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難道如今才發現我長得其實……”
“是,你長得對得起世界人民,對得起天地良心。”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諷刺的話語,男人挑了挑眉的看着易暘,那叫一個絲毫都不掩飾。
“這些都不重要,你喜歡就好。”
若剛剛還能保持和假裝着玩笑的心情,那麼當易暘這句話砸出來的時候,男人那佯裝出的堅固皮囊則啪的一聲,裂開了一道細細的裂紋。
他喜歡就好,他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看重。
“易暘……”話剛出口,男人卻突然遲疑了,只是一臉鄭重地看着易暘,烏黑髮亮眼裡寫滿着認真和看不分明的情緒。
“怎麼?”
“沒事。”淡漠的回答一句,男人側着腦袋看向窗外那後退的風景。
? ;終究,他還是並沒有問出那些問題,也終究並沒有說出自己想說的事情。
選擇不說,不是因爲他相信易暘,只是因爲覺得沒有必要罷了,他的渺小與孱弱是如此的簡單直接,如果易暘在意他,或者說是關心他,那麼及時他不說他心裡也是有數的。
可如果對方壓根就從未存在着這種心思,他如此行徑,不過是給自己徒增笑料,更添滑稽罷了。
“……”易暘皺了皺眉,卻對此並不做什麼迴應。
他怎麼不知道吳彥的意思呢,只是他向來不是個喜歡解釋和做出什麼保障承諾的人,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承諾其實更像是一種刻意地欺騙,一種帶着契約書而進行冠冕堂皇的欺壓,而他跟喜歡用實際行動來證明和闡述一切。
沉默了半晌,易暘忽的丟出一句:“你向來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可是阿彥,對於我,你終究是不一樣的。”
吳彥微微一頓,卻並不看向男人,只是停留在窗外的目光卻慢慢地悠遠飄忽了起來。
是啊,終究是不一樣的。
平常人在他的世界裡,他皆是無所謂輕重得失,並不會防備也不會給予太多的熱情,而易暘這個人,不論是曾經,還是現在,他都是小心翼翼地用心去面對的。
這一點,他從不否認。
只是,曾經的用心是因爲懷揣着一顆懵懂愛戀的赤子之心,而如今歷盡千帆,他早已固執的認爲,如今的一切不過是爲了安危生存,一切早已無關愛情。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而因爲特殊和不一樣的人更是多了去了,邁爾特也是不一樣的。”
也許是刻意的挑撥,也許是想搓一搓男人自以爲是的銳氣,更也許只是直接的闡述,男人丟出的這一句話,頓時讓車子裡的氣氛整個都僵硬了起來。
沉默,沉默到死寂一樣的沉默,就彷彿原本存在的人突然間消失了一般,連半絲的氣息都不願意露出來了。
話一出口,吳彥就有些後悔了。
這世上很多事情,人們向來是心知肚明、人所共知,可槍支打的永遠是出頭鳥,只要你是將這些明知故問的事情首先說出來的那個人,那麼你就註定是被消滅和打擊的那個,從無例外。
所以他並不是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會給對方造成什麼傷害和影響,他只是擔心,只是害怕,恐懼自己無意間就會觸碰到對方的逆鱗,從而給自己帶來更加難以估算的悲慘遭遇。
他的確是什麼都沒有,也並不存在着所謂的輸不起,但也正是因爲這樣,才更應該處處小心,因爲在這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情況下,他並沒有半絲依仗的籌碼。
“我從不是一個強者,我也並不想徒勞無功的上躥下跳,妄圖做着什麼逆天改命的自導人生之事,我從來不過只想偏安一隅簡簡單單的生活,可是如今……易暘,既然我做不了選擇,那麼我就不去選擇。”
闡述也罷,服軟的解釋也罷,他所說的不過自己目前最真實的心態。
“是麼?”易暘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吳彥點點頭。
他從來不喜歡撒謊,工作中迫不得已的時候,乾的最多的也不過就是進行文字性的誤導和牽引,而所謂最直觀的撒謊,一直都不是他願意做的事情。
畢竟,他做的事情實在算不上是撒謊,他不過玄乎的賣弄些有的沒的,真意假意都包含在他的話裡面,聰明睿智的人一下就可以聽明白真意,而其餘的人……
那麼對不起了,那是你們自己理解有問題,他並沒有叫你們非那樣不可。
所以,這些年過去了,他仍舊可以非常大膽的說,他從來沒有直接的撒過慌。
“我應該說你是聰明,還是應該說你愚蠢呢?”緩緩的摸着男人的下巴,易暘低垂的眸子裡一片深思着:“我知道,你是不願意去相信我的。”
“我從來都不是個聰明人。我也想去相信你,可是我做不到,這裡,已經不願意相信任何人,即使我別無選擇。”微微側着頭避開男人的手,吳彥指指自己的心臟看着易暘。
也罷,他曾經是那麼的愛他,如今就算不愛了,也實在沒有必要去避諱這些?而且隱隱的,男人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了內心深處的情緒,就是要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傷痛,知道自己如今的心境。
是爲了讓對方死心,還是想引起對方那壓根就碎成了渣滓的憐憫之心,男人不得而知,因爲他還來不及思考就已經下意識地那麼做了。
“這裡麼?”易暘伸手按在男人放在心臟的手上,從那裡似乎隱隱能夠感受到男人心臟有力的跳動,一下一下的,就像是馬匹走在草地上節奏感十足的腳步聲一般。
“既然做不到相信,那麼就不要去懷疑,阿彥,我等着你再次相信我的那一天。”
等着再次相信他的那一天……
這句話,像是一道閃電般,劈得吳彥整個人都六神無主了起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
“你愛我麼?”也許是靈魂深處最情不自禁的衝動出口,也許只是想要問出當年癡戀的最終結果,也許……
也許,早已經沒有了那麼多的也許,現在的他就連自己也分不清問出這句話是什麼心態了,是當年爲愛癡狂的他,還是現在這個心如止水的他,一切千絲萬縷的糾葛,早已錯綜複雜的雜亂不清。
“愛?”易暘喃喃着這個字眼,像是在深思熟慮的思考一般。
“是的,你愛我麼易暘,從過去到現在,你有沒有愛過我?”不退反進,當年的結局雖然早就註定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吳彥終究缺乏對方一個明確的回答。
這一刻,也許是衝動,也許是魔神附體,但是他真的想知道那個答案。
男人眼裡的篤定和認真是那麼的明顯,易暘怔了怔,微微一笑着開口:“我的世界裡面不存在着這個字……”
“老爺要見你!”冰冷的聲音,在男人話音未落的時候,像是半路的開山斧般帶着惡意的忽然冒了出來。
與此同時,汽車的大門也從外面被打開,原本行駛着的汽車早在吳彥還沒有注意的時候,就已經停了下來。
吳彥順着那冰冷的聲音看去,只見一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眼睛裡恨不得將自己囫圇吞棗一般敵意,絲毫不見半點的掩飾。
這人是誰,好大的敵意。
是對自己?
還是對易暘,因爲不敢直接對上易暘,所以將仇恨轉向了自己?
還來不及猜明白,易暘就開口了。
“記住你的身份。”
冷漠,那是絕對的冷漠,不同於平日裡那股清冷的感覺,吳彥明顯感覺到易暘此刻的冷漠是骨子裡毫不掩飾地散發出來的,除了無情之外,不帶一絲的溫度。
“是。”女人面色一僵,頓時埋下了頭顱,並側開身子給易暘讓開下車的路。
兩人這才一前一後的走出車內。
別墅,帶着些年代的別墅,泛着些古舊的文化氣韻色彩,光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裡的形成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大門口站着兩個金髮碧眼的女僕,見着易暘下車,便恭敬的鞠了個躬。
吳彥有些不解,按理來說這樣底蘊豐厚的家族,少主人回家,應該不是這樣的陣仗纔是,小說和電視劇裡演繹的那些恢弘場面雖然華而不實,但與此刻的背景對應起來,那樣的場面反而顯得相得益彰纔是。
卻不知道,易家雖然底蘊豐厚,可易暘不過只是個少主人而已,尤其最近易家老少兩位主人明爭暗鬥的,如今易暘隻身回這裡得到個下馬威那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易暘的勢力大多在外,而這深宅老院的本家,則是其父不二的大本營。
他又不是回來宣戰的,所以得到個下馬威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至於一般豪門所說的那種較量,那種面上和和氣氣,暗地裡你死我活的爾虞我詐,易家則並不實行這些,因爲早已經過了那樣的時候。
易老爺子易乾並不止一個兒子,可是如今所有人都只知道易暘是他的獨生子,那麼其他的人去了哪裡,這些並不是簡單的‘人間蒸發’這幾個字就能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