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病牀旁邊,顏箹累得頭暈眼花,剛纔花費了太多的精力在上面,投入得全神貫注,現在處理完病人的傷口後,想要動一動雙腿,才發覺雙腿竟然如灌鉛了一般,完全無法移動,生根一樣的在遠處。
同時,敏銳的她也發覺了外面人的動作,猛然轉頭,銳利的視線就落到了剛好不顧一切推門而入的薛啓軒臉上,雙雙視線碰撞,如同一個定時炸彈,兩個人誰也沒有移開視線,就這麼彼此對視着。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兩個人的視線交戰多麼火熱呢,只有旁觀的葉榮和還有當事的兩人才知道,此刻的薛啓軒哪裡是不願意移動視線啊,分明就是他對視上的這個眼神,完完全全就是野獸,暴虐,狠辣,狂妄,邪肆等等,全都不能形容這個眼神,總而言之,薛啓軒是被嚇得,嚇狠了,所以,連移開視線的勇氣,都沒有,他彷彿被一隻原始森林的野獸給鎖定了蹤影,移動一步,就可能葬身當場。
“顏箹,沒事吧?”葉榮和也很不好意思,主要是沒想到薛啓軒會這麼做,這之間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他站在旁邊,根本來不及阻止他的做法,所以,跟着進來,看到顏箹還站在牀邊,心中有些擔心,生怕剛纔薛啓軒的舉動打擾到了顏箹的治療。
而薛啓軒卻不這麼認爲,他之所以推門而入,就是想着這裡還有窗戶,這裡的構造就跟古代的房屋一樣,又沒有樓層,如果顏箹沒辦法,偷偷逃了,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但是推門進來,看到顏箹這樣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沒有要逃走的意思,此刻,心裡忍不住泛上了一絲心虛。
“我……父親,怎麼樣了?”努力壓制住自己心裡的恐懼感,脣角努力勾起一個笑來。
緩緩移開視線,沒有去跟薛啓軒計較,看得出來,他這麼衝動完全是因爲他的父親,但是也沒有回答他的話,看向葉榮和,也將他眼裡對自己的擔憂看了個明白,微微勾脣,語調柔和,“沒事,只是站久了,腿有些麻了。”
“啊,那趕快來試着慢慢活動一下。”說着葉榮和就要上去扶顏箹。
看着葉榮和那模樣,顏箹心中好笑,“不用了葉老,我自己鍼灸一下就好了。”
說完,伸手拿起旁邊放着的一根銀針,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不偏移,因爲雙腿麻了,剛纔那銀針的那個舉動,身體就差點兒歪倒在地,幸好他提前做好了準備,纔沒有倒地丟人。
離自己不到一米遠的位置放置着一個椅子,她現在不能動,便道:“把椅子給我搬到身邊來一下。”這話沒說是誰,但似乎就很清楚的透露了要讓誰來做這件事情。
薛啓軒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反正顏箹話音剛落,他就徑直走過去把椅子給搬到了顏箹的身後,本來準備去扶她,卻看到她自己緩緩試着坐了下去,根本沒有要讓他幫忙的意思,最終手投在半空中,好一會兒後,還是放下了手,知道自己可能已經惹怒了這個神醫。
心中嘀咕:年紀輕輕,脾氣不小。
卻在若干年後,感嘆自己那個時候的脾氣和想法,真正是年紀輕,性格衝動,考慮不全面啊。
葉榮和和薛啓軒都面對着顏箹,彼此距離隔着好幾米遠,似乎就怕影響到她給自己鍼灸。
顏箹還是很顧慮自己女性身份的,沒有讓兩人搭手,自己慢慢的彎腰,咬脣努力忍着那股麻到心坎的痛苦之感,緩緩撩起自己雙腿的褲子到膝蓋處。
對於一些鍼灸,葉榮和還是知道的,只是他從沒有見過顏箹的鍼灸,所以很有興趣,看着她動作迅速的下針,短短十秒鐘,她的雙腿上就分別扎入了兩根細如毫毛的銀針,這等功底,光是看着,就讓葉榮和眼前一亮了。
想想那細如毫毛的銀針,就算是豆腐,恐怕一個人十秒鐘也很難扎入吧,更何況是保持着銀針原本的挺直。
閉上眼睛,將整個後背都靠在椅背上,整個人此刻極度放鬆,兩根銀針微顫停留在她的小腿上,整個室內一片安靜,站立在她前方几米遠處的葉榮和薛啓軒更沒有說話,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生怕一個聲音太大,打擾到了此刻的顏箹。
她的身上,有着一股令人不由自主信服的感覺,彷彿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根本容不得人質疑半分。
薛啓軒的視線順過她,投向了牀上躺着的父親,匕首已經拔除,他看得很清楚,因爲拔下來的匕首就放在旁邊的鐵盤裡,父親的上半身沒有穿衣服,但是已經上了藥用醫用繃帶給貼上了,面色和呼吸都還算平穩,他隔得幾米遠的位置,還是能看到父親胸口的高低起伏,明顯睡得不錯,比他剛纔出去的時候,感覺好了很多,心裡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調轉視線落在顏箹的臉上,想要好好來打量一下這個年紀小小卻身懷神奇醫術的女孩子。
可後者已經不給他機會了,就在他視線剛停留在顏箹臉上的時候,座椅上原本滿副休閒模樣的女孩兒猛然睜開眼睛,剛纔的平和閒逸不復存在,一雙眸子清冷含霜,讓人不敢直視。
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迅速調轉了自己的視線,轉向葉榮和,沒有說話,但眼神很明白。
葉榮和也很清楚,而且看顏箹這樣子,他也鬆了口氣,看來這次的治療很成功,心裡對顏箹的能力又提升了一層,看來,這丫頭的能力,遠不止他們所看到的這些啊,這個年紀,卻妖孽成這樣,讓他們這些學了一輩子行了一輩子醫術的老傢伙如何自處啊,這才十六歲的年紀啊。
“已經成功拔刀了,後續的事情葉老您這邊安排人處理一下吧。”說完,拔了銀針,從椅子上起身。
聽到這話,葉榮和連忙轉身出去安排人進來,這個時候,病人的傷勢是最耽擱不得的。
房間內只留下了顏箹和薛啓軒,頓時,氣氛有些尷尬起來。
顏箹倒是顯得很正常,沒有什麼尷尬的感覺。
而薛啓軒就顯得很不自在了,好一會兒後,還是鼓足了勇氣,擡頭看向顏箹,“今天是我衝動了,在這裡,我給顏醫生您道歉。”語氣很誠懇,並沒有被迫才說出這話的感覺,雙眸真誠直視着顏箹,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顏箹並不是他最初看起來的那麼冷漠疏離,只要內心無愧,真心與之對視纔會發現,其實,她的眼睛很漂亮,而眼神也很吸引人,甚至這個時候他連視線都不想移動了,這雙眼可能不算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可卻是他這輩子至今爲止看到的最能吸引他的,就彷彿是一本有趣又深奧的書本,翻了一頁還想要繼續翻開下一頁,只是,卻需要時間。
已經對這個薛啓軒有了定義,聽到他這麼說,顏箹語調平順,聽不出任何息怒和異常,“你關心親人,不放心我的治療,很正常。”
這話顏箹說得很直,其實也沒多餘的意思,只是想着自己剛纔的態度,就不自覺多想了一些,“……對不起。”半天后果,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但最終,還是說出了這三個字。
“沒什麼對不起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人,更有在乎的家人,太過在意纔會顯得情緒失控而已。”看了一眼薛啓軒,顏箹淡淡的迴應道。
一愣,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換來了這句話,回想着顏箹剛纔說的第一句話,也許,自己是真的想多了,顏箹也許真的沒有這個意思,這樣想着,就忍不住笑着無奈搖了搖頭。
看着薛啓軒這反應,耳邊傳來的腳步聲,讓她緩緩轉頭,看向了門口處。
是林宏添過來了,一件深藍色長款風衣,配着他那一米七幾又有幾分消瘦的身材,很有些味道,他的醫術不錯,又很癡迷,所以,不止鑽研一個領域,反倒是郭天明,雖然醫術不錯,但也有領域限制,本身頭腦聰明,卻涉及不廣,比如今天這個外傷,傷及心臟的,他就肯定無法下手,所以,林宏添算是最好的選擇。
看到顏箹,林宏添也很高興,但這個時候不是打招呼聊天的好時間,跟顏箹點了點頭,說了忙完再聊的話後,就直接到病牀前接手了薛啓軒父親的後續治療了。
看了一眼忙碌的林宏添和病牀旁邊站着,眉頭緊蹙,滿含擔憂的薛啓軒,朝着葉榮和走近,“葉老,我還有事,既然這邊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我就先走了。”
知道自己今天請顏箹過來都倉促了,而且她最近似乎也真的挺忙,“那好,你去忙,今天的事情,改天等你空了,再抽個時間,讓我請你吃個飯?”
“哈哈,葉老您客氣了。”對於葉老,她相當尊敬,她於自己是半個師傅半個爺爺,總而言之是長輩,不過就是幫了這麼個忙,還求回報就真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