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檀衣看着淬思在自己眼前轉了一圈,滿意地微笑:“和原來差不了多少,以後自己多加小心。”
淬思盈盈一福,笑問:“今日大難不死,淬思可否將蓮貢藏歌取出來?”
蓮貢藏歌是西域名茶,但因味道過苦反而不受達官貴人喜愛,京城裡要想購得也屬不易,這掬月齋中也不過一塊,衛檀衣卻慷慨地點頭:“取來吧,不吃點苦是不行的。”說得另外二人均轉頭思索。
“少主,宮主有信要元舒親手交給您。”元舒忽然想起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了上去。衛檀衣展開新看了看,眉頭忽然擡高,不信似的又反覆看了幾遍,最後手指在信箋的一角輕輕一捻,引燃了火苗將它燒成了灰燼。
韓如詡對信中的內容好奇不已,只因前面聽到“公主”二字。這人莫非還與某位公主私定了終生?竟然有這樣一個暗器功夫不俗的小子替他們傳遞情書。
“對了元舒,”衛檀衣點了點額頭,“既然來了,且留兩日,我有件東西要你轉交給宮主,不過暫時還沒有送過來。”
“是,少主。”
果然是與某位公主有秘密的關係麼?要說起來宮中年齡正好的,似乎只有……左昭儀所生的公主宋湘?
***
“你上哪兒去?”纔要翻身下牀,身後探過來兩條白玉般的手臂,牢牢鎖住了腰。
“去茅房。”多望伸手要將他扯開,無奈他纏得死緊。
還是少年的身軀,因自幼習武奔馳在馬背上,全身的肌肉都顯得勻稱美麗,就連一兩道陳年傷疤也是誘人居多。哈奴爾懶洋洋地貼在他後背上:“上什麼茅房,牀下不是有夜壺麼?”
“用不慣別人的東西。”這本是實情,換成誰也不會習慣用另一個男人的夜壺吧?
多望拍了拍他的小臂:“快放開,我去去就回……”不防被他一抽手帶得倒回被褥間。
“你做什麼?”“我也是別人嗎?”
少年眯着一雙丹鳳眼撐在他上方,調笑地問。多望轉開頭:“夜壺我只肯用自己的。”
“那麼從今天起習慣用我的東西吧,”哈奴爾將頭抵在他的肩窩處,微微蹭了蹭,“今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多望有些哭笑不得:“你在撒嬌?”
“似乎是的。多望,你喜歡我嗎?”
“嗯。”
並不需要猶豫,若是不喜歡,也不會和他一起躺在這兒。
哈奴爾偏着頭笑了笑,又問:“爲什麼不問我是不是喜歡你?”
“似乎不必問,”多望揉了揉他的亂髮,“你愛美勝過一切,我最多不過排第二。”
“愛美勝過一切?哈哈,你錯了。”
少年忽然翻身而起,臉上沒了那惹人遐想的微笑:“哪怕我愛美勝過一切,我愛你更遠勝於愛美!”
***
載沉載浮。
太近了,近得可以聽到水流的聲音就在耳邊,身體像被溫柔地托起,在水中盪漾。
這是什麼,爲何這般寧靜,讓人不願醒來。
……哈奴爾。
我在找尋的東西,還尚未找到,還不能就此安息。他在等我。
我必須,必須取回屬於你和我的東西,你就是我,而我也就是你,沒有了它我也將不能活下去。
……所以,還是必須找到它,一切接觸過的人,都不能放過。
***
太府寺的事情終究還是鬧得滿城沸沸揚揚,傳進了宣平帝的耳朵裡。
不僅僅是夜半鬼魅的呼喊聲,器物的位置改變,或者無名的木盒流血。
“都死了?這、這怎麼可能呢?”
宋旌喝了一口茶,揮手示意打扇的婢女下去,含笑反問:“事實就擺在眼前。盧大人已經被降職,若是大理寺查不出那些人的死因,只怕屆時連明大人和韓大人你也免不了受到牽連。”
先是庫房鬧鬼,然後是木盒流血,現在接觸過木盒的人陸陸續續都死了,這要怎麼解釋?韓如詡抓破腦袋也想不出。
“只怕真的是來者不善。”宋旌似是無心地一提。
韓如詡怔了怔,心底一個念頭冒出來:“若是有人故意製造事端,逼着太府寺將木盒丟棄,那……”只不過會做這種事的人向自己保證了不是他所爲,又沒有提到更厲害的巫師出現一事,果真是太府寺內部的毛病麼?
“韓大人的意思,是指有人爲了得到木盒而製造了這些可怕的事件?”宋旌眯起眼想了想,摺扇一敲手心,“此一說總好過鬼怪,小王這便去見父皇。”
“咦?”
太子被軟禁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到尊微宮請安,宮女太監們都躲得遠遠的,只有常侍魯公公候在殿外,多少聽了些那父子倆的談話。
“太子殿下的意思,應該儘快扔了那盒子,不過是征討哈贊時候在哈贊王的宮殿裡發現的一隻破盒子,扔了圖個乾淨,奴才也不知皇上心裡怎麼想,最後似乎應該是答應了。”韓如詡過後塞了銀子給他,魯公公心想並無不妥也就告訴了他。
盒子去了哪兒?這卻沒人知道,太府寺從此太平了,證實宋旌所言不無道理,宣平帝似乎心中高興,賞了他不少好玩意兒。也倒是想過若是自己直諫會如何,只怕會被訓得體無完膚,也只有太子親自去闡清利害關係才能讓事情得以解決,畢竟作爲當年巫蠱事件的受害者,宣平帝絕不願意外人掀他逆鱗。
一定是在那人手中吧?
即使事情不是他做的,渾水摸魚也從來不是他所不屑的,以他的奸詐和唯利是圖,藉機將木盒收入囊中也並非不可能。
“那盒子怎麼會在我手中?太子殿下莫非沒有告訴你,那盒子是送到了城外燒了麼?”衛檀衣說着,嘴角習慣性地微微勾起,見多了他這動作,韓如詡幾乎立刻就能判斷他又在捏造。於是反諷:“就是皇上欽點的死刑犯,你衛公子也能偷樑換柱將他救出來吧,一隻盒子又算得了什麼,太子殿下從中做些手腳,不就是你的東西了?”
一旁整理行裝的元舒驚得碰翻了桌上的花瓶,幾撈之下還是沒能抓住,青瓷花瓶鏘然落地成了一堆碎片。二人一齊望向他。
“我……”“無妨,那瓶子我一早就想換了,打了就打了吧。”元舒驚慌失措之際,衛檀衣卻輕描淡寫地一言帶過。
一旁韓如詡皮笑肉不笑:“那瓶子若是碎在我手裡,只怕少說也是一百兩銀子吧?二位還真是關係匪淺。”篤定了這便是他那師侄,害自己破費的人,也是衛檀衣口中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