漸擠開了絕望,佔據了心扉。
只聽蕭客又道:“我知道你經歷了傷心事,可是無論到何時,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個活潑開朗的女孩——
你也許已經知道,我就是遼城蕭家的那個天煞,而小七,她就是沈家的孤鸞。我們被家裡棄若敝屣。
我們不明不白就成了親。成親那天,賓客只有一個人,就是沈家派來送小七的車伕。沒有司儀,就由小米來當,沒有高堂,我們就拜兩把椅子。我們倆當時誰也不認識誰,根本談不上什麼感情,以至於到現在我們還未同過房。
我們的新家落在城南,本以爲能無憂無慮地活下去,誰知才過了幾天,就被人驅趕走。當時,我還被你家的一個下人打成重傷。
後來我們想去郡城,到街上買輛馬車時又被人追打,打得我滿身是傷。無奈之下逃入南山,想要養好傷再離開。
整天下雨,我們三個只能躲在一個小山洞裡,吃餿掉的饅頭。後來小米叫屈,我們進山找東西吃,又遇上了狼。
那時我身子弱,打不過狼,就抱着它滾下山崖。幸而被大樹所阻,才僥倖活了下來。我在絕壁之上生活了一個月,養好傷纔敢二次跳崖。所以我們相見時我光着身子。
後來到了郡城,我們開了個筆墨店,因爲不懂規矩被人燒了鋪子,還差點燒死小七。
經歷了那麼多,我還活着,小米和小七也還活着,而且我們還要好好活下去!
不必在意別人的眼光,別人越是想讓你難過,你偏要活出個人樣給他瞧瞧!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蕭客從頭至尾把自己的悲慘故事說出來,就是想告訴她,跟我比慘,你還差得遠!
蕭客這邊說着,卻沒發現門外蹲着三個偷聽者。沈小七與小米都有些動容,而藍羞月初聞他的舊事,早已兩眼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