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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鈺,我現在要去上廁所,你還要跟着嗎”?喬心扭頭望向亦步亦趨跟在身後、滿臉警惕的少年,似笑非笑的說道。
南宮鈺撅着嘴巴不滿道:“當然要跟着了,萬一你又趁我不備偷偷跑了怎麼辦,我可不相信你”。
喬心扶額:“男女有別……”。
“咱倆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還赤身相對呢,還分什麼男女啊”。
喬心翻了個白眼,快速閃進洗手間,將門鎖好,大力拍了一下門板:“你放心,我不會偷跑的,但唯一的一點自由你總要給我吧”。被一個男人看着自己上廁所……喬心表示,她會解不出來的。
雖然那人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門外,南宮鈺雙手叉腰氣哼哼的,但眸底卻閃過一抹笑意。
哼……這次你休想再撇下我一個人去玩了。
喬心再次出來時,南宮鈺又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不論是吃飯,睡覺,看書,打電話,這孩子就跟個跟屁蟲似的不離不棄,一雙烏溜溜的眸子愣是沒從她身上拔下來過一秒。
兩天後就是貝希女王的生日宴,她有必要去一趟,並且是以南宮家族的身份前去,她已經瞭解到沙玥不會去,那麼小鈺……
喬心想了想,放下手裡的書,看向對面沙發上望着她發呆的南宮鈺:“小鈺,你就沒別的事情做嗎”?
“有啊,我的任務就是看着姐姐你啊”!南宮鈺笑的一臉天真無邪。
好吧……
“過兩天我帶你去參加一個宴會好不好”?
南宮鈺“噌”的一下就從沙發上蹦了起來,一臉興奮激動:“真的嗎?真的嗎?姐你終於肯帶我出去玩了”。
喬心很真誠的點着頭,同時有點心酸,這孩子是被關的有多狠啊,看給興奮的!
“但是——”,喬心伸出三根指頭,鄭重其事道:“到時候你一定要聽話,不能亂跑,不能亂吃東西,要時刻出現在我能看到的範圍內,否則下次有好玩的事情我就不帶你了”。
南宮鈺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拍着胸脯保證:“嗯嗯,姐我一定會很乖很乖的”。
宴會現場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尤其是森羅這個定時炸彈,一切還是謹慎爲好,到時她會多派幾個保鏢保護小鈺。
南宮鈺低頭瞅瞅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抿了抿脣,扭頭就朝門外跑去:“宴會那天穿什麼衣服好呢”?
喬心搖頭失笑,真是個孩子啊!
這點事情就讓他興奮的望了初衷,南宮鈺跟着沙玥不知參加過多少次大型宴會?但從來沒像現在這般興奮,喬心想,應該是由於她吧。
短短的幾天,她已經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孩子對她的依賴和信任。
心底某一塊暖暖的,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喬心彎脣一笑,門突然打開,露出南宮鈺一張清靈燦悅的容顏:“姐,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了,一年前你失蹤的那天姐夫來找過你哦”。看着喬心呆愣的模樣,南宮鈺調皮的伸出舌頭:“是傅大哥啦。姐你原諒我的口誤吧,反正他早晚都會是我姐夫的”,說完哈哈一笑,“砰”的一聲關了屋門。
傅衍璣……
喬心摸出手機,想打給他,想了想,又放了下來。
一年了,她不確定他有沒有想她。
面對敵人,她可以勇往直前,毫不退縮,但面對傅衍璣,她總是沒有足夠的勇氣。
只是一句簡單的,嗨,你還好嗎?她都沒有說出口的勇氣。
喬心懊惱的垂頭,真是個膽小鬼。
但是……兩天後的宴會上……應該能見到他吧。
……
維也納音樂學院禮堂內,可容納千人的觀衆席上滿滿當當的坐着一溜的女生,並且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從門外越來越多的女生三兩成羣的涌入,甚至不惜幾人擠一個座位。
各個皆雙手捧腮、翹首以待,期待舞臺上那道清瘦的身影。
可惜,走出來的是一個拿着話筒的男人,聲音透過話筒傳遍禮堂的每個角落:“接下來出場的這位,呵呵……”,目光瀏覽全場,男人眼裡滿是笑意:
“看現場師妹們翹首期待的表情就可見一斑了,沒錯,接下來出場的這位學弟便是多倫。愛爾德大師的關門弟子,一個享有天才音樂人的年僅十八歲的少年”。
現場空前熱烈起來,女孩子們不知從哪裡掏出來刻着名字的燈牌,歡呼吶喊,只要把房頂都要掀翻了去。
“簡弗……簡弗……我愛你……我愛你”。
一聲聲、一遍遍,堪比巨星降臨。
而簡弗的大名在音樂學院,比任何巨星還要大名鼎鼎。
主持人的聲音響徹禮堂的每個角落,聲聲震耳:“沒錯,他就是我們音樂學院的明日之星——簡弗”。
“啊……”。座位席上沸騰了,炸裂了。
主持人做了個手勢,看向舞臺一側,“現場的熱烈相信簡弗學弟已經感受到了,接下來他要演奏的是他自己獨創的曲目,你們可真幸運,這是他第一次現場演奏這首曲目”,主持人笑着看了眼手中卡片:
“這首鋼琴獨奏名叫重生的愛,唔……只聽名字就令人無限期待啊”。
觀衆席上又是一輪歡呼。
主持人雙手壓了壓,“我們還是安靜的聽簡弗學弟的鋼琴獨奏吧,記得,用心聽哦”。
燈光忽然滅了,帷幕合攏,也僅是一瞬,一柱白光自觀衆席頂部投射而來,帷幕緩緩拉開,舞臺靠右側那裡,一架白鋼琴坐落在那裡,一側的琴蓋上放着一個精巧的白瓷花盆做點綴,以及鋼琴前坐着的,身着白衣的少年。
熱烈的觀衆席瞬間安靜下來,針落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那白衣少年身上,不捨得離開。
低沉冗雜的前奏響起,機鋒暗藏,心底牟然一震,不舒服卻無從起伏的心緒瀰漫心間,就好像,頻臨死亡的人拒絕地獄的邀請……
卻無人逃得開這用音樂編織的大網,沉浸在裡,感受主人所有的悲歡離合。
他的死……
他的生……
他的光明歡樂……
他的絕望悲傷……
那麼深刻的感受着,情不自禁已淚流滿面,面前彷彿浮現出一副畫面,少年爲了心愛的女孩,從地獄裡掙扎而出,越過血河和堆積成山的屍體,忍受重重痛苦和煎熬,只爲了守護在女孩身邊,唯願安好。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悲傷的氣息卻盤桓在禮堂上空,久久不息。
有的女孩已禁不住捂嘴痛哭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麼?只是和以前每次一樣,路過禮堂時,總會被那悲傷的鋼琴聲吸引的止步。
阿萊躲在帷幕後邊,看着燈光下靜坐的少年,心臟倏忽不可止的疼痛。
是那個女孩子吧,阿萊想。
腦海裡驚鴻般閃過照片裡的少女容顏,簡弗的心裡,現在是在想她吧。
十指攥緊幕布,阿萊目光癡迷的落在少年身上。
音落,白晰的燈光下,少年凝目望向自己修長的五指,眉眼溫潤清和,與那悲傷的氣氛完全脫軌。
清瘦卻挺直的背脊如松柏般沉穩勁秀,渾身透着一股疏離淡漠的氣息,彷彿從他腳下自動劃分開隔離帶,生人勿近。
然而,少年望着自己瑩潤的指尖,倏忽就笑了,那一剎那的明晰驚豔了多少人的眼?
心兒,你聽到了嗎?我爲你作的曲。
我們從年少到死亡、從重生到現在,每一步、我都記得那樣清楚啊……
沒聽到也沒關係,總有一天,我只彈給你一個人聽。
因爲——我所有的悲歡喜樂都凝結在了指下。
而它們——都源自你。
少年目光落在花盆上,目光倏忽幽深似海。
“簡弗學弟的音樂天賦真是令人驚歎啊,這麼好聽的音樂聽百遍都不爲過,有同學錄下來了沒,我要把它刻成碟,日日聽”,主持人的調笑聲拉回現場衆人神遊的思緒,才發現,她們心心念唸的少年早已消失在舞臺上。
“好了,所有報名同學已全部表演完畢,現在,投票開始”。
這次比賽主要角逐出隨多倫。愛爾德大師參加貝希女王生日宴的人選,由於這是學音樂的人絕好的機會,也幾乎人人爭搶,爲了公平起見,學院決定比賽定輸贏,大衆評選,前兩名可隨多倫。愛爾德大師參加貝希女王生日宴,並有機會在世界各國大佬面前表演。
本來簡弗已經是愛爾德大師內定的人選了,但是簡弗自己提出來要和衆人一樣走競選道路,當時還有好些人罵簡弗虛僞,當然絕大多數都是男生,女生都暗贊她們的男神果然高風亮節。
而現在,結果顯而易見。
幾日後,江如飛和另一個清秀的日本女孩隨多倫。愛爾德踏上了飛往Y國的飛機。
過安檢時,安檢員蹙眉對江如飛說道:“對不起這位先生,您的花盆是不可以帶上飛機的,有需要我們航空部可以幫您保管或者爲您安排託運”。
甜美清秀的日本女孩惠安雅子不滿道:“我只聽說不可以攜帶易燃易爆品和管制刀具以及寵物,什麼時候連花盆都不能帶了”。
安檢員依舊不動如山的微笑:“很抱歉,這是國際航空部新頒佈的規定,爲您帶來的不便敬請諒解”。
江如飛低頭看了眼懷中抱着的白瓷花盆,精秀小巧,然而裡邊埋着黑土,光禿禿的不見發芽。
惠安雅子可是時刻關注着江如飛,也是爲了能更近一步的接近江如飛才拼了命了勝出,她是知道江如飛有多寶貝這個花盆,這些天不論去哪裡都抱着,卻始終不見花盆裡長出一丁點花草來。
這是心兒送給他的,他要驚心守護着它,等它發芽、成長、開花,然後拿給心兒看。
多倫。愛爾德無奈一嘆,打了個電話,這邊電話剛落,那邊就有人小跑着對那安檢員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見那安檢員目光驚怒的落在江如飛身上,被身邊人扯了扯袖子,才放幾人離開。
走出老遠,還聽得那安檢員不忿的聲音:“規則是用來遵守的,不是用來破壞的”。
“規則怎樣我們說了不算,那些有權勢的人說了纔算”。另一個安檢員勸解道。
惠安雅子對着江如飛笑了,然而江如飛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垂下腦袋,惠安雅子負氣的撇了撇嘴。
簡弗總是這樣,對誰都淡漠的很,彷彿遊歷在這個世界之外,隨時都能脫離這個世界而去,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他多駐足一秒。
下一刻,惠安雅子又咧嘴笑了起來,這樣孤獨憂鬱的簡弗雖然令人心痛,但沒有任何人能接近他,而她,現在則走在他身邊,時間那麼長,她總會走進他的心裡的。
想起臨走前,全校女生那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惠安雅子就驕傲的不行,連將要面對貝希女王等等大人物的緊張感都消失了個七七八八。
江如飛抱緊白瓷花盆,靜靜的行走在人潮中,心兒,你送我的夙香花種我有好好栽培,等它開花了,你是第一個看到它的人。
那麼,在這次宴會上,我會見到你嗎?
已經兩年了,不知你過的可好,雖然你都有和我電話聯繫,但見不到你的人,我從來不能心安。
……
廊檐下的風鈴“伶仃”作響,仿似一曲歡快的樂曲,隨少女奔跑的腳步起伏不止,裙裾飛揚,少女的長髮拂開一道長長的銀河。
路過的女僕見到那奔跑而來的少女皆後退垂首,恭敬喊道:“公主殿下”。
然而,等不到少女的迴應,只有那幽幽的馨香隨風飄來。
迎面走來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身邊隨侍兩個侍衛,面容冷峻威嚴,腳步不急不緩。
少女看到男人後,立刻提裙飛奔過去,抱住男人的臂膀撒嬌道:“哥哥哥哥,你說衍璣哥哥明天會來嗎”?
一聽到傅衍璣的名字,男人第一反應便是蹙眉,不悅道:“你是高貴的公主殿下,要時刻保持高貴的儀態,跑跑跳跳的成何體統”?
鈴蘭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現在不是沒有別人嗎?時刻端着,那得多累啊”。
米挲擺了擺手,身後跟着的兩個侍衛恭敬退去,米挲拉着鈴蘭往前走,聲音溫和了幾分,卻依舊不掩冷酷:“他已經成了別人的未婚夫,你還要喜歡他嗎”?
鈴蘭負氣般擺脫米挲的手,一字一頓鄭重道“不是喜歡,是愛,我愛衍璣哥哥,我愛他”。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喊出來的。
“未婚夫又怎樣,他們又沒有結婚,衍璣哥哥只是被那女人一時迷住了,他早晚會知道我的好的”。少女目光悠悠,隱有淚花,卻強忍着憋回去。
每當她想起那日傅衍璣攬着那少女鄭重而甜蜜的宣佈她的身份,她便難受的想發狂,怎麼可以,她愛着的衍璣哥哥怎麼可以喜歡別的女人,那是她從小就想嫁的男人啊!
她是皇室最高貴的公主殿下,從小不論她喜歡什麼東西,母親和哥哥都會幫她得到,甚至有些低賤的臣民爲了巴結她也會上貢一些她喜歡的東西,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所以衍璣哥哥,她一定會搶過來。
而那個女人,必須死。
“鈴蘭……你清醒一些好不好,不是你的東西硬搶過來也沒意義,天下好男子這樣多,我和母親都會幫你細心挑選的,放棄傅衍璣好嗎”?
“不行”,鈴蘭後退一步,怒目看向米挲:“你根本不知道我對衍璣哥哥的感情,所以纔會這樣輕鬆的就說出放棄的話,哥哥,我是你的親妹妹啊,看在我這麼多年乖巧聽話的份上,求求你,幫我把衍璣哥哥搶過來好嗎”?鈴蘭搖着米挲雙臂,懇切道。
鈴蘭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緊緊抓住米挲雙臂:“哥哥,你喜歡那個女人是不是?你別想騙我,你那天看她的眼神我都看到了,你把她搶過來做你的王妃,這樣就沒人和我搶衍璣哥哥了”。
腦海裡驟然浮現出少女清冷的眉目,心底鬆動一塊,然而下一刻米挲憤怒的擎住鈴蘭肩膀,怒喝道:“你清醒一點,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像個公主”?
這話卻令鈴蘭眉眼一厲,推開米挲的擎制,大叫道:“如果連自己愛的男人都不能得到,這個公主身份我寧肯不要”。
“你說真的”?米挲忽然冷靜下來,冷酷的眸子睨向鈴蘭,眼底迸射而出的犀利冷酷直震的鈴蘭心肝發顫。
鈴蘭下意識的點頭。
米挲轉身就走,“一個能爲了男人而摒棄身份和責任的公主,我們皇室——容不得”。
鈴蘭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說了些什麼,趕忙小跑上去抓住米挲手臂,“哥哥你原諒我吧,我剛纔說的都是氣話,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你原諒我吧”。
摒棄公主身份的話,不禁她愛的男人無法得到,還會成爲所有人的笑柄。
鈴蘭額頭冒汗,幸虧周圍沒有人,否則被有心人聽到報到母親和議員大臣那裡,她這個公主身份可真要危險了。
米挲轉身望向鈴蘭,那目光彷彿能夠直抵人心,穿透人心底最黑暗陰沉的地方:“你還要搶傅衍璣嗎”?
“不會了不會了”。鈴蘭趕忙擺手。
然而那快速垂落的眸底一絲幽暗快速閃過,十指捏緊裙邊。
怎麼可能……
米挲撫了撫她的發頂,無聲的嘆了口氣,鈴蘭說的違心的話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她每次撒謊的時候總是不敢擡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但是,他只有鈴蘭這一個妹妹……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東西都都會盡力滿足她。
然而這次……
她的固執讓他無計可施,難道,真的要依鈴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