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對別人說,她是他的妻子?
官佩瑜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兩個月前他還當着衆人的面給了她一巴掌,說她是他買來的一樣貨物,連情婦都算不上,但這會他竟然說她是他的妻子?!
官佩瑜久久沒有從對這個稱呼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目光復雜地看着靳雲渚溫文爾雅的微笑,似乎要透過他的神情看到他的內心。
靳雲渚只是轉過頭對她微微一笑。
官佩瑜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有的事情,她不提,不代表她沒忘,被粉飾的太平根本經不起風浪。
兩名鑑定專家還沒有把工具箱收起來,就蹲在畫旁大喊起來,“我的上帝,這畫是真的!這是真的!”
全場的人都歡呼起來,伯納德激動地對兩人鞠了個躬,“我對我剛纔的胡亂猜測表示萬分的歉意,兩位爲法國藝術界作出的貢獻,我們將永遠銘記!不知兩位是否方便,與我和市長共進一餐?”
“謝謝您的好意,”靳雲渚搶在官佩瑜面前回答道,“我們這次來巴黎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因此沒有辦法和你們共同進餐了。至於頒佈勳章的儀式也免了,我們非常榮幸能夠獲得這一殊榮,但是我們真的有要事在身。”
“既然有事,那我們就不佔用兩位的時間了,”伯納德有些遺憾地說道,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本筆記本和一支筆,遞給了官佩瑜,“那勳章至少要半個月後才能到,兩位留個地址給我,我讓人寄過去吧。”
官佩瑜道完謝接過筆記本,想都不想就在上面寫了自己家裡的地址。
寫到一半時,她動作忽然頓住。
自己的家早就被警察封了。
靳雲渚從她手裡接過紙筆,寫下另一個地址,隨後把本子和筆交還給了伯納德。
伯納德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問什麼,又帶着所有人對兩人千恩萬謝,才帶着房裡的畫離開了。
“我們走吧,”官佩瑜努力把心頭的失落暫時驅散,“去學校。”
車子開到塞納河邊,靳雲渚忽然要求停車,而後拉着官佩瑜的手,上了一艘漂亮的遊船,船上有樂隊正在奏樂,不少男女老少在甲板上載歌載舞,秋日的陽光照落下來,照這些快活的人兒身上。
“你在這兒等我下,我去裡面取兩杯香檳。”靳雲渚說完朝着船艙走去。
官佩瑜站在人羣的邊緣,靠着欄杆,看着下面被船身割裂開來的碧波,心情忽然就好了許多。
她轉過頭,看到靳雲渚一手拿着一杯香檳走了過來。
他的英俊吸引了一羣法國少女的目光。
官佩瑜從他手裡接過杯子,放到脣邊飲了一口,“看到那些女孩子了嗎,她們看起來還是中學生,你剛剛經過她們身邊的時候,我想到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情人》,富裕而孱弱的華人少爺與美麗而狡猾的法國少女,一瞬間的交匯與碰撞。英文裡有個詞叫crush,短暫而狂熱的迷戀,說的大概就是這個,你說她們的心裡,是否也在醞釀這樣一個浪漫的情節?”
“不,我覺得你對浪漫的敏感更勝於她們。”靳雲渚笑着站在她的身邊,微微低頭看着她看河的側臉。
官佩瑜沒有吭聲。
塞納河的左岸,就是大名鼎鼎的巴黎美術學院。
巴西勒一早就幫官佩瑜準備好了所有需要的材料,其效率再一次讓他們對法國人刮目相看。巴西勒也得到了畫作已經被送回博物館的消息,對着官佩瑜說了半天感激的話,隨後讓她在幾份文件上籤了名,基本就算完成所有工作了。
在官佩瑜的要求下,兩個人去了大學食堂共進午餐。
午後兩人來到香榭麗舍大街,官佩瑜的話開始多了起來,她輕車熟路地帶着靳雲渚走在這條不長卻著名的商業街上,如數家珍地跟他說着周圍的店,說着以前在這裡發生的故事,還有她在巴黎的點點滴滴。
而靳雲渚帶她來這裡的目的正是在此。
她穿着一身格紋的風衣走在街上,臉上帶着明朗而動人的笑容,一頭漂亮的黑色長髮隨風輕揚。
靳雲渚停下腳步,拿出手機對準前面的人,微微蹲下身,“佩瑜。”
“嗯?”官佩瑜轉過身,便聽到一聲快門聲。
她囅然一笑,索性站直了身子,擺了各種造型,讓靳雲渚一下子拍了個夠。
拍到一半時,她臉上的笑容又驀然收住。
曾經她也在這條繁華的大街上拍照,還特意印出來寄給了遠方的父親。
靳雲渚收起手機,走上前牽起她的手,“有沒有好喝的咖啡廳給我這個遊客推薦一下。”
官佩瑜隨即露出了笑容,帶他走進了一旁的咖啡廳。
兩人在巴黎待了整整四天,靳雲渚陪着官佩瑜把她從前喜歡去的地方全都去了一遍,彷彿要在四天的時間裡看遍她四年的所有。
離開巴黎的那天晚上,官佩瑜輕輕地靠在靳雲渚的肩上,真誠地說了一句“謝謝”。
他表現得像個溫柔體貼的丈夫,關懷備至到無可挑剔。
但官佩瑜心裡卻仍舊是有個結,怎麼都解不開來。
原本說好寄回國內的勳章,到第四天早晨就送來了,還夾雜着一封巴黎市長和博物館館長的感謝信。官佩瑜坐在飛機內的牀上,盤着腿喜滋滋地給靳雲渚讀那封熱情洋溢的信件。
靳雲渚則是靠在枕邊,看着手機裡一張張人物照片。
飛機降落時,靳雲渚取消了手機的飛行模式,上車沒多久,手機就響了起來。
官佩瑜正好瞟了眼他的手機,來電顯示上是“悅雯”兩個字。
官佩瑜心裡咯噔一下。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在發火,官佩瑜隱約都能聽到顧悅雯的聲音,她聽不清她說話的內容,但是卻感受到了她的氣憤。
靳雲渚倒是顯得無比從容,簡短地回答着對方提出的每一個問題。
“我在巴黎。”
“對,和她一起。”
“我沒忘記你的生日,我到時候一定會過來。”
“這個問題的其實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那是他罪有應得。”
“你擔心的問題我不會讓它發生,沒有萬一。”
“海安不缺合作商……”
“……”
兩個人似乎是在講工作上的事,官佩瑜在一邊豎起耳朵,還沒聽個明白,那邊已經結束了通話。
“發生了什麼?”官佩瑜轉頭去問。
“一些遲早要發生的事,等你下個星期去公司上班就會知道了。”
官佩瑜隨即沒有多問,懷着一顆好奇心回到了山頂莊園,她把放有勳章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抽屜裡,隨後轉過頭問靳雲渚,“我之前看到你胳膊內側也有一個勳章式的圖案,上面還印着一個Nilolas,那是你的英文名?”
“不,不是。”靳雲渚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我的英文名是Kris。”
“那個紋身是什麼含義?”官佩瑜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這句話官佩瑜聽了無數遍,她有些不滿地瞪了靳雲渚一眼,“你每次都說這句話,就不能偶爾對我坦誠一次?”
靳雲渚回頭看着那張帶着怒氣的小臉,非常肯定地說了兩個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