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何爲大丈夫?

半年前,紹劍力爬於後府峭壁之上,只覺體力透支,無法動彈,他已攀爬至十丈之高,半月來,他唯一可做的就是在這裡征服這座懸崖。

紹劍想起半月前賀坤來訪,佇立在懸崖之巔,低頭俯視紹劍一舉一動,稍見崖下紹劍有爲難之時便心有所憂,恐其摔至懸崖之下,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紹劍這日懸掛在懸崖半空,稍有不慎便摔至深崖,體力不支的情況下已無法再繼續攀登,手掌也皮開肉綻,他現在是進不能退不可,已有騎虎難下之勢。半日過後,紹劍實在支撐不住,他心想:“我這類怪物,怎麼可能得到認可?今日恐怕是在劫難逃,如此摔下落得個完敗下場也不失爲一個結局。”

心中想完便準備撒手,可是隻覺頭頂一片耀眼光芒令自己無法睜開雙眼,他仰頭一看,正是賀坤洞主,洞主斜目俯瞰,略有不屑之意。紹劍心想賀坤自當如此,自己沒有可造之材便是爲不尊,頂撞洞主是爲不忠,,我這般不尊不忠之人,自當受人唾棄。

只見賀坤雙腳踏於碎石之上,碎石應聲紛紛跌入谷底,只聽他道:“紹劍,需要我出手幫你嗎?”

紹劍心裡很想賀坤對自己伸出援助之手,伸手吧!紹劍對自己說,只要將手臂伸向賀坤,賀坤便會一躍而下,抓起紹劍再直飛天際。可是紹劍遲遲無法伸手,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連這個小動作也無法做到。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半年爲限,舉錘者可下山,你這般唯唯諾諾,怎可完成約定?”賀坤再吼!

“我已沒有力氣攀爬,這個約定看來我是沒有辦法完成了。”紹劍有氣無力答道。

“你這無知小兒,何爲大丈夫?言而有信者,方爲大丈夫,暫且不說你只有十歲,就是你已百歲,也只是膽小之人。”賀坤已然發怒,這般你怒火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發過。

記得初見紹劍之時,紹劍微笑以對,自己內心已洶涌澎湃,這十年來無不再爲他操心着急,可是十年來,紹劍一無所獲,再回憶當初,每次見紹劍,紹劍都是微笑以對,可是他也聽說,私下他受了很多不恥之苦。每每想起紹劍的笑容,便心有所慮,嬰兒時期送來,十年守望,每天都在紹劍的周圍,看着他成長,賀坤這種怒火再顯然不過,就如同親生之子病入膏肓一般,恨鐵不成鋼。

紹劍心中一驚,這番話爲什麼自己以前沒有聽過?他所聽到的只有“懦夫”、“怪胎”、“黑色妖怪”,紹劍不知該怎麼去迴應賀坤所說的話,以前回應那些嘲弄自己的人,自己總是一笑而過,今天難道也要一笑而過?當然,在笑之前,自己必須用盡全力迴應賀坤的期待。紹劍越是這樣想,心中便越發的強大,腹中也越發的發燙,他只覺一團冰冷的火燒盡全身,這是一團冰火,藍色?不對!又像是綠色,不對!那是黑色!對的!腹中有團黑色的火焰,又覺黑色火焰燒遍全身。少時,紹劍手臂已然有了氣力,他覺得自己一瞬就可以爬至山頂。雙手一撐,眼中射出寒冰之氣,碎石盡數落下,而紹劍已爬至一丈之高。

賀坤頓時感覺有凜冽的寒風向自己襲來,他迅速填充身體彈氣,利用彈氣包裹全身,方纔化解寒風之利刃,再俯瞰,只見紹劍如同游龍在天際滑翔般,在懸崖之上曼舞。

賀坤隨之大笑,但是當賀坤再望向山下時,紹劍已經不再山崖之上,難道他已經爬至山頂,賀坤隨即向另一側懸崖之上望去,這才感覺大事不妙。他定睛一看,只見紹劍如同大豆般大小,身體正在空中掙扎,紹劍已跌入深谷,但是臉上依然微笑。賀坤隨即跳下山崖,抽中掌心手槍,向空中一擊,賀坤如射出的箭一般飛向谷底。

可是他卻忘了一個重要的事情,這後府懸崖峭壁之下有一洞穴,名爲朝天吼,此地深不見底,洞口幽黑無比,張着一張朝天的大嘴,過往鳥羣盡數被吸去,所以命名爲朝天吼。

平時禁止弟子到此處,因爲朝天吼的這個特點——就是有強大的吸力。若是常人攀爬山崖,一日便可,可是在這裡,朝天吼的吸力強大無比,爬山一丈,便相當於揹着一人上山,而爬至數丈之高,便相當於身負百斤鐵錘上山。紹劍這幾日在強大的吸力下攀爬山峰,想必已可揹負數百斤重物。

紹劍跌下這谷底,吸力自然是強大無比,槍俠在其他高空縱雲飛行,輕鬆自若,但是在朝天吼,槍俠的噴彈只能用到十分之二,因爲噴出彈氣十分之八已被強大的吸力吸走,所以賀坤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救人,紹劍的墜落速度越來越快,已經達到瞬息閃現的速度賀坤根本在吸力的作用下無法發揮實力,只能勉強跟在後面。

賀坤勉強停在半空,明知自己再往下便也會葬身谷底,若是自己跌入谷底死亡,那麼長陰洞將失去統帥。若是如此,十八世界必將瓜分長陰洞府,長陰洞府居民再無出頭之日。回念,賀坤只得放棄救人,一個轉身,褐色手槍噴出彈氣,直插雲霄,賀坤隨即飛入高空,眼看着紹劍如同急速的落葉落下深谷,深埋於此。

賀坤回到地上頓時感到自己有所無能爲力,心中一顫,雙膝跪地,朝天一吼,憤然離去。

說到當時紹劍只覺全身散發黑色,氣力盡數回到全身,他也肆無忌憚的開始攀爬於懸崖之上,但是當紹劍爬至數十丈之時,只覺腳下有股強大的吸力將自己往下拖動,他突然覺得身體如負重千斤碎石,手腳已經無法動彈,正值他吸口長氣準備再攀爬時,吸力猛然變大,自己力氣有限,便只能仍由吸力將自己帶去不知名的地方。

朝天吼之上,紹劍定眼望去,賀坤洞主正長笑與懸崖之巔,內心不免得到無比的安慰。自己的表現果然讓洞主滿意,只見賀坤向自己望過來,他想伸手過去說:“洞主,弟子無能,終要您來解救,這吸力過大,我無能爲力。”。可是紹劍卻只是對着賀坤笑了一笑,吸力過大,自己根本沒有辦法作出動作,這樣也好,至少自己曾做過掙扎,今日葬身於此,也少了在世間的牽掛。紹劍再笑,可是卻看見洞主滿臉焦急的表情。再見賀坤,賀坤正飛下山崖,直奔谷底。

洞主是來救自己的嗎?是嗎?紹劍內心感到無比的安慰,值了!紹劍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是“懦夫”,至少還有人願意爲了搭救自己而不顧自身安危,還有人願意教育自己什麼是大丈夫。最後紹劍還是笑了。

永別了!洞主!來生再告訴我大丈夫該如何。

紹劍放鬆了全身,不再掙扎,任由其吸力將自己送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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