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莆擎天拒絕夜龍的好意,並不是他不想再約水洛夕了,而是他身爲一個男人,不肯把追求女朋友這樣的事還假手他人。
和夜龍分開以後,他回到家裡,翻出錢包裡水洛夕的那張照片,躺在牀上舉在面前,看了好半天。
那照片不是她的劇照,而是他們有次在一起吃飯,約了八點鐘,而他臨時有事去晚了。等他一路踩着油門到了餐廳,就看到水洛夕坐在靠窗的一個位置,正托腮望着外面。她私下裡並不喜歡多化妝,國外追星族沒有國內瘋狂,她也不需要把自己藏起來。所以只是素面朝天,大波浪的捲髮隨意披散在肩頭,澄澈的目光沒有焦點,彷彿是隨便望着窗外。
當時皇莆擎天心裡一動,拿出手機來,情不自禁就按下了快門,記錄下了水洛夕這個普通卻美好的時刻。
這張照片,就連水洛夕本人也沒有見過,後來被他打印出來,一直放在錢包的夾層裡。
本來在得知水洛夕心有所屬之後,皇莆擎天總是避免去想她。因爲一想到不久的將來,他最愛的女孩子就要成爲別人的女朋友甚至妻子,他就無法抑制自己的心痛。而現在,排出了莫東旭的威脅,他總算又能放任自己想她一次。
然而思念的閘門一打開,很快就不滿足於望着照片空想。皇莆擎天拿出手機來,終於還是撥通了那個在心裡默唸過許多遍的號碼。
他約水洛夕出來吃飯,她倒是很爽快就答應了。
此時的水洛夕,還在莫東旭給的打擊裡回不過神來。她在國內沒什麼朋友,此時此刻,皇莆擎天是唯一能給她溫暖的人。
兩人約在一傢俬房菜館見面,是一家古樸的四合院,院子正中種着一棵大松樹,樹下一隻青銅大鼎,裡面悠悠燃着百合香,讓整個院子裡都有種寧靜宜人的感覺。
水洛夕走進來就閉着眼睛深呼吸兩下,皇莆擎天滿足地問:“怎麼樣,這裡還喜歡嗎?”
“不過,清幽,安靜,還這麼有意境。”水洛夕問他,“你不是也回國不久,這地方這麼偏僻,你是怎麼找到的啊?”
皇莆擎天微笑說:“我回來之後,有次和人談生意,他們帶我來的這裡。這地方安靜又古樸,東西也蠻好吃。我當時就想,如果你能來這裡,肯定也喜歡的。”
他這樣一解釋,水洛夕倒沒有話了。
他對她好,她心裡也是明白的。這男人彷彿是時時刻刻都把她放在心上,遇上一家好吃的餐廳,也會想起她來,想着要把所有的好東西和她分享。
但是······
水洛夕低聲說:“謝謝你這樣處處想着我,可我們······”
“我們只是朋友。”皇莆擎天把她沒有說完的話補上,瞭然地微笑着,“這句話,你明裡暗裡告訴我好多次了,我明白。”
水洛夕想起那天莫東旭對她說過的話來。當時聽了,不是不是尷尬和傷心的,但事後想想,又覺得莫東旭這樣做也對。他知道和她不可能,就把所有的話都說到前頭,不給她空茫的希望,也就免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坐到
了包間裡,她猶豫着問:“皇莆擎天,我這樣要求和你做朋友,你會反感嗎?”
皇莆擎天詫異極了,揚眉問道:“當然不會,我高興還來不及,談什麼反感?”
水洛夕把心裡的話全都說了出來,“我和你······至少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我們沒有做情人的可能,但我真的覺得你是個不錯的朋友,所以沒有嚴詞拒絕過你。我一直以爲做朋友也很好,但現在我想,也許這對你不公平。”
“怎麼?”
“這樣,你會不會覺得,我再給你空頭支票,在故意吊着你?”
皇莆擎天微笑說:“你想的也太多了,怎麼會呢?你從一開始就告訴了我你的態度,是我選擇繼續和你做朋友,如果我覺得不公平,我會自己離開。”
“那······我們現在的關係,會讓你覺得有壓力嗎?”
“你到底怎麼回事?我們都是國外生活慣了的人,交友這種事,誰規定非要在一起的?男人女人之間,也有守護的情誼,也有純粹的友誼,你現在怎麼這麼小心翼翼的?”皇莆擎天望向她的目光充滿了柔情,“別想那麼多,我的心意······你明白就好了。”
“我······我只能謝謝你了。”
皇莆擎天靠坐在椅背上,襯衫的鈕釦隨意解開了兩顆,露出好看的鎖骨來。他的姿態隨意,然而動作之間只有一種氣勢。水洛夕看着他,突然有個念頭閃出來,其實皇莆擎天,真的不比莫東旭差的。
然而這念頭一閃而過,水洛夕連忙搖頭否定了自己。她已經喜歡了莫東旭那麼多年,那麼久的求而不得,那麼久的寤寐思服,怎麼能這樣快就移情別戀呢?她不是那樣的女人。
這兩人這頓飯吃得算是平和,皇莆擎天幾次想開口,問問水洛夕和莫東旭的事。但是他生怕和諧起來的氣氛因爲自己的問話而變了味道,所以忍着沒說,只是默默地陪着水洛夕吃菜喝酒。
這裡的酒水是他們自己釀造的黃米酒,非常甘醇可口。酒能解憂,水洛夕一杯接一杯喝了不少,演她拿起酒瓶還要倒,皇莆擎天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說:“叫你出來吃飯開心的,可不是看你借酒消愁的。別喝了,再喝下去要傷身體了。”
水洛夕的酒量極好,這麼幾杯黃酒根本不在話下,但是皇莆擎天低醇的嗓音,卻讓她有另一種飄飄然的迷醉感。
她的臉頰在酒精的作用下有點酡紅,眼睛盯着被他捏住的手腕,嗤嗤笑着說:“皇莆擎天,你還管到我頭上來了?”
皇莆擎天忙把她的手鬆開,“你這樣子喝酒頹廢,身爲朋友,我當然有責任和義務攔着你。不然你明天怎麼上鏡?”
“上鏡?”水洛夕苦笑着,“是啊,我明天還要上鏡。身爲一個演員,我做的也算不錯,那麼多粉絲,都說喜歡我。可是有什麼用呢?我最喜歡的那個人,他卻從來不肯喜歡我。”
她的口氣幽怨非常,聽在皇莆擎天的耳朵裡,更加覺得刺耳難耐。他一把奪了她的酒瓶,有些兇巴巴地說:“你還真是醉了,胡說什麼?快別喝了!”
可水洛夕仍舊呆愣愣地看着他,突然開口說:“皇莆擎天,既然咱們是朋友,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皇莆擎天一愣,直覺這個秘密和莫東旭有關。剛剛他還憋着好奇,總想打聽一下莫東旭,但現在水洛夕自己要說了,他卻突然不敢聽了。
他冷聲冷氣地說:“我沒興趣,你還是不要說了。”
酒氣翻涌的水洛夕,她覺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在皇莆擎天面前更是毫無顧忌。她不介意他的拒絕,自顧自地說道:“皇莆擎天,你知道嗎?我喜歡的男人,他叫······”她甚至湊到了他的身邊,對着他的耳朵呼吸着,“我喜歡的男人······他叫莫東旭呢。”
這名字也不是皇莆擎天第一次聽到了,但是當水洛夕親口說出來,他覺得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疼。
如果說以前的疼彷彿鍼芒紮在心尖兒上,那麼水洛夕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就彷彿是刀子直直戳到了他的心臟上。
他僵坐在那裡不知道該不該馬上走開,然而水洛夕彷彿預感到了他將要抽離,更加用力地伸手箍住了他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道:“莫東旭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和你一樣好!但是他,他卻已經娶妻生子了。”
看到她這樣子,皇莆擎天的心痛頓時變成了心疼,小心翼翼地攬住她的肩膀,安慰說:“傻瓜,那就證明,莫東旭不是你的有緣人。放下他,你身後還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啊。”
水洛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酒特別烈,所以她這麼快就醉了。她只能看到皇莆擎天的嘴脣開開合合,去聽不到他的聲音。她大聲問:“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啊。”
皇莆擎天沉下一口氣,重複說:“我說你太傻了。”
她可不是個傻瓜麼?
曾經,皇莆擎天已經覺得自己很傻。明知道水洛夕對他沒感覺,卻仍然追着她不放。但現在看來,這女人比他更傻。不管怎麼說,他等的人還是單身,他多少還有機會。但水洛夕等的人,卻是有妻子有孩子的男人。明知道是不可能了,她爲什麼還能這樣義無反顧呢?
皇莆擎天想不通,然而最後又覺得釋然。
他想,也許這正是他喜歡水洛夕的理由。就因爲她這樣的執拗,對感情如此執着,和他是同一類人,所以纔會吸引了他。
如果水洛夕能夠隨便放棄心中所愛,因爲莫東旭不喜歡她,她就能收回自己的愛,在愛情裡還能收放自如的,也就不是他喜歡的那個水洛夕了。
最後水洛夕醉倒到了餐桌上,他晃着她的胳膊搖了好幾次,她始終沒有反應。她這樣的身份,如果他送她回家被拍了,那肯定是大新聞。所以安全起見,他決定把她就放在這餐館老闆家的客房裡。
老闆和他很熟悉了,馬上就答應。
他抱着水洛夕往客房去,看着她無知無覺睡在自己的懷裡,他低頭的時候,幾乎就要擦上她的嘴脣。然而到底沒敢吻下去,他對她保持着最深的尊重。
把她完好放在牀上的時候,他苦笑着自語了一聲:“這女人,對我還真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