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容謀呵呵笑了,臉上分明寫着“高興”二字滿滿地朝外溢出來。
如惜見他這般開心,不似平日裡時不時皺眉輕嘆,倒也輕鬆了許多,心念采薇是個好人,將來二人若能和睦相處,自己再添個一男半女,日子不會不好過。可一想到添個一男半女,那落霞厲害的眼神就躥到面前,那個計謀遲遲沒能成行,全因自己怯懦,至此不由得渾身一顫。
這卻叫容謀看見,到底憐惜如惜,忙扶了問:“好好的抖什麼?不舒服了?”
如惜心裡倒暖了幾分,正要開口說,身後房門被猛地推開,只聽四小姐的聲音脆生生響起,“三哥不好了,不知道老太太又發什麼脾氣,大清早地把大嫂叫了去。雲佩幾個笑得好陰險,也不許我們跟着,這又是鬧得什麼呀?楚楚要娘,哭得不行,我真沒轍了。”
容謀眉頭一皺,頗厭惡道:“好好的,怎麼又鬧起來了?娘她真是……大嫂哪兒又招惹了她!”
如惜眼珠兒一轉,嚇得不輕,說道:“難不成是在金陵遇上那個什麼鏢局的事兒?那一日人多眼雜,總有……”
“糟了,我竟忘了這件事,這種事越瞞越糟糕。”容謀一拍大腿,悔得不行。
雨卉大叫:“就是就是,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竟然也忘記了這個。按說回來這些日子,老太太都沒怎麼見過大嫂,哪兒能想起她來,一定是有壞心眼的人嚼舌根子了。”
如惜怯怯弱弱的,卻說了句在理的話,“我們還是不要先急這個,我也只是順口一說,萬一沒有豈不是變成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而且我們一驚一乍的,要真是爲了這事兒,又瞧着好似真的了,像是我們趕着維護悅娘呢。”
“如惜說得不錯,不過眼下管不了這些了,雲佩幾個凶神惡煞的,大嫂過去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雨卉一邊贊同如惜的看法,一邊上來拉着容謀,“不管了,三哥你先過去瞧瞧,我過去不頂用。”繼而不由分說,將容謀往馮梓君那兒拖去。
如惜落在後頭,被落霞攔住問:“怎麼了?”便也拉着她一同往正院去,一路上將事情說了。但聽落霞冷哼,“我若猜的不錯,又是那幾個蹄子搗的鬼,你不記得了,在京城的時候,她們可叫二奶奶收拾的沒臉沒裡子的,回來還不要好好抖擻抖擻。家裡如今也就剩下你們大奶奶好欺負了。”
如惜不敢說什麼,只管拉着她,跟了容謀雨卉匆匆而去。
這裡,容許帶着妻子已離了京城,三輛馬車組成的車隊馬不停蹄,拋開京城的繁華和牽絆,往那自由自在的江南而去。
卻有一襲白影立於城牆之端,遙遙望着車隊的離去。
“駙馬放心,我已派人暗中保護。”呂俊立在一旁,低聲道,“何況容將軍本就是末將的至交。”
“多謝。”恆聿輕輕動了動嘴脣。呂俊見他神色訕訕的,自感不便打擾,故而稍立須臾就離了去。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有綢緞摩擦的聲響傳來。
“天還那麼冷,這裡風大,駙馬一清早立在城牆上,不怕風吹迷了眼睛?”冷幽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恆聿不消回身,已知道說話的是誰。
“既是如此,公主還是早些回去吧。”恆聿不轉身,同樣將冷冰冰的話送回。
德恩卻緩緩幾步走上來,極目遠眺那絕塵而去的車馬影蹤,輕哼:“人家這就是走了,只怕不會回來了。駙馬若想念,大可追隨了去,天涯海角,還有你找不到的人?”
“德恩!”恆聿終究沒忍住,眯着眼睛將面前分明形容纖柔,卻硬做出陰冷犀利的女子細細地看,很無奈地問,“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一夜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不論你我感情如何,我一直珍惜你的單純善良。爲何要學你的姐姐姑姑,變成如今的模樣。”
德恩胸前大大地一起伏,似努力嚥下了什麼,扯了嘴角來冷笑:“駙馬不覺得自私麼?你想我是從前德恩,那你又做了什麼呢?便是做戲也好,我也想有從前的駙馬,可我得到了嗎?沒有,我眼前的駙馬,我的丈夫,無時無刻不想念着另一個女人,甚至……”說至此,她生生地將到了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恆聿皺眉,他覺得德恩變得銳利而不可理喻,一股厭煩的情緒涌上心頭,嘆了嘆不再說話。
“被我說到痛處了?”德恩迫視他,更笑得淒冷,“我說駙馬一大早出門是爲了什麼,也不穿朝服,總不見的是會友去。卻原來是在這裡目送佳人……”
“夠了!”恆聿怒目相視,“公主,我依然敬你,但願從此你我不要再提及這個話題,過平平淡淡的日子。”
“你此刻說話的語氣,是想和我過平淡的日子的模樣嗎?”德恩步步不讓,如今她籌碼在手,一時間恆聿已不再那麼重要,縱然心裡不是這麼想,嘴上也改不了了。
恆聿搖了搖頭,側身要下城樓,一壁道:“我無話可說。”
“無話?”德恩冷笑,“將來對你的孩子,也無話可說?”
恆聿的步子戛然而止,身子滯在了原地。
德恩傲氣十足地翩然旋身,帶着幾分輕蔑的眼神逼視恆聿的背影,依舊是淒冷地笑:“我只是隨口一說,駙馬竟那麼緊張?”
恆聿莫名地轉身來,疑惑已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