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黎老虎,你幹嗎
108黎老虎,你幹嗎
“冉冉,生命只有一次,你不好好珍惜着自己的身體,沒人可以替你疼。”
他緩緩鬆開了手指,淡淡的神情,卻是掩飾不了的擔憂。
冉蜜有些不適應他這樣的關心,把手指縮回來,放在齒間咬了咬,含糊地說了句我自己知道,便偏開了頭,盯着車窗外發怔去了。
這樣的午後,去遊樂場,是算‘浪’費了光‘陰’,還是叫享受了生活?
冉蜜說不清。
她更說不清,自己怎麼就同意和他一起來了。
是因爲偌大的世界她無處安放自己的心和靈魂,還是因爲她孤單到只能以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還有血有‘肉’地存在着?
冉蜜跟在他的身後,慢吞吞地走進了遊樂場的園區。
陽光是遊樂場最好的夥伴,也不知道爲什麼這裡總會有這麼多人,年老的不必去想,年輕人也都不用工作上學嗎?爲什麼也是一團團、一對對地聚集在一起呢?
彩‘色’的汽球在半空中飛舞着,不時有小孩牽着灰太郎的大氣球歡呼跑過。
冉蜜的心依然緊繃着,左顧右盼,想找到魏嘉和魏承迪,以此來解釋,她爲什麼會莫名其妙地站在這裡。
黎逸川不知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待冉蜜回過神來,他已經走進了人羣,不知幹什麼去了。
冉蜜沒叫他,一個人慢慢地往前走。
反正她當自己一個人來的好了,遊樂場裡原來是這樣的!各種旋轉着的遊樂設備發出躁耳的音樂,濃得有些讓人膩味的烤‘肉’串的香,也讓她不太喜歡。那高高的摩天輪,原來是斑駁脫了漆的,遠不如自己在電視劇裡看到的充滿了‘浪’漫主義氣息。
真的,不管什麼事,什麼地方,親眼見過了,走過了,纔會有真正的感受。
冉蜜感嘆,全無去坐旋轉木馬的興致。
一大羣孩子突然歡呼着跑過來了,人羣被這羣孩子擠得有些‘混’‘亂’,四下退讓,不敢撞到孩子們。
眼看着冉蜜身前一位超噸位的媽媽就要撞到冉蜜的身上,黎逸川的手臂從她身後環過來,牢牢地抱住了她,那超噸位的媽媽從她身邊擦過去,退了好幾步,撞到了一個大漢身上,大漢的腳被那細高的鞋跟踩住,嗷嗷直叫。
‘女’人的武器很多的,體重是一個,高跟鞋是其中一個,唾沫四‘射’的責罵是第一個。
大漢全領教了,鐵青着臉閃得遠遠的。
冉蜜捂了捂‘胸’口,低頭一瞧,手裡居然多了瓶水。
黎逸川去買水了。
他乾淨的襯衣沾了些油漬,可能是被哪個小孩子手裡的‘肉’串擦到了。飽滿的額頭下,一雙深瞳微斂着,薄‘脣’輕輕一彎,不客氣地教訓冉蜜。
“你能不能專心一點?人多的時候不知道躲一躲?成天神遊,也不知道你到底能做好什麼!”
四周有人投來訝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穿梭。冉蜜再多的感謝也被他給罵光了,薄怒從她的眼底涌起來,把水往他懷裡一丟,拔‘腿’就走。
黎逸川眉心微擰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悅地說:
“你又‘亂’跑,再撞到怎麼辦?”
“生死有命,與你何干?”
冉蜜隨即冷笑起來,微擡着下巴,和他對望。
黎逸川有點後悔了,稍稍抑制一點脾氣,這時候兩個人說不定早就並肩往前走,可他的脾氣真的太容易被她給點着,明明讓她在那裡等着,轉頭就不見了她,明明讓她注意安全,她卻任別人往她身上撞。
有的人不是不關心人,而是不懂得如何關心才讓別隻覺得舒坦,不光是男人要面子,‘女’人也要,大庭廣衆之下,你訓小孩一樣的訓了她,她如此驕傲的‘女’子,又如何能接受?
“喂……”
黎逸川苦笑起來,鬆開了手,搖搖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擡眸看着她,沉聲說:
“冉冉,你談過戀愛,我沒有,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試試而已。從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看到你從樓上跑下來的那個時刻起,我就沒有忘記過你,我一直努力,希望有一天站在你面前的時候……我能說我叫黎逸川,而不是像那晚一樣,連腳都不敢放到你家‘精’致的地毯上。”
冉蜜怔了半晌,才明白他在說什麼,示好?示愛?有沒有搞錯?他又演什麼戲?
黎逸川擡手撫了撫額,又苦笑了一聲,深瞳裡微微地泛起了一絲亮光,低聲問她:
“你自卑過嗎?”
冉蜜不知如何回答,她站在這人‘潮’攢動的遊樂場裡,突然覺得自己像墜進了一場夢中。
黎逸川擡手‘摸’了‘摸’她的臉,沉默了幾秒,才繼續慢吞吞地說:
“我17歲之前的自卑,全來自於你,你騎着白‘色’的自行車,從高高的斜坡下往下騎來,目光從我臉上掠過去,不曾停留過一秒。”
“那你就要把我‘弄’到自卑?你還‘挺’會報復人的。”冉蜜秀眉微微一擰了,諷刺一句。
黎逸川正在撫她臉的手掌立刻用力,擰了一下她水滑的臉蛋,帶了些恨意地瞪她,好容易有了點勇氣,被她一句話給擊得粉碎。
可冉蜜就算把腦殼碰破了,也不會相信黎逸川會對她有真情的,若有人這樣傷害過她的母親,她可不會對那人的‘女’兒好,一定處處欺壓,報復回來。
冉蜜想,人‘性’應該就是這樣的啊,應該是你來我往的好,哪裡有無緣無故的好呢?就像吳珊珊對她好,是因爲當年冉宋武在工作上幫助過她,種下了善因,結出今日的善果,讓她在跌倒之時,還能嚐到一絲人間溫暖。
“走了。”
黎逸川也不再往下說,突然間覺得自己有點像小丑,臉‘色’也就跟着不善起來。
他本身就是大男子主義極強的男人,揭了心裡的瘡疤,想拉近和她的關係,結果適得其反,她不爲所動就算了,還賞了他幾句嘲諷。
他大步從她身邊撞過去,黑着臉,走得虎虎生風。
冉蜜聳聳肩,心頭突然滑過幾絲異樣的感覺,接着便笑了起來。
原來黎老虎有過自卑……自卑這詞用在他身上,多麼的不合適啊,你看看他,每天都是這副君臨天下一樣的神情,站在K市正中心的位置,接受別人的頂禮膜拜,自卑?從來只有他讓別人自卑的份啊!
可是看他吃鱉的樣子,真的很可笑呢!
冉蜜是在真笑,手掩着‘脣’,彎下了腰,肩膀一song一song的,長長的發從她的肩頭滑下來,遮擋住她正在笑的眉眼。
黎逸川折返回來了,一手掀起了她的長髮,往她身後一掀,沒好氣地說:
“你不會把頭髮綁起來,跟個‘女’鬼似的。”
“那你還忘不了‘女’鬼?”
冉蜜又笑起來,前俯後仰的,很不給他面子。
“就這麼好笑?你再笑試試!”
黎逸川火了,一聲怒喝。
“偏要笑,就笑!”
冉蜜眯了眯眼睛,衝他呲牙咧嘴,誇張地做了個笑的表情……
一隻汽球突然爆炸了,就在她被這突然爆發的聲音嚇得一抖的時候,黎逸川猛地捧住她的臉,狠狠地咬了下去。
沒錯啊,就是咬,咬住她的嘴‘脣’,牙齒用力,待她呼痛的時候,舌尖就這樣鑽進了她的嘴中,強迫她‘交’出自己剛剛還在嘲諷他的小舌尖,捲住了,‘吮’住了,往他的嘴裡拖。
四周的一切突然變得靜寂無聲。
冉蜜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個突然爆發了怒氣的男人,兩個人都沒閉眼睛,他深遂的墨瞳裡點燃了熊熊火光,他的‘吻’‘潮’|溼而且霸道,他的氣息急|促而又深沉,他的手掌滾燙而又有力……
他一向是一個強勢的入侵者,悄無聲息地入侵她的空間、入侵她的生活,入侵她的脆弱。
冉蜜真覺得,他是想要控制她的一切,呼吸,語言,工作,身體,健康……
“你再嘲笑我的真心試試,我會讓你悔死!”
他終於鬆開了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誡她。
冉蜜笑不出來了,瞠目結舌,完全失語。
他的真心?他的真心到底是什麼呢?對她這樣的強勢,非讓她低頭,這是真心嗎?可是黎先生,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舔’了‘舔’被他咬痛的嘴‘脣’,那種畏懼感又悄然回來了。
勾下頭,快步往前走。
黎逸川這回沒再叫住她,也沒有再多說半個字,只是不遠不近地跟着她,漫無目的地在遊樂場裡穿行着。
林蔭小道,青石子密密地擠着,冉蜜有點害怕這種密集石子擠成的小道。
這是密集恐懼症的一種,人類總有這些千奇百怪的病症,怕這怕那,怕生怕死,可大家還是努力地活着,苦中作樂。
冉蜜也是,雖然被黎老虎‘弄’得死去活來,可還是想找點樂子,以撫慰自己剛被‘弄’得七上八下的心。所以她另尋了條小路,躲開這密密的小石子。
越走越靜,漸漸遠離了身後的喧囂,再扭頭看時,這一片寂靜的角落居然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了。
這是公園裡廢棄的一片遊樂區,設備上都‘蒙’了塵,生了鏽,沒人還記得這些曾經爲她們帶去快樂、曾經‘色’彩斑斕的鐵塊了。
冉蜜走過去,仰頭看看那半垂着的小飛機,又看了看一邊的翹翹板和落滿髒東西的滑梯。
“你要不要坐旋轉木馬?不要,我們就去見哈里森。”
黎逸川黑着臉靠近了她,不耐煩地開始催促她。
“不去。”
冉蜜硬生生地回答他一句,從內心裡抵抗着他的關心。
“那就去坐旋轉木馬。”
“不去。”
“那你坐這裡幹嗎?看垃圾?”
黎逸川終於失去耐心了,走到她面前,語氣也開始生硬。反正她又不肯領情,以後該咋樣就咋樣吧。
“嗯,啊。”
不想冉蜜一擡眸,看着他輕輕點頭。
黎逸川是三秒之後明白她的意思的,頓時臉‘色’大變。
冉蜜裡心裡咯噔一沉,知道自己這話說糟了,真扯疼了老虎尾巴。她跳起來就繞着那廢棄的碰碰車圓場地跑,他撒‘腿’就追了上來。
“冉蜜,你完蛋了!”
冉蜜氣喘吁吁地繞了兩圈,開始尖叫了起來。
黎逸川手長‘腿’長,又跑得快,一把抓住了她,扳着她的肩往深藍‘色’斑駁的鐵欄杆上摁。
“你自己挑個死法!”
他咬咬牙,瞪着她的臉怒斥。
“發財了高興死。”
冉蜜囁嚅了一句,愁眉苦臉地迎着他的視線。
“你還想得‘挺’美!”
黎逸川冷笑幾聲,更加用力地摁她的肩,冉蜜都能聽到自己骨頭在響了。
情急之下,冉蜜脫口而出:
“你說喜歡我的,你別‘弄’疼我,我腦子後還有傷呢。”
黎逸川的眼神沉了沉,卻沒放鬆手指的力道,只冷冷地盯着她看着,好半天才說:
“誰說喜歡你?”
“那你別摁着我的肩,這麼暴力!”
冉蜜又掙起起來,忿然地瞪他。
他鬆開了她的肩,呼吸漸漸平靜下來。這樣一番追逐,是冉蜜許久未曾有過的劇烈運動,汗從她的身上涌出來,有點蒼白的臉頰上也涌起幾分健康的‘潮’紅。
他的手指撫過她的鼻尖,小聲說:
“冉冉,你還真會招惹我。”
“我也不想招惹你,我們就不能各過各的生活嗎?”
冉蜜猶豫了一下,擡手抹了一把汗。
黎逸川在一邊坐下來,雙手託着下巴,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緩緩搖頭。
“不能。”
“可是……”
“少羅嗦,過來坐會兒,就你那玻璃體質,還想和我對着幹。”
他從口袋裡掏出煙來,利落地點着了,一手撐在額上,一手擡腕看錶。陽光從樹叉裡投進來,落到他沉靜的眉眼上,臉頰上的齒印現出了些深紫顏‘色’,更加顯眼。
冉蜜有些無奈,這大少爺遊戲之心未泯,她‘欲’逃無路。
“過來給我摁摁,胳膊酸得很。”
他突然一伸胳膊,指揮她伺侯人。
“想得美!”
冉蜜啐了他一口,轉身要走。
“冉冉,你來例假了。”
黎逸川看着她的背影,眉一擰,沉聲說。
冉蜜飛快扭頭,‘褲’子上果然一團殷紅,她飛快擡眼掃他,臉上也漲紅了。
“走啊。”黎逸川笑了起來,那笑意跟狐狸一樣狡滑得意。
“你……”
冉蜜用包捂在‘臀’上,氣惱地看着他。
“你這麼糊塗,這日子也不記得,怎麼當‘女’人的。”
“會提前的,難道我每天捏個那個在手裡扇風?”
冉蜜忍不住反駁,哪有男人嘲笑‘女’人這事的?
“不會放一個在包裡?”
黎逸川撣撣菸灰,慢吞吞地反問她。
可是不問還好,一問冉蜜就想到了她的項鍊和包包,幾大步折返回來,一把奪了他的煙往上一丟,橫眉冷對的指着他問:
“你還沒把我的包和項鍊的事說清楚,打林利平的事,是你指使的吧?”
黎逸川擡眼看她,又擰了擰眉,搖頭輕嘆。
“我說你糊塗,愛走神,你還不信服。你看看我們來了多久了,你纔想到這事!”
“你……”
冉蜜氣結,還不是因爲被他給繞暈了嗎?黎老虎詭計多端,真假難辯,蠻橫無禮,一肚子壞水,誰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
“你的包是在我那裡,我已經解釋過是我幫你找到的,我費時、費神、費力,你還要指責我,冉蜜,你還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那你就能把我的東西送人?你給我拿回來!那是我的東西。”冉蜜冷笑,伸手拉他的手臂。
“坐會兒。”他卻拉着她的手,往身邊一摁,淡淡地說:“我胃痛。”
“痛死你。”冉蜜咬‘脣’,刻薄地說了一句。
能把她惹得如此刻薄的男人,全天下還真的只有黎逸川。
他轉過頭來,盯着她看了幾秒,平靜地說:“我會拖着你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