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快!”瞬影王大呼一聲,夏炎識海中魔尊令陡然出現,沖天而起。
一層層的幽光以魔尊令爲中心,不斷朝着四周散去,然後,在衆人目瞪口呆中,整個通天峰上空,突然浮現出無數身穿黑袍,面色冷峻的人影。
“是…魂魄嗎?!”夏炎愣愣地看着眼前猶如軍隊一般鋪天蓋地的虛影,心中早已一片駭然。
“不!是執念…是這些魔宮弟子死去之時,留在這片天地中的,對魔宮的眷戀!”八目王喃喃一語,看着空中面無表情的人影,再次躬身一拜。
“魔宮的諸位先賢,請開啓主上留下的陣法,庇護我等魔宮弟子吧!”隨着瞬影王話音落下,半空中的人影漸漸開始按着特定的軌跡緩緩移動。
一層無色光罩陡然浮現半空,然後在衆多人影身後慢慢結成一道泛着詭異紋路的天地虛影。
太陽星辰交替閃現,無數人影整齊地並肩而立,朝着魔宮大殿的方向,深深一拜。
然後,一切重歸虛無,了無痕跡。
彷彿之前的種種,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
“這就…結束了?!“洛雨瞳不可思議地問道。
“千幻迷影大陣,這陣法我曾在某本古籍上看到過,乃是上古時期人族流傳下來的一門古老法陣!當時人族部落之間戰事不斷,有一位人族大能,根據戰士死去後依舊存在於天地之間的信仰之力,創出了這門可以庇護部落子民的強大陣法!只是沒想到,今日竟能有幸親眼看到!當真是…玄妙至極!“滕羊羽目視上空,神情嚴肅地讚歎道。
隨着陣法開啓,魔尊令似乎是損耗極大,幽光一閃瞬間沒入了夏炎的識海之中。
“大祭司…這陣法一旦開啓,便無法出入了麼?!”梔胤一臉冷漠地問道。
“據我所知是這樣的!”
“不然,當時主上說,這陣法可以憑着魔尊令自由出入!”瞬影王從旁解釋道。
“可是我等沒有魔尊令,該如何是好?!”洛雨瞳緊接着問道。
“陣法已經開啓,我也準備閉關療傷了,恐怕一時半刻也無法用到此令,我這枚魔尊令,便暫且給洛長老來用吧!”瞬影王說着,憑空祭出一枚黑色小令,交到了洛雨瞳手中。
“多謝瞬影王!”洛雨瞳欣喜一拜。
“我這應該還有一枚!”夏炎忽然想起之前金翅大鵬曾交給自己的黑色小令,將識海中的魔尊令重新召出,果然見裡面安放着一枚與之相似的小令,想來定是當初自己在鎮魔臺昏迷以後,羅睺前輩替自己收起來的。
“這一枚就交給君前輩吧!”
君無意略一猶豫,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如今魔宮中,尚有一戰之力的,也只剩了自己,萬一衆人閉關之際,魔宮出了什麼變故,自己也好應付自如。
“那我這枚,便交給大祭司保管了!”五爪魔龍笑道。
“二十六!”天劍王將劍二十六喚到身邊,將自己的那一枚魔尊令交到了他的手中。
“我會在魔宮中閉關一段時間,你持着此令,返回天虞城潛伏起來,一旦城中發生什麼變故,立馬來報!”
“是!城主大人!“劍二十六恭敬應道。
“好了!既然事情都已安排妥當,諸位便各自選個地方,閉關養傷去吧!”夏炎轉身朝着君無意與滕羊羽看去,“兩位前輩,魔宮…便暫且拜託給你們了!”
“放心閉關吧!一切有我!”君無意輕聲安慰道。
再次看了衆人一眼,夏炎轉身朝着後殿方向走去。
離開衆人,走在通往寢宮的小路上,夏炎再難抑制心中悲痛,一個人躲進一處僻靜的偏殿裡,掩面痛哭起來。
“大胖…”
人前的僞裝,此時盡數卸去,之所以躲到這裡,是因爲夏炎也實在不想讓小白再跟着自己傷心落淚了。
以前,難過就哭,開心就笑,可後來,我卻總在笑着流淚。
帶着面具,帶着僞裝,一個人承擔起所有心傷。
前幾日經歷的痛苦,此刻又一次完完整整地將少年包圍。
十九年,一路走來,風風雨雨,開心難過,十九年兄弟相伴,面對的所有冷漠嘲諷。
十九年幾乎形影不離的所有回憶,在這一刻瞬間涌來,伴着那令人窒息的悲痛。
十九年,實在是太長了,長到這就是夏炎如今所有的人生。
十九年,實在是太短了,短到夏炎還未去認真珍惜,它便隨風逝去了。
“吱呀!”
殿門打開,白依的身影頓時出現,夏炎趕忙抹了一把眼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
見狀,白依略一猶豫,反身將殿門重新關上。
“白依長老?”夏炎心中窘迫,語氣冰冷地喚了一句。
只是不論夏炎如何掩飾,那通紅的眼眶和溼透的衣袖,還是讓白依心中莫名一痛。
“他,真的是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啊…”
“主上!”白依微微欠身,徑直走到夏炎身旁。
“有事?!”
“沒…路過此地,聽到殿裡有聲音,便進來看一眼!”
其實白依哪裡是路過,而是一路尾隨着夏炎到了此處,直到聽到殿裡傳來的哭聲,才鼓足勇氣走了進來。
“主上…您…沒事吧…”
“沒事…”夏炎神色一暗,身心從未有過的疲憊。
自從離開了清玄教,自己似乎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了。
小白是日夜陪在自己身邊,可自己總是不忍心看她傷心落寞,在她面前,自己也一直是在假裝着堅強。
“主上!您願意聽我跟您說說,我的過往麼?!”白依展顏一笑,只是笑容裡卻滿是淒涼。
夏炎猶豫片刻,卻還是坐到了殿中一處高臺上,神色冷漠地看着白依。
白依淺淺一笑,也不管地上一層厚厚的灰塵,緊挨着夏炎坐了下來。
百年前,白依不過是一位尋常人家的普通姑娘,年方二八,清雅秀麗。
那一日,白依原本是在村頭小河旁洗着衣服,忽見天邊一道人影閃過,定睛一看,只見一位身穿白衣,腳踏仙劍的英俊少年傲立半空,癡癡地望着自己。
白依從小在這窮山僻壤中長大,哪曾見過如此英俊威武的少年,又見他那般直接地盯着自己,臉色一紅,頓時逃也似的跑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