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長從頭到尾開始數圈圈,一二三四五六……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三的後面是六個零,順數一次,倒數一次,沒錯是六個零,走兩步,不放心,又掏出來看看,媽的,這就是三百萬?怎麼感覺不踏實,要不要全取出來抱在懷裡?
“海哥,一萬塊有多重?”
龍成海獨自想着心事,心裡把小弟們的特徵一遍遍地過,陡然聽到槍長的問話,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槍長放慢語氣又問道:“一萬塊,一百張一百的,有多重?”龍成海心裡大惑,這傢伙又在想什麼:“可能三四兩吧。”
槍長便獨自算起來:“一萬就算三兩五,十萬就是三斤半,一百萬就三十五斤,三百萬就是一百零五斤!這麼重!算了,還是放在銀行裡。”說着又使勁地揣了幾下那張小小的存卡。心裡卻在想:要是銀行突然宣豐關門了,那老子豈不是一場空歡喜?又覺得不可能,腦子重複地背誦着密碼,嘴裡唸唸有詞,一會兒想到香車,一會兒想到美人。臉上的表情簡直是豐定多彩啊。
龍成海見狀,有點懷疑這傢伙會不會有什麼病症?
“兄弟……你沒事吧?怎麼臉色這樣難看?”
槍長恍然道:“這就是有錢的感覺!不怎麼樣嘛?老子要試試!”也不理龍成海的問話,心想老子高興得要死,都有三百萬了,臉色怎麼能好看?老子有錢了,嘿嘿,有錢了當然就得讓別人看臉色!
龍成海伸手攔了一輛的士,生怕槍長再胡說八道,便轉頭叮嚀道:“兄弟,一會兒還是別亂說話了,你現在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讓別人小瞧了。”
剛要上車,槍長見到一個老外揹着旅行包走過來,槍長忙用英語衝着老外叫道:“嗨,你會說英語嗎?”
老外傻了一下,沒想到有人跟他打招呼,很是熱情地用英語回道:“是的,我是美國人。”
槍長突然問道:“你有三百萬嗎?”那老外再次傻了一下,悶聲道:“沒有。你還有什麼事嗎?”槍長笑道:“我有三百萬,你叫我中國爸爸,我就給你三千塊。”那老外臉都變成了豬肝色,一下子生氣地罵道:“中國人真沒教養!”槍長笑嘻嘻地用中文說道:“狗日的,給你三千塊叫聲爹還不幹?”又用英文說道:“那你給我三千塊,我叫你一聲美國爸爸?”
那老外做出一付不可思議的樣子,罵了句:“神經病!”然後轉身走了,槍長在後邊大叫道:“喂!美國佬,生意不成仁意在,你有妹妹嗎?”那老外急忙加快速度,槍長不甘心地吼道:“我給你一萬塊把你妹妹介紹給我!”
龍成海和的士司機一臉茫然地看着槍長,不知道他剛纔跟老外說些什麼,但是看他興奮的樣子,應該是跟外賓聊得很高興,心裡肅然起敬,龍成海由衷嘆道:“老弟,真看不出來,你能說這麼溜的外語。”
槍長大笑道:“學了八年,勉強能應付一下。”
龍成海好奇地問:“你剛纔跟他說什麼?”槍長把之前的對話說一遍,那的士司機卟地一聲就噴出數十個口沫星子,瘋狂地大笑起來,覺得這人確實有趣,竟然跟老外開這種玩笑,忍不住問道:“這位大哥,要是他真叫你中國爸爸,你會不會給他三千塊?”
槍長翻着白眼道:“我傻啊!他要真叫了,我就讓他給我三千塊!”
那司機有些奇怪,問道:“爲什麼?”
槍長笑道:“這有什麼,他是我兒子,哪有老子教敬兒子的道理。”
那司機又問道:“如果他給你三千塊,你會叫他美國爸爸嗎?”
龍成海也很想聽聽這槍長怎麼回答。槍長卻大笑道:“當然要叫,不過要先簽合同,老子叫一聲美國爸爸就是三千,我打算叫他一千一萬聲。”龍成海和司機聽到如此無賴的對話,只好搖頭,那司機卻在心裡暗罵道:你真叫了不丟盡中國人的臉麼?不過要是我的話會不會叫?
龍成海這兩天跟槍長在一起,這脖子都快搖斷了。真是刺激啊!
幸好槍長一路上在做白日夢,沒再吭聲,龍成海心裡暗叫僥倖,看來對付他的最好方法就是錢!這傢伙是典型的有奶便是娘。
兩人先回到教堂,等龍成江到了以後,得知事情已經辦完,龍成江便跟槍長商量讓另外一個人去做他的助手,槍長當然是滿口答應,心裡卻笑道:老子這兩天裝得這麼辛苦,就是不讓你們過早發現,你弟弟跟着我,弄不好老子回去就把他殺了!
見槍長答應,龍成海便打電話將一個名叫烏仔的青年叫了過來,槍長打量着,這烏仔個頭足有一米八,臉上棱角分明,笑得很含蓄也很謙虛,龍成海介紹道:“烏仔可是我手下兄弟中唯一的大學生,還是名牌大學畢業的,經濟管理專業,兄弟要多照顧啊。”
槍長向烏仔伸手,握了一下,大方地笑道:“我年紀比你大,叫我四哥就行了。這次跟我過去,主要是開辦企業,你要盡展所學啊。對了,你的真名叫什麼?”烏仔回答:“我姓烏,單名健,健康的健。四哥多多照應。”
槍長衝龍氏兄弟笑道:“這小朋友有意思,不愧是大學生啊,我這傻農民得此大助,想必不會讓兩位失望!”
龍成江笑道:“兄弟太自謙了,你可是一肚子的學問,要提攜一下後輩。烏仔啊,以後就聽四哥的,知道嗎?”
烏仔人長得高大,但是嘴巴很甜,人也機靈,急忙對槍長躬身道:“四哥,以後你就是我大哥,水裡火裡儘管說話。”
槍長失笑道:“哪有讓你吃苦頭的差使,你只要隨着我做好正事就行了,這也不負你學的知識。”轉向龍氏兄弟道:“好了,事情差不多了,兩位前輩……”龍成江揮手打斷槍長:“四清啊,別這麼見外,什麼前胸後背後的,我們兄弟賣個老,你就叫聲江哥和海哥,這兩天我都聽得全身發麻了。”
槍長也不客氣,心裡道:算你老小子識相,知道我叫你前輩有這層意思,你當你真有那本事?
“那好,江哥,海哥,咱們這就告辭了,我回去後立馬展開工作,先把攤子支起來,往後兩位可要多多費心啊,烏仔,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烏仔不是本地人,來去一身,也沒什麼牽掛。當下槍長帶着烏仔離開教堂,看着兩人離去,龍成海呼地長出一口氣,說道:“總算送走了這瘟神!”
龍成江若有所思地說:“我怎麼覺得越來越看不透這小子?”
龍成海也苦笑着把槍長跟老外的事說了,龍成江有些意外:“他還會外語?看來沒這麼簡單啊,成海,看來這次我們是看走眼了。”
龍成海不以爲然地說:“此人天性如此,再有天大的學問,也不過是農民,這骨子裡的劣根性改不了。”
龍成江搖頭有些蒼老的頭,不到六十歲,他的老態已經暴露無遺了,這就是心思花得太多的原故。“不可小覷啊,此人不簡單,成海,你馬上跟Y省的兩個兄弟發信,讓他們想盡一切辦法,一定要盯死他!我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哼,希望他別跟我玩什麼花樣!”
龍成海笑道:“大哥,你太過於小心了,要想試他還不容易,讓他先做掉一個不就成了。”龍成江道:“不行,這麼快讓他動手,只會引起更大的疑心,讓他先享受一陣子,等錢花得差不多了,到時候不用我們催,他也會自己動手。這纔不會打亂我們的計劃,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惹他!”
龍成江威嚴地瞪着弟弟:“記住我的話,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惹他!”
***
槍長帶着烏仔一離開就給張立秋打電話,這幾天得空就發發短信,還真有點談戀愛的樂趣,本來打算去坐飛機的,可是張立秋不准他坐飛機,說是太浪費了,槍長強忍着自己已經是百萬富翁的事實沒有告訴張立秋,最終決定坐火車,說不定還能碰上一兩個美女,時間多多,想怎麼泡都成。在飛機上兩三個小時就到地了,沒勁。
兩人到火車站後,烏仔去找了個票販弄了兩張軟臥,槍長裝暈,沒有提多少錢什麼的,一付本該如此的樣子,心裡卻道:媽的,兩張軟臥就差不多一千元了,老子纔沒這麼傻。烏仔也沒將這事兒放在心上,當小弟的就得伺候好大哥,不然哪會趟上這樣的美差?烏仔跟着龍成海兩年,現在已經取得了完全信任,龍成海平時爲人低調,基本上不跟其他幫夥來往,但很多人都不敢輕易招惹海哥,在C省,誰不知道當年龍振邦帶着一幫人橫掃黑道的傳奇故事,雖說如今龍振邦不在了,可這龍成海也不是什麼善鳥,表面上不幹什麼非法勾當,但錢多得讓人吃驚,沒人弄得清楚,龍成海是哪來的錢,手下幾十個小弟個個都是能打能說的年青人,開幾間髮廊歌廳,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沒人敢輕易來試這堂口的深淺。掃黃打非的時候,同樣的被罰款停業整頓,但沒多久還是照開不誤,生氣不鹹不淡,但小弟們個個月都能領到一份薪水,最少每月都是三千。
兩人找到鋪位,裡邊還有一對老夫婦,槍長有些失望,無聊之下就跟烏仔聊天:“烏仔,算了,我還是叫你小健吧,烏仔真難聽。”
烏健笑道:“四哥愛怎麼叫都行。”
槍長問道:“你老家是哪兒的人?家裡有些什麼人?”
烏健道:“老家在S省,我爹媽都是國家公職人員,家裡還有一個姐姐,做醫生的。”槍長一聽有姐姐,馬上就來勁了:“哦,S省跟Y省相鄰啊,要不你說家鄉話好了,呵呵。”這句是用方言說的,烏健眼睛一亮也用方言道:“想不到四哥的口音跟我們差不多。”
槍長大笑道:“還是家鄉話好聽啊,你姐姐多大了?結婚沒有?”
烏健道:“二十七歲了,之前談過一次戀愛,然後一直獨身。”
槍長問:“那你呢?怎麼想起跑到C省來,又跟了海哥?”
烏健苦笑道:“我大學剛畢業,本打算考公務員,但是跟人發生衝突,把人幹了個重傷,只好跑出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有幾年沒回家了?”
“兩年了,才跑出來的時候不敢到那些大公司找工作,其他的小公司什麼的收入又不高。”
槍長問道:“那你們家沒想辦法進行私了?”
烏健一臉的苦相:“那是副市長的兒子。”槍長嘆了口氣道:“那就沒辦法了,唉,命裡註定的,你也別太難過,今後有四哥的就有你的,等有時間了,我想想辦法幫你換個身份,最好是把這事兒徹底解決。”
烏健笑道:“海哥也想過辦法,但是那邊放出話來了,錢少了五十萬不談。我哪來的五十萬,又不想去坐牢,只好就這麼拖着。”
槍長寬慰道:“不用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其實去坐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四哥就是從裡邊出來的。”烏健道:“你一來,我和幾個海哥的心腹都知道了,我們都挺佩服四哥的,聽說你是邦哥的弟子,更是充滿敬意。今天海哥打電話讓我跟你過去,其他幾人眼睛都羨慕紅了,哈哈。”
槍長非常自豪,心裡對龍振邦有這麼大的名氣感到高興,老子這師拜得值啊,回去就給他老人家上上香,呵呵,有這麼多錢,不拿去讓他跟高興一下,實在說不過去。又想起龍氏兄弟來,心裡一陣發緊,這兩個傢伙實在是陰險啊,眼前這小夥子看上去比處女還純潔,誰知道他肚子裡裝得是什麼?
於是錯開話題,兩人開始討論接下來要進行的活動,那對老夫婦估計是南方人,聽到槍長跟烏健的聊天,一臉的茫然,完全一付有聽沒有懂的表情,槍長暗暗好笑。楊重是福建人,槍長跟他學過閩南語,但是隻能說幾句罵人的話,倒是能聽懂一些,但太快了也聽不明白,老夫婦明顯是到Y省旅遊的,見槍長兩人上車就開聊,想問又不好意思打斷人家,急得老婆子連推老頭幾下,讓他打聽一下Y省的情況。
(晚飯後有一章,晚上十一點前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