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愛別離(一)

四人似乎走了一條專屬通道,沒一會兒就到了人界的一個廟宇上空。廟宇採用雙丨飛檐設計,四角翹伸,形如飛鳥展翅,輕盈活潑,突顯了建築的靈動性。

‘謙君廟’三個大字在高高的牌匾上尤爲醒目,字體飛逸雋永,是爲鎏金所澆製。

“別炫耀你的廟了,快點兒入廟,訴求者等着呢!”趙秋寒眼見莫謙君一臉得意的看着彭曼曼大呼小嘆只覺無奈,遂出言提醒,不想下一秒衆人就齊齊進入了廟宇之中,把本是在跪拜的訴求者嚇了一跳。

“謙君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女兒啊!”說話的是一名老者,衣飾華貴,體態豐腴,邊說邊打着哆嗦。

彭曼曼眼見趙秋寒把他身下的蒲團塞到了自己的屁股底下,感激的對着他點了點頭,這才發現廟宇中的蒲團只有三個,想來一直是爲他們三人預備的。

“你的女兒怎麼了?”莫謙君說着從腰間抽出摺扇,‘啪’的一聲打開,遮住了半張臉孔。暗色的漆雕扇骨將他的手指襯托得更加白皙,扇面畫着的山川河嶽,彷彿被煙雲籠罩,若隱若現。

彭曼曼眼見莫謙君恢復了一臉正色,只覺有趣。看來幾人本該是直接進入廟中的,這人是爲了讓她看看‘謙君廟’的全貌才刻意在廟宇上空停留了一會兒,他剛纔的幼稚行徑與此刻的做派大相徑庭,當真是性格多變。

“我女兒自從她的未婚夫死了之後,就一病不起...全國的大夫都看了個遍,竟是沒有人能查出病因...眼看着女兒日漸憔悴,我這心裡揪着疼啊!就算散盡我畢生家財,只要能救我女兒!只要能救我女兒!”

老者說着就趴伏在地慟哭起來,彭曼曼不覺溼了眼,許是老人的話令她垂憐,許是她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她不敢再看地上的老人,努力將眼中的淚眨了回去,開始打量廟中的陳設。

身後的一尊金色的狐狸雕像吸引了彭曼曼的注意,她回首看了看莫謙君的耳朵,終是如夢初醒。

原來她師傅是狐仙!

可是尾巴呢?!

“你莫要再哭泣了,無需你散盡家財,如若救了你的女兒,就到廟上添點兒香油錢就好。”莫謙君沉默了許久,終是開了口,左側灼人的視線令他有些在意,他的徒兒到底是盯着他的哪裡在猛瞧呢!

“你把姓名和住址留下,我們不日便登門拜訪。”

莫謙君話音剛落,葉裡就起身將登記簿攤開在老者眼前,還不知從哪裡變出了筆墨紙硯。

老者見狀抹了抹淚,隨後寫上了姓名和住址,再三叩謝後方才離去。

莫謙君見人走遠了,起身就到葉裡的後腦拍了一下:“每次都把我衣服上的洞縫上,你讓我把尾巴放哪裡!”他邊說邊用食指向背後劃出一道白光,於是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鑽出大氅,似是橫空出世一般。

彭曼曼被眼前舞動着的白色毛絨尾巴驚得說不出話來,屁顛屁顛的跑到莫謙君跟前,一把就抓了上去。

莫謙君被抓住了尾巴,渾身打了個激靈,轉身見身後的小人兒一臉欣喜,於是蹲了下來:“徒兒,你喜歡爲師的尾巴?”

“嗯嗯!喜歡!!”彭曼曼抓着白色的大尾巴在臉上蹭了蹭,這上等皮毛的舒適觸感簡直不要太棒!

莫謙君聞言立刻彎起了脣角,看了看葉裡又看了看趙秋寒,好像徒弟喜歡他的尾巴是一件多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趙秋寒的嘴角抽動了兩下,到底是把嘲諷的話咽回了肚中,心說難得莫謙君這麼歡喜,就不要破壞他們師徒二人的和諧畫面了。

*

幾人在日頭正盛的正午啓程,馬車中卻是十分清涼舒適的,彭曼曼眼見葉裡熱得不停的揮舞扇子,趙秋寒也頻頻喝水,終是意識到莫謙君口中的龍魂珠所言非虛,心中對他的好感又添了一份。

沒有誰能夠毫無緣由的對你付出,她並不知莫謙君這尊狐仙爲何單對她如此上心,恐怕已然到了寵愛的地步。

她能夠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份寵愛嗎?

這份寵愛又會持續多久呢?

此刻的莫謙君已然再度化爲人形,他手中仍是拿着剛纔那柄摺扇,看着轎外的風景,表情恬淡,不知在想着什麼。

“我們爲什麼不飛過去呢?就像早上那樣。”彭曼曼到底是忍不住好奇心,湊近葉裡低聲問道,眼見他把趙秋寒帶的糕點吃去了大半,也拿起一塊水粉色的放進了嘴裡,只覺糕點入口即化,口腔中盈滿了花香,甜得微眯了眼。

“很多神明都喜愛扮作人類在下界遊玩,謙君大人不想太過張揚,何況帶着我們三個飛那麼遠的路程,謙君大人會很疲勞的。”葉裡滿足的打了個飽嗝,擡起袖子抹了抹嘴角的糕點殘渣,不想一塊手絹憑空出現,直擊他的面門。

“擦擦,髒死了。”莫謙君還維持着剛纔的動作,也不知他到底何時把手絹甩到葉裡的臉上的。

“謝謙君大人賞賜!”葉裡被打了臉,不但不羞惱,還一臉欣喜的將手絹揣入了懷中,之後捧着茶壺大口灌起了茶水。

彭曼曼與趙秋寒相視一笑,他們兩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培養出這種默契,真是因爲那個抖S和那個抖M一直樂此不疲的玩耍着,太過歡樂了。

“只要百姓有訴求?師傅就會出手相助嗎?”

“多半是的。”

彭曼曼這話本是對着趙秋寒問的,不想莫謙君答了話,彭曼曼在他的眼中讀出了無奈和一些旁的什麼,還未來得及深究,他便閉上了雙眼。

看來神明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剛剛莫謙君有所保留的答話足以說明了這一點。

“我自小沒出過遠門,如今可以看看各地的風土人情,吃吃美食啦,哈哈哈!”

“恩,都買給你吃。”

彭曼曼在趙秋寒的眼中看到了近似疼惜的眼神,不過只是一閃即逝,隨後他便開始斥責葉裡吃太多,一會兒該嚷着拉屎拉尿,表情也恢復了尖酸刻薄。

他總是頂着這張英氣逼人的正值臉孔挖苦別人,看起來十分的搞笑。

彭曼曼本是想再問些這個世界的事情,想想又作罷了。她可不想讓人家知道她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一縷幽魂,怕這幾個異於常人的傢伙把她當做妖孽給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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