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客聽到董巧巧來了,便知道是藍羞月的主意,當即怒道:“自作聰明,你這樣不但不能幫我,反而會害我!”
這時,聽路劍道:“你來了!”
“嗯!”董巧巧見路劍還認得自己,頭如搗蒜,激動道:“是我!還有路大娘,她馬上也到了!”
“那就好!”路劍說完,單掌一伸,將董巧巧吸過來,掐住她的脖子,淡淡道:“路劍已經死了,你隨他去吧!”
董巧巧眼中充滿不解,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爲什麼。眼中沒有恐懼,有的只是絕望!
“你快走!”蕭客的腹語因爲聲音太大,已經變了腔。
“你怎麼辦?”藍羞月道。
“我能對付他,但不能保住你!”蕭客吼道:“相信我,你留下來沒用的!”
藍羞月立即離開,心中難安。這一切對她的震撼太大了。先是看到蕭客被烤糊了,然後看到路劍當着蕭客的面殺人,而蕭客卻沒有辦法阻止。
沒想到自己來一趟,非但沒有幫上忙,反而幫了倒忙。路劍入無情道,將他的親人愛人帶來,讓他殺死,更會穩定他的道心。這樣一來,蕭客便更難應付了!
以相公的說法,他能殺人,卻不能救人,莫非是以自殘的方式對付敵人?可是,他都成那樣了,再殘就成什麼樣子了!
藍羞月回到城裡,沈小七問起狀況,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道他們還在打着,自己無法靠近。
這邊李兆基與鎮南王也鬥起法來。烏雲集成一杆長槍,向白雲刺了過去,白雲如一坨翔,黏在黑雲的槍頭。
繼而烏雲迅速捲動,越轉越快,白雲漸漸瓦解。鎮南王一捂心口,吐出鮮血來。
完全不是對手。秦軍似乎沒出什麼力氣便將江哲民打敗。江哲民搖搖頭苦笑,知道是自己彙集的念力還不夠,遠遠不夠!
實力懸殊,高下立判,鎮南王早就料到沒這麼容易,卻沒料到差距這麼大。
柳大聖人的一番言辭僅僅說動了在場的一部分人。在場的人本來就少,即便說動全部,也不是秦軍的對手!
人心是種奇怪的東西。人心難測,沒人能夠預測到人心的力量。這場戰事還沒開始,便要宣告結束。只是還有人不願草草結束,這人便是魔音。
琵琶聲再次響起,這次不再是靡靡之音,而是變得鏗鏘有力,殺意十足。絃聲陣陣,時急時緩,緩時暗藏危機、殺機四伏,急時如銀瓶乍破,殺氣逼人。
琵琶聲如一陣疾風掠向大軍,有折盡百草之勢。而秦軍軍心穩固,擰成一股,將“寒風”抵在外面。
秦軍並非一直防守。“喝!”李兆基大喝一聲,繼而所有軍兵同時正身危立,殺氣滂沱而出,將聲音逼了回去。
“嘣——”,所有琵琶同時斷了弦,撫器之人只有魔音一人還頂得住,其他人全部倒飛出去。魔音看了一眼身後,懵然轉身,凝望着李兆基。
魔音眉頭緊擰,忽而丟掉琵琶,扯起裙子翩翩起舞。炫麗的舞姿,優美的身段,衣袂在微風中輕揚。
衆人觀賞着美人起舞,卻隱隱聽到有聲音。側耳一聽又發現沒有。
以身爲器。她竟是以自己做琵琶,用舞姿譜奏樂章!
無聲勝有聲。或者說,這是聽不見的聲音。
前排軍士已經有人開始動搖,個別人竟然跟隨魔音一同起舞。
李兆基也有些恍惚。懵然驚醒,回頭看看竟有許多人着了道,當即大喝一聲:“見血!”繼而拔出腰間匕首,刺在自己左肩。
所有人,包括中招和沒中招的人,全部掏出匕首刺破自己左肩。一時間軍心大振。
李兆基大喝一聲:“殺!”一股凜然殺氣以滂沱之勢涌出。
魔音秀眉微蹙,卻依然在舞動。
倏地,衣角燃起火來,繼而全身被點燃。只消瞬間,魔音便成了火人!
蕭家幾女同時衝到魔音身前。魔音含笑望着沈小七。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呢!”沈小七惋惜道。
“只有如此了!”魔音說完又向小玉道:“可不可以讓你女兒與我同名?”魔音說完便燃燒殆盡,一個活人變成一把飛灰。
“啪——”,一個紅色小石頭掉落在魔音的骨灰上。沈小七撿起,見是一個心形血色石頭。
“啊!”小玉忽然捂住肚子。
“讓我看看!”穆雲疏走來,幫小玉把了脈,而後有些疑惑道:“是,喜脈!”
魔音最後一句話還縈繞在耳邊。魔音說讓小玉的女兒與她同名,莫非——
可是,這種事聞所未聞,難以理解。
沈小七道:“依她遺言,若是女兒便命名魔音!”繼而又拿出魔音留下的小石頭,道:“這個留給孩子!”
這種奇葩的事,若在往常肯定會掀起大浪。然而,現下的狀況,沒人有閒心去理這些。甚至沒人再去關心小玉的喜脈,包括小玉自己!
鎮南王已經敗了,如何再敵秦軍?至於蕭客,他自顧尚且不暇!
路邊看客看着一羣女子殉國,心中均生出不忍之心。這時走出來一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手持一把殺豬刀。
老者從人羣中走出來,徑直走到鎮南王身前,道:“鄙人王猛,前來領教!”王猛見所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便又補充上自己的職業:“殺豬的!”
“一個殺豬的來湊什麼熱鬧!”李兆基哼笑道。
李兆基還沒說完,王猛便持刀衝了過去。李兆基擡腿,一腳將王猛踹了出去。
來得快去的也快,這一腳只是普通的一腳,無意要他性命,卻也將他踹出了內傷。王猛掙扎着爬起來,踉踉蹌蹌走到鎮南王面前道:“小人無能,只能如此!”
鎮南王什麼也沒說,卻是忽然俯身行了個大禮。王猛急忙拉住他,激動道:“小的何德何能,怎能當王爺如此大禮!”
“匹夫之勇,難等可貴,這大禮當的!”鎮南王堅持把禮行完,又道:“老哥不必如此,若是有心,只要站在我身後就行了!我身爲皇家人,自是當仁不讓!”
“尊王爺吩咐!”王猛道。
這時,人羣中又走來一人,向王猛道:“爹等等,還有我!”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爹!”王猛道。
“你是我爹,以前是,以後更是!”王大錘道。
“這裡危險,你不必來此冒險的!”王猛道。
王大錘卻笑了,道:“爹不是慫包,兒子自然也不願做軟蛋!”
鎮南王笑了笑道:“好好!不過你們也不用怕,他們要對付的是我,你們不會有危險的!”然後又向其他人道:“大家都不用怕,也不用來到我身後,只要你們相信我,希望我贏,在心中支持就足夠了!”
衆人似乎漸漸明白過來,原來只要在精神上支持就足夠了。
忽有一人喊出聲來:“願助王爺一臂之力!”一者呼百者應,人羣中頓時響起雜亂無章的呼喊聲。
秦兵對此情景的反應是,憤怒,很憤怒。他們不明白這些平民哪裡來的勁頭,也不明白他們爲何會如此激動。弱肉強食是世間基本法則,輸了就是輸了,他們爲何要負隅頑抗!
秦人的憤怒很快轉化爲力量,而這裡力量直接彙集到李兆基身上。李兆基感覺渾身充滿力量,擡頭看天,風起雲涌!
烏雲遮天,天更加陰暗了。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城中其他人感覺天要下雨,紛紛走出房門,走到院子裡收衣服,雖然有的家裡根本就沒有衣服,但那些人依然走進院子。同樣看天,看風起雲涌。
天要下雨,無人能阻止。然而,所有人都感覺的到,這雨不是老天要下的,而是秦人帶來的。
人們不喜歡雨,不希望下雨。他們走出房門,站在院子裡祈禱,祈禱天不下雨,祈禱秦人退去!
這些祈禱會於一起,變成民願。江哲民是一地之主,他收到這些民願,他打算爲民請願。
江哲民跪地,雙手合十,暗暗祈禱。天空中漸漸由北方匯聚起白雲。
秦軍站在城南,城南的上空匯聚出烏雲。隨着李兆基心念一動,烏雲密佈,形成一個拳頭的形狀。
江哲民依然跪在遠處。他頭上的白雲聚成一個手掌形狀。
烏雲聚成的拳頭打向白雲匯成的手掌。一戰達到高/潮——
若是按石頭剪刀布的規則,那麼布將會贏,然而,看這情形,那拳頭來勢洶洶,似乎要把巴掌打破。
兩片雲相交,電閃雷鳴!繼而下起了雨!
大雨來得急,但城中每家每戶的人都站在雨中,無一人回屋避雨,跪地,祈求雨停!
雨下的越來越大,人們的心願反而越來越強烈。人願歸於江哲民,繼而反映到白雲上面。白雲越來越大,一點點想要包裹住黑雲。
李兆基感覺到這種變化。他忽然收手,轉而向鎮南王道:“王爺尚記得十五年前的湘塗之戰否?”
江哲民懵然睜開雙眼,天空之雲也定在那裡。只聽他道:“那場大戰敗於貴國,卻與我何干?”殊不知,他這句話就已經暴露了。
“明知故問!”李兆基道:“你與你們的皇帝爲爭皇位,各持一軍,寧願吃敗仗,也不願對方獲得戰功!如今還有臉爲民請願,真是笑話!心中無民,何來爲民請願?”
李兆基的言語擲地有聲,直指江哲民的內心。江哲民瞬間敗了,地下了頭顱!
在場的民衆不知所以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江哲民知道,這便是心魔。
鎮南王身爲上位者,那些事本來就是正常事。然而,在這種“爲民請願”的時候,對方揭開他的假面具,他便無法再欺騙自己的內心。
願力的藉助是相互的,如今民願還在,江哲民卻無法繼續爲民請願,他已經不適合做這個代表!
“一念之差鑄成大錯,如今悔之晚矣!”江哲民仰天痛呼:“如今唯有一死,方能洗脫罪名!”
衆人都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見江哲民撿起身邊一把刀,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王爺死了,還可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