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眼一看,客棧上橫匾提名四個大字:紅燈飄香!
客棧聳立在雲霧之間,大紅燈籠將霧氣都映輝出血一樣的光輝,卻沒有飄着一絲香味。客棧共有兩層,上面想必是客房,下面擺滿了桌子,而桌子上坐滿了客人,想必是就餐的高位。
紹劍與宮娥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店家小碎步過來。
“不知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店家滿面春風,似乎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
“我們這兩樣都要!”宮娥平淡如水的語氣。
“好嘞!這裡還有上等房兩間,不知二位願意屈就?”店家又說。
“就上等房,不過只有一間!”宮娥頭也不回的說道。
“好嘞,不知客官要吃點什麼?我們這裡的橋頭客家很不錯!”店家又說。
“你看着辦,好菜上一點,酒來一壺!”紹劍卻說話了,他一說話就是奔着酒去的。
“不知客官要喝什麼酒,我們這裡有上好的竹葉青、花雕、燒刀子。”店家說着笑的更歡了。
“花雕一壺!”紹劍動也不動就說道。
“好嘞!上房一個、好菜一桌、上好的花雕一壺!”店家喊了一句便起身走了,步子輕快的像一隻麻雀一般。
客棧到底是客似雲來,並不大的客棧坐滿了人,一擡頭,一盞吊燈好似正月的臘肉,蠟燭搖晃的影子讓人忍不住想睡,可是這裡分明是久違的歡笑聲、碰杯聲、吹牛皮的聲音、划拳的擁擠聲,倒也不是聲聲入耳,只是紹劍聽了更加安逸了。
“他爲何高興成這個樣子了?”宮娥居然望着店家入了神,她實在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事令一個人高興的快飛起來了。
“如果你得到了十萬兩銀子,你會高興嗎?”
“當然高興,而且會高興的飛起來!”宮娥閃光的眼球,看來是真的很興奮。
“你看這些客人,如果這樣多的客人都聚在這裡消費,豈不是和送了十萬兩沒什麼差別?”紹劍摸了摸暗黑的髮絲。
“說的也是!”
“想必平時的客人都在隔壁的客棧,只是偏偏這幾日隔壁客棧被人包了,所以才至於客人都跑到了這裡,你說店家能不高興嗎?”紹劍似乎也在爲店家高興了幾番。
“這樣的事情果然應該令人高興,我也多多少少爲他高興一番!”宮娥展開眉間也笑了一笑。
不多久,菜上齊了,花花綠綠,紅燒獅子頭、珍珠綠葉船、橋頭客家、水晶三蒸,琳琅滿目好看的緊。
橋頭客家原來就是油炸鯉魚的金黃配上香菜的綠色,再加上紅色如火的醬汁,倒是很新鮮,紹劍動了一筷子,味道並不算上品,只不過鯉魚油炸的程度剛剛好,外酥裡嫩,而配上醬汁味道在口中拐了三百六十個彎,舌尖倒有在水中遨遊之意味。
店家也似乎很在意客人的反應,眼珠緊緊的盯着紹劍的動作,表情緊張的像一條臨死的魚。
“不知客官覺得如何?”店家似乎很自信的問道。
“味道不錯,看來隔壁的廚子都跑到你這裡來了!”紹劍笑了笑。
“客官真是好眼力!”店家居然像女人一樣靦腆的笑了。
宮娥卻納悶了,紹劍是如何得知的?
紹劍又擰起酒壺嚐了一口,酒香四溢,味道濃厚,甜而不膩。
“好酒!”紹劍忍不住讚了一口。
“客官真是品酒的行家,這可是用上等的麥芽和高粱經過九九八十一道工序釀出的上等好酒!”店家自鳴得意起來。
“看來這釀酒師父也到你這裡來了!”紹劍乾脆大口喝起來。
“看來什麼事都瞞不過您!您果然獨具慧眼!”店家絕不是在拍馬屁,這樣誇紹劍根本可以說是名符其實。
“難道你要看着我吃完不成?”紹劍擺過頭笑了一眼。
“您請慢用!您請慢用!您請慢用!”店家一連串說了三個慢用,想必是方纔剛回過神來。
等到店家退回去後紹劍突然笑的更歡了,那種得意的笑容宮娥不知看了多少次了,今天她卻不知爲何發笑。
“難道這菜很合你胃口?不想你那麼容易滿足!”宮娥兩眼發愣,她倒要看看紹劍爲何而笑。
“這裡的菜豈止是好,酒更好!而且越是多喝一點就越清醒!”紹劍又喝了一杯。
宮娥偏偏不相信紹劍的鬼話,哪裡有酒是不醉人的,她搶過酒來就是一口悶下,結果就是嗆的炸紅了臉。
“這明明和我上次和的沒什麼區別,哪裡喝了可以清醒?”宮娥擺出小姑娘的架勢質問。
“我說的並不是酒讓人清醒,而是釀酒的師父能讓人清醒!”紹劍越喝越多,可是果然是越喝越精神。
“釀酒的師父難道要打你不成?你喝他們的酒的確有些糟蹋!”宮娥說完卻笑了,現在最有意思的事情莫過於捉弄紹劍。
“其實你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既然燒菜的師傅到了這邊,而釀酒的師傅也過來這邊,你覺得一個大客棧可以捨去最重要的東西是爲了什麼?”紹劍望着宮娥明亮的眼眸說道。
“當然是錢,能讓一個大客棧放棄自己的招牌的只有給他很多錢,人走了還可以再找,但是錢走了你卻追不回來了!”宮娥也明白這個道理。
“那麼爲何他要捨棄這些老手呢?”紹劍又問,可是他問的語氣明顯就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應當是包下客棧的人要求的!”宮娥想了想說道。
“可是爲何他們不要那些人做菜釀酒?”紹劍又問。
“難道是因爲他們有重要任務在身,而處事精明的人都知道不能喝店家的酒,不能吃店家的菜,所以這酒他們自己帶了,飯菜他們自己做了!”宮娥興奮的說道。
“果然是一點就通!”紹劍卻笑得更傻了。
“和狐狸呆一起久了,總會變得傾向狐狸!”宮娥露出狐狸一樣的眼神。
“可是我卻沒有狐臊味!我可是香噴噴的!”紹劍卻已經喝光了酒壺裡的酒,然後端起菜盤將飯菜一掃而空。
“我有時候都不知道你是乞丐轉世還是狐狸投胎,我想你今天再不洗澡就是這兩樣的集合體!”宮娥擺擺頭,現在她的確說不出很多話,因爲紹劍太怪異了。
“今天的確要洗一個大澡,恐怕今天晚上我們要見一個貴人!”紹劍擦了擦嘴。
“難道?”宮娥沒有說下去,因爲夜色已經更深了,燈籠尤其亮,血紅的燈籠皮在霧中折射滲人的光,半夜裡已經沒有了孩童稚嫩的喊叫,風聲像是老太婆臨死前的**,街邊的人羣似乎在一瞬間消失不見,只有隨着風滾動的碎紙片,還有就是枯樹枝被風吹掉咔嚓的碎裂聲。
而等到紹劍回過頭來,才發現剛纔還是高朋滿座的客棧,現在卻只剩下了紹劍和宮娥,當然還有遠處悄悄的盯着紹劍的店家。
三更半天,濃濃的霧氣已經把這裡全部淹沒了,沒有一絲月色,只有朦朧朧的夜海。
客棧共有三十間客房,一樓就是地字號房間,房間共有三個,樓上全部是上等的天字號房間,共有十七間。
而格局卻是非常巧妙,十七個房間隔得很遠,想必每個房間之間隔着一層厚厚的牆,房間成螃蟹的樣式展開,並沒有完全包圍整個像是四合院一樣的客棧。沒有房間的地方只有有黑色的光。
紹劍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而宮娥躺在在軟的一看就想睡的軟榻上。可是冰冷的夜,二人似乎都沒有睡着,兩人雖說閉上疲勞了雙眼,可是偏偏不能進入夢裡。
紹劍剛剛洗了一個大澡,似乎還在回味茉莉花瓣的清香以及水溫的親切。
“我們真能見到那個人?”宮娥似乎很久都想問這個問題了。
“如果我們等得人來了,那麼我們今天自然可以見到!”紹劍靜悄悄的說道。
“我們要等誰?”宮娥問。
“當然是殺我們的人!”紹劍很平靜的說出“殺”這個字眼,似乎一點也不介意。
“別人要來殺我們,你還睡大覺,而且還要等他來殺?我看天下絕沒有你這樣的笨蛋!”女人在夜裡的語氣即使是硬朗的,可是被風一吹就容易吹酥男人的骨頭。
“呵呵!”紹劍沒有說話,而是輕輕的笑了一聲,宮娥怎麼也想不到爲何他要在這個時候笑出聲來。
“難道你不知道要殺我們的人是誰?”宮娥忍不住問道。
“當然知道,這個人你也見過!”
“我見過?難道是那十個人?”宮娥突然說出口。
“當然不是!”
“難道是那傻兮兮的店家?”宮娥忍不住想笑,因爲她覺得那個平凡到眼裡只有錢的店家是絕不可能殺人的。
“不錯!”宮娥更沒有想到紹劍卻應了。
“難道真是那個店家?”宮娥問。
“當然是他!”
“可是一個眼裡只有錢的人怎麼會殺人?”宮娥不敢相信。
“你怎知他眼裡只有錢,而不是你我的性命!”紹劍反問。
“可是我們進來時他對我們笑啊,那種渴望財富的笑臉就連你也看得出來啊!”宮娥仍然不敢相信。
“但是你又怎知他笑的是錢來了,而不是笑我們自投羅網?”紹劍剛剛說這句話,宮娥卻猛地怔住了。
“你怎麼知道店家是殺我們的?而我們不是應該到隔壁去找我們該找的人嗎?”
“我什麼時候說我們找的人就在隔壁?”紹劍側過身問道。
“那裡守着十個精兵守衛,而客棧又是冷冷清清,廚子和釀酒師父都到這裡來了,這一切不就說明那裡藏着人嗎?”宮娥理直氣壯說道。
“就是因爲它太冷清了,一眼就可以看出問題的地方怎麼可以藏人?”
“難道你是說我們要找的人就在這間客棧?”宮娥很詫異的問道。
黑暗裡紹劍暗暗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