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至凌晨終於有了些涼意。
蛙鳴蟲嘶戛然而止,像是受了驚。同樣受驚的還有蕭家諸人,以及左鄰右舍。
然而,蕭客卻略顯淡定,因爲他正等着這一刻。事實上,他知道對方要來人,只是不知何時!
城主被蕭客扣押起來,秦國守軍必然會來。然而,整個南山郡只有數千守軍,還分散於各處,對方想要調兵,必須花些時間。
秦人向來軍紀嚴明,即便在此處駐紮了很久,依然沒有懈怠懶散,僅半日時間便將大軍聚集起來!
須臾,魔音返回,來到蕭客面前。此時,魔音與蕭客還有隔閡,準確地說,因爲蕭客娶親,魔音自己拒絕了,她心裡還有些不舒服。雖然此時兇險,她依然沒有很着急。
蕭客不擔心,卻關心,於是道:“魔音姑娘,外面什麼情況,嗯~有多少人?”
魔音並沒有正視蕭客,而是偏過頭看着一面牆,淡淡道:“兩三千!”
衆人聞言,均是倒吸一口氣,蕭客則是笑笑道:“還真看得起我,派了這麼多人來,恐怕有一半了吧!”
衆人紛紛瞠目,沈小七皺了皺秀眉,將兒子交給小香,轉身向蕭客道:“現下,該當如何?”
“開門揖客!”蕭客捏了捏一寸長的小鬍子,目光掃過諸人,又道:“小玉去把廖城主拎上來,你們隨我前去!”
有些人不明就裡,依然有些擔心,有些人盲信蕭客,見他如此坦然,便不再害怕,終隨他同去。
開門,見院外密密麻麻地站着許多人,身穿盔甲手持長槍,“亭亭玉立”。當前一個帶頭大哥見蕭客開門,厲聲道:“我們城主呢?”
蕭客回身,見小玉像抓小雞一樣抓着廖圖,蕭客笑了笑道:“小玉,快把廖城主的屍首還給他們!”
小玉愣了一下,拔出小劍一劍抹了廖圖的脖子,繼而一把將屍首丟了出去。
三千秦兵瞬時殺意暴起,卻沒有一人說話。爲首的副城主卻是暴怒,指着蕭客道:“庶子安敢如此!”副城主咬牙切齒,卻改不了事實。
蕭客泰然處之,坦然應對,似有倚仗。副城主不知道他有何倚仗,然而,他卻沒得選擇,必須先抓了蕭家全家,然後再上報!
此時,蕭客又開口道:“秦人殺我百萬同胞,今日就先向你們索個利息!”聲音不大,卻很有威懾力。
但秦軍並非慫包,不會被他一句話嚇到,所有人肅然整裝,等待將令!
卻見蕭客轉身向藍羞月道:“兩千多人交給你,需要多久?”蕭客沒有託大,以藍羞月如今的功力,對付這兩千多人綽綽有餘。
“大概一個時辰!”藍羞月攥了攥手中長槍,正聲道。
蕭客道:“那好,就給你一個時辰!這邊就交給你了,我們先回去睡了!還有,大喜日子別帶着一身血進屋,回頭記得洗洗!”
秦軍聽了蕭客的話,紛紛被激怒,全都卯足了勁。
隨着一聲將令,秦軍開始動手,而藍羞月也已衝進了人羣。這邊,蕭客帶着諸人回了家,然後又關了門!關門之前又補了一句:“完事了記得敲門!”
藍羞月衝進秦軍隊伍,如虎入羊羣,根本沒人碰得到她。身體所到之處,無不血濺當場。
因爲此處不是很寬敞,秦軍隊形不整,無法組成軍陣,同一時間只有三五個人在藍羞月身邊,根本無法造成威脅。另外,由於藍羞月在人羣內部,秦人根本無法使用弓箭,幾乎是任她宰割!
盞茶功夫,七八百人倒下。藍羞月殺着殺着忽然發現身邊沒人了,左右顧看,見剩下的兩千人,左右各一千,手持弓箭瞄準自己。
兩千張弓同時釋放,絃聲嗡鳴,如雷鳴一般響徹天地,振聾發聵——
蕭家,衆人坐在院內乘涼,聞見震天嗡鳴聲頓時心裡一緊,沈小七抓了抓蕭客的手,踟躕道:“妹妹她,不會有事吧?”
“應當不會,嗯~她要是打不過,她自己應該會求救的吧!”蕭客若有所思道。以蕭客的瞭解,藍羞月並非膽大不怕死,以前不怕死是因爲她命不久矣,如今生活幸福,她怎捨得輕易就死?
沈小七依然覺得不妥,又道:“可是,你爲何不去幫幫,畢竟,即便她沒事,也沒必要讓她一個女子揹負如此殺孽!”
“呵呵,這個你就多慮了——”蕭客笑道:“回頭還有更多的人來呢,到時候就該換我咯!”
門外萬箭齊發,射向看起來嬌弱無比的藍羞月,兩千箭支無一例外地會於同一處,竟無脫靶或者碰撞。情勢危急,藍羞月卻面不改色。
只見她渾身氣勢暴起,真氣放出匯聚於周身,形成一個氣盾。飛來的箭支距體三尺時,再無法向前一絲,竟是定在那裡。看起來像是一個巨大的刺蝟。
下一刻,藍羞月一股氣浪噴出,將兩千箭支全部打了回去,箭速奇快,勢不可擋。箭支頭重尾輕,飛不遠便掉過頭來,幾乎是原路返回,將每人的箭支送了回去!
大半士兵中箭,卻未亡。“殺——”,副城主一聲咆哮,兩千軍兵持槍涌來,前排百餘人一人一槍刺來。藍羞月嬌叱一聲,踏空而起,長槍一掃,百餘士兵倒下。
站等對方攻擊並非良策,藍羞月放倒些許人之後,斜身刺出殺入人羣,槍頭飛速旋轉,像電風扇一樣,所到之處無不倒地而亡。
藍羞月一人一槍十進十出,只消半個時辰便將秦軍殺的人仰馬翻,死傷大半。卻不見,暗處數十人手持弓弩——
數十支弩箭破空襲來,刺向藍羞月周身,在箭支貼身之時,藍羞月很敏捷地發覺。運氣護體,將箭支抵住。
雖未受傷,衣衫卻已經破爛,稍有走光。藍羞月當下慍怒,氣勢飆升,頓了一下之後,直取副城主。擒賊擒王,她不願再這麼糾纏下去。
幾人擋在副城主身前,藍羞月持槍刺出,然而,有一個士兵渾然不懼,非但沒有與她相搏,反而直接衝了上去。
長槍將此人刺穿,此人死死抓住槍桿不放,面露哀決的微笑,像是在說“我抓住了!”
同時,幾隻長槍刺來,藍羞月翻身掠起,再中槍者身上踏過,落在副城主面前,繼而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反身道:“別動,再動我殺了他!”
副城主面露微笑,道:“我已經成了你的俘虜,不再是他們的將領!”
誠然,秦人素來重視紀律,在這種情況下,軍隊的頭領自動更換爲幾個千夫長中最年長的一個。
只見那人大喝一聲,接着所有人同時衝出來,絲毫不顧副城主的死活,硬生生刺了過去。副城主死了,藍羞月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藍羞月竄入人羣繼續殺戮,一槍一槍將這些人殘殺殆盡。
門外殺生止,夜恢復寧靜。然而,卻沒有一直知了敢叫出聲來!
“篤篤篤——”,木門敲響,蕭客放下手中茶杯,向棗兒道:“棗兒,去開門!”
棗兒如今已經十三歲,她跟着蕭客很久了,不願讓人看到她懦弱,雖然心中忐忑,卻強撐着去開門。
門開,迎進來藍羞月,滿身鮮血,衣衫不整,來到蕭客面前道:“相公,小七姐,我先去洗洗!”
“嗯!”沈小七道:“天還未亮,大家都歇着吧,你洗完了直接去相公房裡!”沈小七知道這種事自己插不了手,卻也不會成爲累贅。
蕭客躺在牀上,看着帷幔,怔怔發呆。這是他第一次殺戮,第一次霸氣側漏,有些不習慣,但心裡卻有些激動,大概是潛藏的血性吧,蕭客自己如是想!
藍羞月返回,坐在牀沿,沉默了一會兒,道:“秦人很可怕!”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一直搬家,我想安頓下來!”蕭客道:“殘喘二十年,不能這樣一直下去!”
“我會幫你的!”藍羞月幾乎是習慣性的說道。
蕭客坐立而起,看着藍羞月道:“如今我已經高過你,怎能再讓你庇護!你是我的妻子,以後好好在家呆着就行了!”蕭客想了想又道:“要不你也生個孩子吧,你也不小了!”
“還是等過了這陣子吧!”藍羞月用商量的口氣說道,看見蕭客的微笑,變又道:“那好,我聽你的,不過你也要小心,畢竟這件事非同小可!”
“我這人一向自私,這你是知道的,我不會自尋死路的!”蕭客道:“明日我去拜訪一下鎮南王!”
藍羞月愣了一下,失笑道:“相公想把他也拖下水,可是他會同意嗎?”
“怎麼不會,你別忘了,我可是他的女婿!”蕭客道:“當然,一個女婿不至於改變什麼,但是,鎮南王當年可是爭過皇位的人,權利與性命,他應該知道該怎麼選!”
“希望如此,那相公明日就去一趟王府,剛好也是回門!”藍羞月笑道。
“嗯,你也累了,早點歇着吧,造孩子的事,玩兩天再說,這個你不着急吧!”蕭客笑道。
這時,不知哪裡響起蟈蟈聒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