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人稱天籟魔音;暝君,諢號長天暝色。二人成名一百七十多年,僅僅幾年便又銷聲匿跡,如今重出江湖,讓冰蓮教老祖宗碰上,也想與其交交手。
“兩百歲的人,竟然還這麼年輕,可否請教一下駐顏秘訣?”老祖宗道。
魔音有些不耐煩道:“哪有什麼駐顏秘訣。駐顏可以持續三十年或者五十年,但過了百年之後,依然會老,而且還會加速變老,最終依然會追上別人老化的腳步!”
“那,你是爲何?”老祖宗道。
人都想年輕,老祖宗也不例外,若是讓她變成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她也就可以重活一回。
“我吞了冰魄,一直沉睡至今!”魔音道:“少囉嗦,快讓開,不然我收拾你了!”
“哈哈哈哈,你沉睡多年,如今還是個小娃娃——”老祖宗道:“一個小娃娃對老身這麼說話,是不是不太禮貌啊!”
“倚老賣老!你以爲你多吃了一百多年乾飯,就是我的對手了麼?”魔音道。
“那就試試~”老祖宗道。
接下來的對抗很奇怪,魔音彈奏琵琶,而老太太卻一直在說話,像是聊天,也像是在講故事。
一般人不明白,但魔音很清楚,她這招叫“舌燦蓮花”,以語言給人構造一個世界,讓人代入進去。
對付這種老東西,魔音的大部分手段都沒有什麼效果,但魔音也有應對方式。以輕悄如流水的曲子打動她,將她代入自己彈奏的曲子中。一首曲子也是一個世界,只要她稍一大意,便會被曲子感染,從而進入幻想。
兩個人以這種奇葩的方式切磋,持續兩日之久,終於,老祖宗吃不消了。
“天籟魔音果然名不虛傳,沒想到我苦練百餘年,竟然還比不上你當年的道行,真是慚愧!”老祖宗道。
“你把年紀了還跟我拼精力,不自量力!”魔音也有些不適,但她不能表現出來,畢竟這是在對方的地頭,若是有其他的陷阱,還真是防不勝防。
“行了,你隨意吧,不過我先警告你,不能毀掉我們的天池,不然我就算死,也要在你身上咬下一塊肉來!”老祖宗道。
魔音哼了一聲,並沒有答應她。魔音上了天池,白師纔想起要去稟報事情。
“前輩,是這樣的,我聽幾個小輩說,你要找的人來過,不過又走了……”白師娓娓說完,有些心虛地看着魔音。
“你要是敢騙我,我回來滅你們全族!”魔音道。
“不敢,不敢!”白師道。
魔音下山,小玉追了上來:“帶我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找!”
“你對他熟悉一些,跟我走吧!”魔音道。
走在路上,魔音不斷詢問關於蕭客的事情,漸漸地有些不爽,道:“你呢,你怎麼沒有嫁給他?”
“他不肯要我~”小玉落寞道。
“這也是你的福氣,不然,哼哼~”魔音表情有些陰冷。
小玉從她身上感覺到一股殺意,急忙道:“你千萬不要衝動,你要是殺了他的女人,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那我就等他醒來,然後讓他自己處置,到時候要是他想要殺你們,你們可不要怪我!”魔音道。
小玉則不以爲然道:“他不會的,他怎麼會殺我們!”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魔音篤然道。
小玉已經知道蕭客就是暝君轉世,一百七十年前與魔音是一對。如果魔音有辦法讓他想起前世的事,他會不會真的變成暝君。
以魔音對暝君的瞭解,她坑定不會說錯的,只是不知道如今的蕭客,會不會像魔音所說的那樣,若是那樣,好多人將會很慘。
“我相信他!”小玉道:“如果他真的變成那樣,我甘願就死!”
“喝,還是個癡情種子——”魔音笑道:“我答應你,如果他真的想要殺你,我會阻止的!”
“你不用阻止,如果他真的要殺我,那便要他殺好了!”小玉決然道。
魔音笑而不語。
若是蕭客知道她們的對話,肯定會說“躺槍”。此刻他正在帶着藍羞月奔走。
先幫藍羞月穿了衣服,繼而搶了一輛馬車,拉着她回了蕭家。
此時正是夜晚,進了蕭家,見到穆雲疏。穆雲疏得知蕭客將藍羞月帶了回來,詫異之餘,開始向他訴說前幾日發生的事。
關於魔音的事,穆雲疏所知不詳,蕭客聽完之後,決定不去長老院詢問。
離開天山之前,蕭客也聽到了那些震天的動靜,他不知道哪個魔音是幹什麼的,但他不能冒險。
“如今我誰也不相信了,我想先回南山郡,問問你師父,看他有沒有辦法!”蕭客道:“咱們現在就走,也不要告訴其他人我們的動向,以免節外生枝!”
穆雲疏心生暖意,心道,他說他不再相信別人,卻還能相信我,說明他還把我當成自己人。
“好,我來幫你照顧她,咱們連夜就走!”穆雲疏道。
一路上,蕭客沒有投店,白天趕路,晚上休息。因爲天冷,三人一起擠在馬車車廂內。藍羞月體溫正常,這讓蕭客放心不少。
是夜,三人擠在馬車上過夜。春寒料峭,即便帶着些棉被,依然難遮寒氣。
下面鋪了一條很厚的褥子,剩下三條棉被,其中兩條都給藍羞月裹上了。因爲蕭客時常要下車查探情況,擔心凍着藍羞月,他就沒有與藍羞月睡在一起。
半夜,蕭客聽到外面有聲音,便下車查探,見是一個趕夜路的車隊,便又回到馬車上。這時,見穆雲疏也醒了。
“沒事,你睡吧!”蕭客道。
“你進來吧——”穆雲疏掀起被子道:“若是凍壞了你,誰來照顧夫人!”
“好!”蕭客也沒有做作,脫掉裘衣鑽進被窩,繼而又把兩人的裘衣蓋在上面。
這些日子蕭客變得很憂鬱,從沒有說過什麼俏皮話,甚至連話都很少。穆雲疏看在眼裡,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母性使然,穆雲疏有些心疼他,便抱住了他。掖了掖被角,顧自解釋道:“權宜之計~”
蕭客幾乎是躺在穆雲疏懷裡的。二人都穿着毛衣,毛衣很厚,卻也隱隱能感覺到彼此的溫度。
身暖,心也暖,蕭客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淚水滑落,不小心滴在穆雲疏手上。穆雲疏愛心氾濫,抱過蕭客的頭放在自己胸前,繼而用下巴抵着他的頭。
蕭客開始抽噎,像一個孩子一樣偎在穆雲疏懷裡。穆雲疏則是抱得更緊了。
“我是不是很沒用~”蕭客道。
“你很優秀,一直都是,這些事不怪你!”穆雲疏安慰道。
“我連妻子都救不了,算什麼男人!”蕭客自怨自艾。
穆雲疏柔聲道:“別灰心,我們可以救活她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七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算算日子,孩子都三四個月了,可是她還沒見過父親~”蕭客悵然道。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穆雲疏溫柔道。
接下來的日子,蕭客每天都與穆雲疏誰在一起,他似乎已經生出了依賴感。不過到了白天,他又變回了堅強的樣子。
幾經波折,蕭客已經愁白了頭,穆雲疏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又是一個夜。
“你也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別把自己壓垮了~”穆雲疏柔聲道。
“我身體好得很,不會有事的!”蕭客道。
“還逞強,我看你的白髮越來越多了,都像個小老頭了!”穆雲疏道。
蕭客在穆雲疏懷裡拱了拱,道:“一點白髮算什麼,小月她滿頭白髮呢!”
“我看她的髮根開始生出黑髮了,或許,她很快便能長出一頭黑髮出來!”穆雲疏道:“別到時候她頭髮黑了,你頭髮卻白了!”
“我一個大男人,長點白髮算什麼,她頭髮那麼長,即便從現在開始長,想長到滿頭黑髮,也要好幾年!”蕭客道。
穆雲疏沒有接話,而是忽然道:“你覺得我如果留長頭髮,會不會好看一些?”
“我是覺得沒什麼,不過世俗使然,你若是一直留短髮,會被人說的!”蕭客道:“這種事看你自己的意願!”
“那,我就把頭髮留長,只是不知道要長多久才能長長!”穆雲疏幽幽道。
蕭客不知道她爲何忽然聊起頭髮來,但他隱隱能感覺到一些莫名的曖昧感。於是道:“天不早了,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藍羞月變成了植物人,蕭客卻處處關心,連趕路都小心翼翼,寧願走很遠的官路,也不願抄小路。穆雲疏有些羨慕,也有些感動。
路遙馬慢,從帝都到南山郡趕了許久。穆雲疏喜歡夜晚的獨處。可以與他抱着,可以毫無芥蒂地說說話。
穆雲疏經常會試探性地說些曖昧的話,只是蕭客卻沒有心情沾花惹草,每每到了關鍵時候,都會刻意迴避,說“天晚睡覺”之類的話。
白天,穆雲疏總是在胡思亂想,後悔自己昨晚太過矜持,爲何不能主動一些。穆雲疏一直很矜持,總喜歡端着,以至於一次次失去機會,回想當初差點被他輕薄,當時他說要負責,自己卻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要是那時候自己不那麼固執,或許如今自己已經出嫁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穆雲疏漸漸瞭解了這個男人。只要你對他好,他就會對你好。你無條件付出,他也會給予回報。
以至於穆雲疏最近總是思忖着要不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可是每每到了夜晚,她又不願做那些事了。人家妻子還在身邊,自己就這麼搶男人,這是趁火打劫!
就這麼拖着,不知不覺便到了南山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