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很高很藍,雲不濃不淡,時而白衣時而蒼狗,清晨的風有些涼意,吹在身上涼爽愜意。
蕭客弓着腰馱着一個大包袱走在後面,小米悠哉悠哉走在前面,手裡拎着一個小包裹甩來甩去,裡面的銀子碰撞地叮噹響。
“我說小米,你是不是故意整你少爺,鍋碗瓢盆也要帶着,把哥當驢使呢!”蕭客喘着粗氣,說起話來略顯艱難。
“那些東西扔了多可惜,到郡裡還得再買,不花錢啊!”小米看着蕭客狼狽的樣子,有些幸災樂禍。
“我們又不窮,你那包袱裡叮叮噹噹的可都是銀子!”蕭客說着,見小米炫耀似地又搖了搖小包袱,有些不爽,沒好氣道:“當心點,別甩掉了!”
抗議無效!沒辦法,只能用沉默繼續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苦逼青年只能這樣“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直到午時看到一個酒肆,纔有機會停下來歇歇。蕭客不顧小米的抗議,點了許多菜,當然,大部分都是葷的。
有肉怎能沒酒,又招呼來店小二又要了一壺酒,自飲自酌沒意思,便多要了兩個酒碗,給另兩人斟上。
小米倒是爽快,端起來試了試,發現不難喝,就喝了幾口。沈小七則是一臉愁容
“很好喝的,試試,包你喝了還想喝!”蕭客引導着。
沈小七端起碗,皺着眉頭抿了一小口,感覺又嗆又辣,差點噴出來,強忍着嚥了下去,旋即張口哈氣,覺得動作不雅,又把嘴合上一半。
“多喝幾次就習慣了!” 蕭客遞過去一碗茶,有點幸災樂禍地笑眯眯道。
沈小七怨懟地瞪了蕭客一眼,接過茶試了試溫度方纔飲了下去,之後就一直不說話。蕭客看着她生氣的樣子覺得很有意思,卻是不好意思笑出來。
後面來了一隊車馬,許多青少年男女咋咋呼呼走過來,離老遠就大喊“小二”。蕭客不喜歡這種場面,於是道:“吃好了沒,我們走吧!”
小米不情願地去結了賬。離開酒館,就抱怨個不停。
“都怪你,點這麼多都沒吃完!兩百多文,都夠吃好幾天了!還有那個黑心掌櫃,連個零頭不肯讓!”
“別那麼摳了,咱不是還有好多錢麼!”蕭客道。
聽到蕭客接話,小米頓時有了發泄目標。
“錢多?待會兒要買馬車,到了郡裡還要買宅院,置辦傢俱,哪一樣不要花錢!你不當家,哪曉得柴米貴!”
“是是是!”蕭客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馬上認錯,訕笑道:“是我錯了,以後聽你的,成吧!”
“這可是你說的!以後就給你吃窩窩頭!”小米道。
“這個,不好吧!”蕭客掙扎道:“怎麼樣也得吃饅頭吧!”
“還說聽我的——”小米一臉委屈,怨聲道:“男人的話果然沒一句是真的!”
呃,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
“好好好,窩窩頭就窩窩頭!”蕭客妥協道,心裡又加了一句“只要你能買得到”。
沈小七聽着兩人鬥嘴,才慢慢忘記之前一口酒的仇,此時開口道:“前面就是宣城了,我們去買輛馬車!”
選馬車是件很麻煩的事,由於三人均不懂御馬,不敢選太壯的馬,而老馬往往配的都是破車。糾結了好久,最終選定了一套小馬新車組合,在老闆的指導下,蕭客上去試駕了一下,還好,不太難。
試駕不難,真的駕起來卻並不容易。因爲不得要領,駕的很不得勁,才一兩個時辰,兩臂就酸脹起來。
咱是個要面子的人,不能在女人面前丟臉,撐着!
直到雙臂打顫纔不得不停下來。兩女也被顛簸地有些不舒服,均從車上下來透口氣,沈小七似乎還有些暈車,臉色略顯蒼白。
這是一段山外小道,日頭被西側的山峰擋住,顯得有些昏暗和陰森,小米有些不安,搓了搓小臂,低聲道:“要不我們再往前走一段吧!”
“要走你走,我是駕不動了,你看胳膊都腫了!”蕭客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又道:“小七也不舒服,我們稍微歇會兒再走,沒事的!”
小米依舊不放心,眼睛掃了一週,沒有發現危險因素,想想少爺連老虎都打得過,似乎也沒必要擔心什麼。
一陣窸窣聲傳來,蕭客噌地起身,見一羣獵戶打扮的人從山上竄了下來,將三人團團圍住,少頃,人羣中走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衣着得體,手執白紙扇。
畢竟沒什麼江湖經驗,蕭客被突然冒出的一羣人嚇了一跳,稍稍穩定心神,便猜的衆人身份——山匪。
見幾人惡狀,兩女也明白過來,小米下意識地將手中包裹往身後掖了掖,這一幕看在衆山匪眼裡便成了此地無銀。
帶頭的青年使了個眼色,一個惡漢走出來,伸手去奪小米手中的包裹,小米卻死死抓着不放。惡漢一腳揣在小米腹上,一把扯過包裹,打開一看,喜上眉梢,遂遞給帶頭的青年。
青年看了一眼包裹中的銀兩,然後合上摺扇,笑眯眯地走過去攙扶小米,回頭向那惡漢道:“怎麼那麼粗魯!”
小米捂着腹部,滿臉痛苦之色,見青年走過來,眼中滿是怯意。
青年扶起小米,雙手捧着小米的臉蛋,自言自語道:“長相普通了點——再養幾年,給兄弟們玩玩,還是可以的!”
衆人大笑!
沈小七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目光轉向蕭客,期待着這“打虎英雄”作出反擊,雖然她自己心裡也沒抱什麼希望,心想錢丟了還好只要人沒事就算萬幸了。
蕭客終於作出迴應,只見他笑吟吟地走向青年,怯怯道:“這位大哥,是舍妹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
衆人一臉鄙夷地看這唯一的男人竟如此懦弱不堪,心裡頗爲失望,想想倒也合理,他一個白白嫩嫩地瘦弱少年還能做什麼,如此做也算識時務。
青年根本無視蕭客,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小妹妹,看你生了個怎樣的兄長!與其跟着他,還不如跟我們上山呢!”
青年說着,視線又轉向沈小七,道:“還有你——是他妻子吧,跟這麼個丈夫,還不如跟我們呢!不過你也放心,你這麼瘦弱,我們會好好疼惜的——”
青年目光轉向衆兄弟,笑容淫/蕩地補充了一句:“省着點用!”
衆人肆無忌憚的淫笑,小米和沈小七都已經受不了了,卻見蕭客依然一臉諂色,道:“各位大爺,放過我們吧,錢不是都給你們了麼!”
“錢要——人——也要!”青年忽然嚴肅起來,指着蕭客的鼻子,重重道:“你,奈我何?”
“大爺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您能放了我們,我這裡還有錢,都給你!”蕭客說着,走向另一個大包袱——
這人怎會生的如此蠢,你現在說出來,銀子是我們的,你們不還是走不掉?
沈小七本來看着蕭客奴顏婢膝的樣子,早就絕望了,聽了此話,方纔知道蕭客一直在裝慫!
蕭客一臉諂笑地走過去,解開大包袱。這包袱距離青年很近——
衆人看着蕭客的傻樣,心道,這人還真是奇葩,銀錢裝到這麼大的包袱裡!不好,有詐!幾個機靈人忽然驚覺,想提醒青年少寨主,卻已太遲。
青年也忽然感覺不妥,未待做出反應——
就見蕭客從包袱中撈出一個鐵鍋丟來,青年揮手擋住,又見蕭客掏出一把短刀,一下子竄了過去。
媽/的,當老子吃素的!蕭客站在青年背後,短刀死死抵在青年頸前,由於太過用力,刀刃上已經沾了血。
“年輕人不要衝動,我們這麼多人,你們是逃不掉的,不如放了他,其他的事我們好商量!”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冷靜道:“我們又不是什麼生死仇敵!”
“去你孃的!”蕭客一改之前的柔弱,狠厲道:“你當老子傻啊,放了他,我們不是任你宰割!”
衆山匪紛紛色變,他們知道少寨主若是出了事,他們肯定小命難保。然而,那壯年男子依然冷靜如初,嚴厲道:“你現在是有人質,可是,只要我們想,馬上就可以抓到兩個人質!你可要想清楚了,現在後悔來來得及!”
“想你媽/逼!”蕭客厲聲道:“那咱們就試試,我們橫豎是一死,就拉他陪葬,看你們回去怎麼交代!”
軟硬不吃,那男子也沒了辦法,只道:“你說怎麼辦!”
“放她們走!”蕭客一臉決然,一副魚死網破的姿態。
“好好,我們放她們走,銀子也還給你們!”男子道。
男子心想先穩住蕭客,給他點甜頭,待二女走了,他便有了求生欲。他也知道殺了少寨主,這邊肯定不死不休,定然不敢如此。到時候,只要他放了人,這邊就全力追擊,把他們三人全部抓住。
另外,等他放鬆了警惕,還有另一種可能!
“你怎麼辦?”沈小七道。
“你們先走,我自有辦法!”蕭客語氣嚴厲,不容她們違逆。
蕭客緊握短刀,警惕地盯着衆山匪,直到二女離開,才放下心來,開始思索如何脫身。
戳他一刀,然後拔腿就跑?不行,他們這麼多人,留下幾人照顧少寨主,肯定還會有人追擊!
挾持着他離開?也不行,他們怎麼可能讓自己帶走他們的少寨主!
正當蕭客失神間,“另一種可能”出現了——
“嗡——”,一箭悲鳴,從山坡林密處飛將出來,箭尖直指蕭客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