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依依想回避,海晴晴叫住她,“我還沒有吃早餐,依依你陪我去吧。”
花園裡,海晴晴道:“我讓哥哥嫂子先回國了,你不要有壓力。”
丁依依點頭不語,等着她下面的話。海晴晴從手提包裡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遞給丁依依。
她拿過一看,裡面全部都是資產證明的文件,“這是做什麼?”
“我願意用我們家的家產換你專心陪在初雲身邊,幫他渡過這一關。”海晴晴滿面愁容,似乎擔心丁依依有想法,又加了一句,“我們沒別的意思,反正以後也是給你們兩口子的,現在先給沒分別。”
丁依依握着手裡的文件,語氣淡淡的,“阿姨,如果不是葉初雲堅持選我,你們是不會接受我的對吧。”
海晴晴不語,她確實覺得這個女孩應該挺有手段,所以才讓葉初雲和葉念墨同時都被吃得死死的。
丁依依把手裡的文件袋重新放回到她手裡,“放心吧,我不想要葉家的財產,我會陪着他,如果他以後還想要我,我會和他結婚。”
和海晴晴見完面,丁依依索性在醫院大樓下的花壇繞圈圈,直到面前站定着一個人。
葉念墨擒住她的手就往外走,丁依依拼命掙扎,“你想做什麼!”
“和我去你就知道了。”葉念墨勁頭不放,扯着她就往醫院外跑。
畫廊裡,丁依依一幅畫一幅畫的看着,蒙太奇式的畫作光怪陸離,整個畫廊只有她一個人,不遠處,葉念墨靜靜坐着。
她停在一幅畫面前,一個小女孩穿着鮮花製成的裙子,臉上的表情卻似笑非笑,“你的男朋友包下了畫廊一個早上的營業時間。”
一個外國男人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欣賞牆上的話,堅挺的鷹鉤鼻上面還有點點雀斑,他看着畫淡淡道:“祝願你找到你的靈感。”
丁依依對他報以笑容,然後沉默的原路返回,葉念墨站起,“沒靈感?”
她沉默的搖頭,苦笑道:“或許這纔是真的我,一個沒有天賦卻想着做珠寶設計師的笨蛋。”
葉念墨皺眉,“你的天賦確實比不上傲雪。”
丁依依瞪了他一眼,心情更低落了,雙手無意識的攪動着外套的鈕釦。
葉念墨好笑的看着她像孩子一樣鬧彆扭,嘴角忍不住含笑,“天賦和努力本來就是兩碼事。”
丁依依一愣,他是在安慰她?還沒回過神,葉念墨已經朝外走去,她咬咬牙追了上去,爲了葉初雲的期許,她一定要爲他設計出一套對戒。
臨近黃昏,丁依依垂頭喪氣的下車,一天過去了,逛了無數個畫廊,卻始終沒有一點靈感,只要一提筆,畫出來的依舊是沒有生命的東西。
“你不要跟來,我不想初雲看到我們兩個在一起。”她深吸了一口氣連頭也不轉,匆匆的說了一句,“今天謝謝”就往醫院門內走。
“難道你不想讓他安心了嗎?”葉念墨淡淡的聲音傳來,他吃定了她,所以語氣輕鬆,“難道你還想讓他擔心?”
丁依依停住腳步,心裡更加自責,她不想再讓葉初雲當她的保護傘了。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那她真的太該死了。
“明天中午12點在這裡見。”
病房裡,葉初雲靠在牀頭靜靜的看着窗外,葉念墨站在樹下,風吹動着他的圍巾和黑色的大衣。
門打開,他講視線轉回,順便拉上了窗簾,屋內燈光暗淡了下來,“今天去哪裡了?”
“沒什麼,出去找靈感了,我要給你設計世界上最好看的對戒。”
“不是我,是我們。”
葉初雲執拗的糾正,他朝她招手,丁依依順從的走過去,看到他手背上的針孔後心裡一酸。
因爲每天大量的輸液,導致他的原本蒼白的手背上青紫一片,葉初雲安慰她,“還有一個星期就可以了。”
“你會沒事的。”丁依依哽咽道,一個星期簡直就像是死亡通知單,換心臟,儘管成功率高,但是她還是很擔心。
葉初雲貪婪的看着她,忍不住伸手禁錮着她的臉頰,“依依,剩下的幾天呆在我身邊好不好,就這樣全身心的看着我。”
丁依依想答應,但是又想到要跟着葉念墨去找靈感,只好說:“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葉初雲帶着滿意沉沉睡去,他太累了,爲了避免移植心臟後出現排斥反應,他每天都要服用大量的藥物來增強免疫力。
等到他睡着,丁依依躡手躡腳的從包裡拿出圖紙和筆,今天畫廊裡想到的構思亂七八糟的糾結着,偶爾葉念墨還會闖進來。
一個小時後她放下筆,頹然的嘆了口氣。
次日,護士來推葉初雲去化療,他看丁依依似乎心不在焉,開玩笑道:“你會在這裡嗎?”
“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丁依依承諾。
等葉初雲走後她看着時鐘,現在是11;40分,葉初雲做組織相容性位點抗原(HLA)分型試驗還有其他化療後需要三個小時,也就是在下午四點左右的時候她出現在病房裡就好了,今天再試最後一次,如果還沒有靈感她就放棄!
走廊裡,葉初雲帶着歉意對護士道:“抱歉,我還有事情忘記和我的未婚妻說,我能回去一下嗎?”
推開門,他帶着笑意的臉凝固,屋內一個人也沒有,他緩緩的推動輪椅來到窗戶邊上。
樓下,丁依依坐進車裡,葉念墨身影一晃,車子朝遠方駛離。
“葉先生?”護士提醒。
他回神,歉意的朝她笑笑,“抱歉,走吧。”
車上,丁依依執意把頭扭向窗外,她沒有說話,更沒有提問要去哪裡。
等到車子停下,她不禁一愣,“在這裡,這是一個公園啊?”
“格利菲斯公園”葉念墨一邊回答一邊解安全帶。
丁依依下車,立刻被山上的好風景震懾,從這裡可以看到洛杉磯的萬家燈火,橡樹和野生鼠尾草錯落有致的分佈着,從站着的地方還能看見動物園和高爾夫球場。
她看得癡迷,多日來的鬱悶都消散了不少,嘴角也忍不住露出真心實意的笑意,閃光燈的聲音響起,她扭頭,葉念墨淡定的收起相機。
笑容消失,她沉默的站了一會,“如果不去找靈感我就回去了。”
“你知道你的作品爲什麼銷量低嗎?”
她不語,耳朵卻豎起來,葉念墨直接了當道:“浮躁。”
察覺到她的愣怔,他繼續說:“拍戲讓你變浮躁,所以你忘記了貼合人的內心去設計出別人真正想要的首飾。”
“夠了!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丁依依惱羞成怒,因爲憤怒而染紅的耳尖在陽光下呈現透明。
葉念墨閒閒的隨地而坐,也不看她,目光往遠處看去,“沒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天才,在這裡你可以試着找靈感。”
丁依依沉默,轉身背對着葉初雲走了幾步,靠在一顆大樹下。
陽光透過樹枝投下斑駁的倒影,溫暖而讓人昏昏欲睡,她安靜的坐了十分鐘開始有些不耐。
她扭頭不經意看到葉念墨,不知道他從哪裡抽出一本書正細細看着,陽光把他的影子拉成斜斜的一段。
一個七彩的皮球滾到他的影子裡,她順着皮球的目光看去,一個約莫三四歲的白人小孩笑着從遠處跑來。
一隻壯碩的金毛牢牢的跟在她的背後,白人小女孩跑到葉念墨身邊,她側着頭看着書本的內容,葉念墨微微挪動手臂,故意翻到有插圖的一頁。
金毛拱着小女孩的手臂,主動含住皮球放到小女孩的懷裡。丁依依噗呲一下笑出聲來。
不遠處有人在呼喊着,丁依依眯着眼睛朝不遠處看去,一個老嫗推着一個輪椅,輪椅上坐着和她年歲相當的白人老頭。
兩人不緊不慢的朝小女孩走來,小女孩和狗拋球,綵球一個不注意掉落在丁依依腳邊,丁依依撿起來對小女孩笑着。
興許是害羞,小女孩居然轉身跑向了老人,丁依依有些尷尬的站起來準備去還球,老人卻樂呵呵的朝她擺手。
“來,你的球。”丁依依拿着球哄着躲在老嫗後面的小女孩。
“謝謝你。”老人溫和的笑道。
丁依依看着老嫗細心的幫輪椅上的老人掖好膝蓋上的毯子羨慕道:“你們感情真好。”
“她並不是我的妻子/他並不是我的丈夫。”
兩位老人異口同聲,說完後又相視一笑,看着丁依依疑惑的樣子,老嫗笑着拍了拍老者的肩膀,“我們談了四十年的戀愛,沒有結婚。”
小女孩在遠處喊着老人,老嫗朝她擺擺手,推着輪椅離開。
丁依依望着兩人的背影,猝不及防的和葉念墨的視線對上。
他目光沉沉,帶着不加掩飾的愛意,就好像纏繞在指尖柔軟的絲線,繞得人心頭髮癢。她艱難的想挪開視線,卻跌入更深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