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相思微怔,反應也挺快:“宮中有皇嗣誕生,皇后娘娘怕是早就替姐姐備下人了,齊家都不能挑人送進來,我還是太醫院的人,若是隨老師候在外頭可行,進屋恐怕不妥。”
“溫太醫,可容許我們姐妹說些體己話。”齊敏詩笑着看向溫太醫,語氣雖懇切卻是命令,“等會兒我會派人送她回太醫院的。”
溫太醫還能說什麼,接下來他還要去各位主子那兒診脈,時間也不能都耗在這裡,遂他看了戚相思一眼後帶着傅容出去了。
齊敏詩擺手,外頭的宮女虛掩了門,屋內稍暗了些,好似要說秘密。
“你說的沒錯,宮中規矩森嚴,齊家並不好送人進來,皇后娘娘乃後宮之主,她安排的,我也不能有所疑慮。”齊敏詩輕輕拉住戚相思讓她坐下,“可敏鶯,正是因爲如此我纔沒法安心。”
齊敏詩和齊敏畫所擔心的事情差不多,怕有人對她的孩子不利,所以想找一個既懂醫又能信任的人,戚相思就是最好的人選。
作爲齊家人,她總不能害了她們。
“三妹的事若非有你,都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我知道你要說自己力量甚微做不了什麼,但你的本事我還是知道的。”
戚相思擡頭看她:“那二姐可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齊敏詩未開口,戚相思已經往下說了:“良妃得知我幫了三姐,非但沒有感謝我,還派人把我綁到了永巷中,想要逼我就範,承認是我想害三姐腹中的孩子,我不肯認,她們就想殺人滅口,栽贓嫁禍。”
“此事我知道,宮裡也傳開了,只是明着沒說罷了。”齊敏詩寬慰她,“這件事必定不會在這兒發生,我讓你留下也是有把握,你既是我孃家人又是太醫院的,聖上那兒我開個口,你就能名正言順的留下。”
“二姐,當時十皇子請我過去時,也是名正言順。”戚相思笑了笑,她也不是偷偷摸摸進的皇府,還有小王爺爲證呢,可怎麼最後是她遭了難,難道不是自己兒媳婦動不得,拿她一個小人物出氣?
齊敏詩臉色微變:“你是擔心之後會出事。”
戚相思沒有承認也沒否認:“二姐,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是求了皇上留我在產房內,豈不是在告訴皇后娘娘,你並不信任她,她身爲六宮之主,主持後宮事宜是理所應當,你這麼做豈不是忤逆她的意思?”
“有這樣的可能性就要杜絕,當初三妹不就是及時考慮了這點才請了你過去。”爲了這腹中的孩子,忤逆也就忤逆了,難不成明知有出事的可能都不留後手?
“但是三姐沒有預料後頭的事。”戚相思淡淡道,“我險些就沒命了。”
而這回不是良妃而是皇后,真要對她下手,還能再出現誰來救她?她是爲了學醫進的太醫院,可她並不想牽扯宮中的是非,她還不想死在這上頭。
齊敏詩顯然是沒有料到戚相思會拒絕:“敏鶯,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沈貴妃當年生子時沈家也有送人入宮。”
“三姐生孩子時齊家送了個經驗老道的穩婆,若不是有她在,三姐也沒辦法安然無恙生下孩子。”戚相思運氣好了一次,遇到了八皇子還得了沈貴妃相助,可她這運氣還能好一輩子?
話說到了這份上,齊敏詩再說就越發尷尬了,她定定看着戚相思:“你不願意幫我?”
“二姐,我不是不願意幫你,而是我心有餘力不足。”戚相思坦然看着她,要她來護她和腹中的孩子周全,那誰來護她呢。
屋子裡安靜了許久。
“我原以爲......”齊敏詩搖了搖頭,沒有鬆開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是我只想着自己了,去求皇上把你留下的確不妥,屆時你跟着溫太醫入宮,便是無礙了。”
齊敏詩有些遺憾,卻也沒有責備戚相思的意思:“我讓人送你回去。”
說罷齊敏詩傳喚了喜鵲進來,笑着請求她:“你何時有空回齊家,替我看看姨娘和弟弟。”
“好。”戚相思點點頭,告退後跟着喜鵲離開,屋內齊敏詩久坐在那兒,臉上的笑意逐漸斂下,轉了一抹淡淡諷刺。
父親何來的自信覺得敏鶯一定會留下幫她,齊家人?呵,這把姓氏的枷鎖恐怕是架不住敏鶯的,她一直以來都羨慕她,因爲如今的齊敏詩,連當初給自己下毒的勇氣都沒有了。
......
喜鵲一路送戚相思去太醫院,走到半道時她忍不住開口:“五姑娘,您真的不能留着幫姑娘嗎,她一個人撐的辛苦,這幾個月來都是小心翼翼的,若是...若是最後有什麼三長兩短......”
“喜鵲,這裡是皇宮。”戚相思打斷她,“我只是太醫院的一個學生,不合規矩在先,學藝未全在後,這若是較真了說,我可是會被冠上謀害皇嗣的罪名。”
到時候誰來救她?
“原來姑娘也不擔心,就是兩個月前,同住一個園子的尋貴人忽然小產,太醫前來診治說是吃了寒物,後來才發現是中午喝的湯有問題,那湯園子裡的幾位主子都有,因爲那時姑娘沒什麼胃口所以沒動,這才逃過了一截。”
“安樂堂內有不少醫女。”戚相思給她建議,“這些人略同醫理,派一個到芙蓉園內照顧小儀,能吃的安心些。”
“五姑娘爲什麼不肯幫娘娘。”喜鵲一向覺得五姑娘熱心,可怎麼忽然就這麼不近人情了。
“喜鵲,你覺得人活着什麼最重要?”
“吃飽穿暖,不缺銀子。”
“你錯了。”戚相思拿出牌子遞給門口的守衛看,跨步進了九思巷,轉頭逐字道,“是命。”
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吃飽穿暖,談什麼銀子?
喜鵲不甘心的喊了聲五姑娘,最終戚相思也就給了她一個背影,若非腹中孩子無辜,戚相思真的想一刀切了齊鶴年的這期盼,還談什麼幫。
回到太醫院之後戚相思去了趟東藥房和溫太醫稟明大致情況,聽聞齊小儀想留她在屋裡替自己接生,溫太醫的神色微凝:“你拒絕是對的,這些事與太醫院無關,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你如今還不是太醫,更不可如此。”
“老師,宮中真的會出現這樣的事麼。”
“多是危言聳聽,身在宮中容易得胸悶的病,不長走動的體虛血虛,診脈時脈象凝滯,孩子怎麼能留得住。”溫太醫嘆了聲,“女子生子猶如過鬼門關,說九死一生並不過分,如此之下常有難產發生,此時也有活不下來的。”
“我們是太醫,行太醫的職責就行。”溫太醫對這個學生還是很滿意的,學得快,一講就通,底子打的也厚實,“明年入秋,你可以參加內教習的考試了。”
“這麼快?”這麼算也才兩年。
“明年開春,你與你師兄一樣,外出遊歷一番再回來。”溫太醫的教學方式就是如此,學完了就該實際操作,光看書不給人看病那叫什麼大夫。
戚相思點點頭,一副受教了的神情,此時正好傅容進來,溫太醫招呼他到桌旁,師徒三人開始說起遊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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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相思拒絕了齊敏詩的請求後,幾日過去齊鶴年都沒來找她,不知是因爲忙着處理別的事還是確實不知,戚相思接連幾日都沒在太醫院看到他,不是入了內宮就是在宮外。
齊家着火的事也有人提起,天乾物燥容易走火,齊家忙着修繕也沒別的反應,衆人也就當是天災*。
京都城的天越漸熱了,轉眼六月,潯山書院的比試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