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玥心如死灰,說道:“得金書者,就是天下人的公敵,殺無赦……”
“師姐,真是你盜走了金書麼?”連最好的朋友張瀾,都是大義凜然,對王酒兒持懷疑態度。
“師妹,你……”王酒兒驚慌失措,雙肩顫抖,沒想到躲過了杜靈這一劫,又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絕地。
“我真的沒有盜竊金書,師傅你相信我,師妹你難道也不瞭解我的爲人嗎?”王酒兒輕輕哭泣,心中十分的無助,臉上的淚水流成了小河。她不是因爲害怕而哭,她只是因爲衆人的猜疑,心中委屈淚流。
老婦人微眯着眼睛,卻有寒芒放出,強壓怒火,讓自己表面平靜,她越是這樣,越讓人感覺恐懼,老婦人說道:“元空間只有你兩人闖入過,不是你盜走了金書,就是她……”老婦人眼中的寒芒刺目,鎖定張瀾。隨即身子一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出現在張瀾的面前。
老婦人的掌指枯乾而潔白,伸手捏住張瀾的脖子,手中光芒四射,只要她稍微用力,張瀾便會香消玉殞。
“你若不乖乖承認,交出金書,首先死的,就是她……”老婦人的指尖緩緩合攏,指甲陷入了張瀾的皮膚。
“王師姐,你……”張瀾的瞳孔在放大,像是在哀求着什麼,眼睛盯着王酒兒。
“張師妹……”
這突然的變化,讓王酒兒猝不及防,自己沒有盜走金書,張瀾更加不可能,張瀾是來救自己的,才冒險進入的元空間,決不能連累到她。
望着張瀾的雙目在緩緩的合上,臉色慘白,閒青大驚失色,出聲阻止道:“阿珍,手下留情啊,是我讓張瀾進入元空間接應王丫頭的,與她無關……”閒青轉身又對王酒兒叱道:“王酒兒,你還想害多少人?”
“害人?”
豆大的眼淚從王酒兒眼角滴下,心中無比刺痛,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目,讓她看起來有點淒涼。
“是啊!我害了多少人?”嘴脣微動,輕輕一嘆,王酒兒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在生下她的那一刻,便是撒手人寰,在她識事的時候,就聽到外人說,是她剋死了她的母親,帶着掃把星的屈辱,她忍下來了。而當她誤喝屍水,魔邪入體,那是第二次聽到有大夫重提舊事,指責她當年剋死母親之事。
如今,傷心的老話像刀子一樣捅中她的心,這是王酒兒第三次聽到有人說,她害了人,而且那位出言的人,是德高望重的宗主閒青。
望着張瀾就要因此而死,王酒兒此時有着深深的疲憊,自己對自己都是產生了懷疑,也許自己生來就是害人的吧!
“父親,林哥哥,對不起……”想到這兩個人,王酒兒才找到了活了這麼多年的唯一意義,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兩個人永遠都不會懷疑自己,只可惜,他們都不在身邊,作最後一個告別。
“是我盜竊了金書,請你放了張師妹……”王酒兒把腰板挺直,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每次說慌,王都會驚慌失措,眼神躲閃,但今天這句慌話卻是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眼神是多麼的堅定。
王酒兒已經沒有了眼淚,她很傷心,對這個世界感到失望,以前她總喜歡用欺負下人的手段來掩飾自己的脆弱,今天她的心,是這一輩子最脆弱的時候。
“你不但辜負了我,你還險些累死了張瀾……”柳玥暴跳如雷。
砰的一聲,柳玥下手毫不留情,一掌重重的擊在王酒兒背心上。
王酒兒嘴角滲出血水,腳步蹌了幾下,又站直腰板,依然緊咬牙關,堅挺不拔。
出了這樣的事,自然是先由柳玥逐出師門,解除師徒關係,再交給不敗真宗處置,這是宗門之間的規矩。
柳玥又問:“在元空間裡面,你是不是刺殺了杜靈?”
“是……”王酒兒冷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來。
“好,好,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我當你是最好的徒弟,把雨墜萬柳劍都傳給了你,你卻持寵而驕,甚至到了欺師滅祖,完全不將爲師放在眼裡了!”柳玥伸掌按在王酒兒的眉心,用力一吸。
王酒兒覺得體內的元力,像退潮一樣在快速消失。體內唯有這紅一白兩股氣息,在柳玥接觸她之前,沒入了元海之中,沉了下去。
王酒兒一身的元力,正在被柳玥廢除,以至於本來紅潤的臉頰,漸漸變得死白。
得要多大的決心,才狠心把自己精心栽培的弟子毀掉。所有人都察覺得到,柳玥的心在滴血,她的手十分顫抖,大口喘着氣,好像被抽乾元力的是柳玥,而不是王酒兒。
“從此以後,天涯未路,你再不是閒雲武宗的弟子,我柳玥再也不是你的師傅,你我再無干系……”
望着王酒兒因爲衰竭而倒在地上,已是廢人一個,柳玥像瘋了一樣,哭着衝出了大殿。
“師傅……”王酒兒伸手挽留,可惜什麼也抓不到,哪還有柳玥的影子?
“張瀾,我們走吧,她已經是外人,是生是死,與我閒雲武宗無關!”閒青也是搖頭離去。
“師姐……”張瀾扶起王酒兒,抹去她嘴角的血,張瀾備受王酒兒關懷,若非出了這樣的事,王酒兒就是她的姐姐。
“師姐,我不相信你會偷金書,可是,只有你一個人進入元空間啊!師姐,你怎麼了啊?”張瀾失聲痛哭,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不可收拾。
王酒兒搖了搖頭,用一隻手撐住身體,苦笑道:“張瀾,好妹妹,姐姐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一定要答應啊……”王酒兒大力搖着張瀾。
張瀾收起眼淚,重重點頭道:“師姐,你說……”
王酒兒指了指桌子上的半葉青蓮,又指着老婦人,壓低聲說道:“好妹妹,她雖打傷了你,但你若好聲好氣求她把青蓮贈你,她必定答應,幫姐姐把半葉青蓮送去給林哥哥,完成他修煉的心願,這也是姐姐唯一的遺願……”
“我,我做不到!”張瀾望着老婦人冷若冰霜的臉,心中恐懼。
“求你,要不我死也不會瞑目……”王酒兒狠狠地咬了一口張瀾的手臂,眼淚漣漣。
“嗯……”張瀾終於重重的點頭。
“呵呵……”一聲無情的冷笑,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老婦人右手抓起半葉青蓮,右手有微微火光。
“我只怕是把青蓮燒了,也不會如你所願,最好,你乖乖的交出不滅金書,或者老身一時高興,會把青蓮贈你,也不是沒有可能!”
“好!”王酒兒苦澀一笑,爽快的答應下來。
張瀾把王酒兒扶到椅子上,用元力幫她療傷,王酒兒卻是搖頭拒絕,拍了拍張瀾的手,望着張瀾被自己咬了一口的地方,衣袖上有血絲滲出,王酒兒幽幽道:“唉,就當是我最後一次害人吧!好妹妹,對不住了……”
“快說,金書到底在哪?我的忍耐力,可是有限的!”老婦人蹙眉道。
“呵呵……”王酒兒學着她的口吻,冷笑一聲,下巴上揚,說道:“你先把半葉青蓮交給我師妹,讓她走,我便告訴你金書藏在哪了!”
老婦人也不生氣,得意道:“還有你講條件的餘地嗎?你不說,等我燒燬半葉青蓮,再慢慢折磨你,你同樣得交出金書,我就不信,你能忍受得住老身的赤蟻鑽骨之苦……”
說着,一道紅芒從指尖射出,鑽入王酒兒皮膚,口中默唸秘訣。
“夫人,真要這樣折磨她嗎?那同樣是被視爲邪惡的手段啊!我們可是名門正派,切不可動用邪魔外道的功法纔好……”不語真人出言勸阻。
“你現在是在嫌棄我是邪魔外道嗎?”老婦人叱責。
不語驚道:“不是的,我並沒有嫌棄過夫人,夫人快別生氣了!”
不語奪過老婦人手中的半葉青蓮,嘆息道:“把半葉青蓮給她吧!只要她交出金書,區區一支半葉青蓮,何足掛齒!”
“謝謝真人!”張瀾見狀,飛快的走上去,雙手接過半葉青蓮。
“啊……”只見王酒兒臉露痛苦,瞳孔中有一粒小影子,似乎在爬行。
“是螞蟻!”王酒兒忍不住伸手抓向自己的眼睛。張瀾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的雙手,再遲一點,她就要把眼睛弄瞎了。
“老太婆,你好狠毒啊!”王酒兒痛苦道。
“呵呵,做賊,總要付出代價吧!”老婦人停下口訣,那種刺痛感又消失了。
趁還看得見東西,王酒兒小聲催促:“好妹妹,快離開這裡,不要回頭!”
張瀾心知事已至此,已經不可能救得了王酒兒,只能把半葉青蓮收好,狠心地點了點頭,轉身不忍再看,像柳玥一樣,瘋了似的衝出大殿。
大殿之內,僅剩三人,身爲階下囚的王酒兒,已經沒有了念想,此時的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快點死去。
“我說最後一句,便不會再說話!”
“我沒有盜竊不滅金書……”
王酒兒緩緩閉上眼睛,等待生命的終結。
就在張瀾離開了不敗真宗二里地的時候,張瀾聽到了一聲如雷的怒號。
“永固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