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確實是我弄的,但當時情況緊急,我……”尹婉萱很清楚她和司徒鈺應該保持怎樣的關係,因此匆忙開口解釋道。
“婉萱不必解釋,我明白的。”司徒鈺微微一笑。“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把我當成什麼人,我也同樣把你當成什麼人,你可以在情急的時候不顧自己的名節爲我治療,我也同樣可以,婉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這……”司徒鈺這話說的猝不及防,尹婉萱幾乎沒有什麼防備,她猛地從原位站起來,對司徒鈺道,“司徒,我曾從醫過,在病人面前。我是醫者,不分身份,不分男女,我救你。是因爲之前結識的友誼,我不顧忌自己的身份,是因爲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已經忘卻了男女之分,在我眼中,你是病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誤會。雖然我是個姑娘,但同樣我還沒及笄,只是一個小丫頭而已,和鈴兒一樣的小丫頭。”
“婉萱——”
“天色不早了。我要準備去休息了,我先走了,你也好好養身體。”尹婉萱說着,轉身離開了帳篷。
她走的決絕,連頭也沒回,只給司徒鈺留下了個背影。
司徒鈺怔怔地看着尹婉萱離開。好半天才慢慢回過神來,然後垂着眼簾許久沒有動作。
想到之前尹婉萱和自己開玩笑的樣子,還有剛剛離開時的神情,司徒鈺臉上的身上有些悵然。
果然還是太心急了麼,他的本意其實只是希望尹婉萱能夠對他敞開心扉,與他聊聊那些困擾她的事情而已,結果不僅沒讓尹婉萱痛快說出來,反而恐怕還給尹婉萱多增添了一件煩惱事。
另一邊尹婉萱快速往回走,夜風吹在身上,冷颼颼的,很快將尹婉萱吹的清醒過來。
她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剛剛的反應會不會太大了?
萬一司徒沒有任何那方面的意思呢?
她雖然是個小丫頭,但和司徒是平輩相較,兩人聊的再來,也是男女有別。司徒不從醫,再加上之前尹婉萱拼死相救,和他共患難過,司徒會誤會也是有可能的。
也許司徒本人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誤以爲她尹婉萱有別的意思,所以才說出的那樣隱晦中又帶着點兒暗示的話,結果尹婉萱反應激烈,剛纔那樣走掉,似乎不太理智。
尹婉萱越想越亂,整個腦袋亂成一團麻花,她困擾地抓了抓頭髮,一路上長吁短嘆。
重活一世讓尹婉萱多了不少生活經驗,但在感情方面,她一直都略爲遲鈍,否則當年就不會被章英皓害成那樣,一直到最後關頭纔看清章英皓的真面目了。
上一世是尹婉萱就接觸章英皓這麼一個男人,結果這一世還沒長大呢,就先後遇上了宇宮胤和司徒鈺兩人,弄的尹婉萱整個人都懵了。
“憑我的資質,上一世沒有被什麼男人看上,沒有道理這一世突然桃花運旺盛起來,宇宮胤會看上我,本身就是一件稀奇怪事,不過胤王爺成長環境與常人不同,所以口味也獨特,還能勉強說得通,但司徒鈺走南闖北,什麼沒見識過,怎麼可能會對我……”尹婉萱這麼一想,頓時尷尬不已。
搞了半天要是自己自作多情,那纔是真丟人了。而且經過她的分析,她丟人的概率還是比較大的。
尹婉萱懊惱地回到了宇宮胤的帳篷,然後擡眼一看,卻發現宇宮胤正坐在那兒等着她。
按理來說宇宮胤沐浴完就可以爬牀睡覺了,尹婉萱還想等着宇宮胤睡了之後再瞧瞧找個地方窩一晚上,結果沒想到這麼晚了宇宮胤還不睡,坐在那兒,儼然是在等她回來。
尹婉萱心中一凜,打定主意今晚是不可能與宇宮胤同牀共枕的。
宇宮胤擡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人影在走動,尹婉萱的一切早已經被他清晰地刻在了心中,因此哪怕現在看不清,也能立刻從那一團糊中判斷出來人是尹婉萱。
“怎麼這麼晚回來,明日要早起,今夜需早些休息。”宇宮胤道,他沒說他剛剛以爲尹婉萱在外頭等他,還特意跑出去想把尹婉萱帶進來一起休息,結果不僅沒看到尹婉萱人,差點兒還暴露了自己視力受傷的事情。
這件事情給宇宮胤打了個警醒,尹婉萱在他的身邊,他不自覺會爲了尹婉萱而放鬆自己,同時,他在這個營地駐紮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是該行動起來了。
“明日早起?”尹婉萱驚訝,“要離開了嗎?”
“嗯。”宇宮胤點了點頭,“你放心,一切我都交代逐亭安排好了,本王依然需要療傷,不會打草驚蛇。”斤反夾血。
尹婉萱心中放心了一點點,但想到剛甦醒的司徒鈺,又有些擔憂,宇宮胤是王爺,是這些人的首領,他受傷自然有人照拂,但司徒鈺就不一定了:“那別的受傷的人呢,能夠出發嗎?”
“不會走出太遠,放心吧,本王自有安排。”宇宮胤道。
尹婉萱心中哪裡能不擔心,不說她與司徒鈺那點兒小問題究竟是怎麼回事,不論如何司徒鈺都是她的朋友,是司徒鈴的哥哥,尹婉萱道:“那王爺,那個和我一同受傷的人,王爺有安排嗎?”
宇宮胤聞言,頓了一下,看了尹婉萱一眼:“他尚未甦醒,雖然麻煩,不過還可安排他隨行。”
尹婉萱知道,宇宮胤信得過她,但卻不會信得過司徒鈺,她道:“司徒公子醒了。”
“醒了?什麼時候?”宇宮胤揚眉。
“就在剛纔,醒來不久,司徒公子受傷嚴重,這幾日無法行動,也不宜移動。”尹婉萱低聲道。
“所以,剛纔你是去見他了?”
“是……”尹婉萱隱約感覺宇宮胤聽了這個答案會不高興,但這事情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她決定實話實說。
宇宮胤沉默了一會兒:“此人來路不明,尹婉萱,本王這次行動非遊山玩水。”
尹婉萱看着宇宮胤冷漠的臉,也沉默了好久,最終低聲道:“那……我與他一同留下吧。”
宇宮胤猛地擡頭盯着尹婉萱。
哪怕明知道他看不清,尹婉萱人被宇宮胤的眼神刺得差點兒後退一步。
“本王不準。”宇宮胤冷冷地道。
“王爺,司徒鈺是我的朋友,他身上的傷,是爲了就我才傷成這樣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棄他於不顧,以司徒公子的情況,若是單獨留下來,哪怕沒有山林野獸把他吃掉,他也遲早會餓死,渴死,我沒辦法眼睜睜地送他去死。”尹婉萱道。
宇宮胤越聽尹婉萱的解釋,就越覺得憤怒,胸腔彷彿有一團火焰在憤怒地燃燒着,咆哮着,蠱惑着他把不遠處那個不聽話的女人抓過來,讓她閉嘴,同時讓逐亭去,把那個礙事的男人給殺了,一了百了,一乾二淨!
“此人是你什麼人,值得你爲了他而如此忤逆本王,尹婉萱,你以爲本王不准你留下來,你還能留下來嗎?”宇宮胤道,隨後想了想,覺得以尹婉萱激烈的性格,剛纔的話太刺激她了,宇宮胤決定示弱,補充道,“更何況,本王身上同樣有傷,不僅有傷,還有人躲在暗處準備隨時給本王捅一刀,最好讓本王死在外面永遠不用回到京都。現在營地裡頭,本王能信得過的醫者只有你,若沒有你,本王的傷無法復原,本王的雙目,也永遠看不見了。”
他重要,還是司徒鈺重要?宇宮胤相信,尹婉萱一定會選擇他。
尹婉萱果然動搖了,司徒鈺和宇宮胤,她任何一個都不想放棄,拋開她自己的情感不說,不論是司徒鈺還是宇宮胤,都曾救過她,都曾幫助過她,這個時候,他們都需要她的幫助,尹婉萱怎麼可以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放棄任何一個人。
她明明可以同時幫助兩個人,可是偏偏,宇宮胤一定要她選擇一個!
尹婉萱一邊在心中掙扎着,一邊又有些恨宇宮胤,爲什麼要給她這樣兩難的抉擇。
這麼一想,尹婉萱擡頭看到宇宮胤臉上那微微得意的神色。
尹婉萱心一沉,看着宇宮胤的臉許久沒有說話。
宇宮胤在尹婉萱面前,不自覺就會放鬆流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此刻他視力受損,只能看得到尹婉萱模糊的影子,根本瞧不見尹婉萱正望着他那目光,所以一想到尹婉萱選擇他,而拋棄司徒鈺,宇宮胤就越發自得,他決定臨走之前,要到那個司徒小子面前狠狠地宣示一把他對尹婉萱的主權,讓那司徒小子越妒忌越好。
“你一定要我選擇一個嗎,你們兩個人,都是我的朋友。”尹婉萱看着宇宮胤臉上的表情,緩緩道。
“是。”
“王爺,你是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今時今日有遇到一些挫折與危險,在你的身邊,依然有無數人忠心於你,爲了保護你,犧牲自己的性命在所不惜。可是……有些人卻沒有,有些人,只有我。”尹婉萱盯着宇宮胤臉上的表情,緩緩道。
看着宇宮胤臉上自得的表情逐漸消失,面部神情緩緩變得有些僵硬,尹婉萱心中騰昇了一點點兒的快意,但又有些心疼。
這個男人,就像她說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卻因爲喜歡她,無數次低聲下氣,有的時候明明很關心她,卻假裝不肯說。
宇宮胤對她的關切,一言一行尹婉萱都看在眼中,她不是一個不知冷暖的人,如果宇宮胤不是王爺,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他動心……
然而這個世界是沒有如果的,宇宮胤若非王爺,也許他們根本沒有今天這樣的見面。
所以,當看到宇宮胤臉上逐漸流露出了有些驚愕與惶恐的神色,尹婉萱不忍心再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