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夜寒三人從亥時就蹲守在院內的山石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見一慢三快的敲鑼聲,才發現已是四更天了。這種情況下還出來巡夜,不免讓人敬佩這位打更人。
一陣寒風吹過,夜寒打了個哆嗦,又往師父身邊靠了靠,正想開口,卻見師父突然伸手往前一指,順着所指的方向,他看到一個人影從房門走出,天色太暗,看不清這人的面貌。
只見這人躡手躡腳走到水池邊後,忽然消失不見了。三人見狀連忙追了過去,原來在水池邊的牆角有個洞,這人從洞鑽了出去,三人對視一眼,也鑽了進去。洞外面是另一個院子,追着那人的背影,三人穿過幾條廊道,來到了書房外,看着半掩的房門,顯然那人就在書房中。三人在外面等了一會,卻聽不到半點動靜,玄塵子點了兩下書房,示意進去瞧瞧,隨後輕手輕腳的溜了進去,可房內卻空無一人。
緊跟其後的夜寒問道:“人去哪了?”
“這院子就一條路,人肯定是進了書房,可能有密道,找找看。”孟瘸子說着拿出火摺子,吹了幾下,向一旁的書架走去,很快便發現了被移動過的花瓶,他蹲下身子,敲了幾下石磚,隨後招呼兩人:“兩位道長,這下面是空的。”
果然,掀開石磚後,下面是一條密道,孟瘸子率先跳了下去,夜寒和玄塵子緊跟其後。密道逼仄,僅容一人通過,孟瘸子走在最前,玄塵子殿後。
孟瘸子摳下一塊土,放在鼻下一聞,再將之碾碎後,說道:“這密道的土質,不是這兩年新挖的,應該有些年頭了。”
“孟施主見識廣博,依你之見,這平原城的城主爲何要建這密道?”玄塵子一聽,試探問了句。
孟瘸子想也未想便答道:“偷聽、逃生、躲難,或者做一些見不得人事,也要看這密道通向哪了。”
如玄塵子所想,孟瘸子果然很熟悉密道。
聞言,夜寒思索片刻:“我記得城主府是朝南的,而密道朝東,當下我們應該已經出了城主府了。”
很快,三人面前出現了一條岔道,孟瘸子蹲下身子,想要從腳印上找出那人的蹤跡。
“密道這麼暗,那人是如何走的這麼快的?”
“可能身上也有什麼照明之物,這些腳印都很新,而且並非同一人所留,不過左邊的朝向都是一個方向。”
“就是說,走左邊密道的人只來不回,那我們這條可有返回的腳印?”
“腳印太多,分辨不清,要麼兵分兩路?”
“不行,太危險,先不管左邊那條。”孟瘸子的建議當即被玄塵子否決。
於是三人繼續前行,夜寒卻越走越心驚,這密道不知有幾多長,孟瘸子手中的火摺子都快燃盡了,仍未走到頭。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前面的孟瘸子突然一停。
“到頭了!”孟瘸子說完伸手推開頭頂的擋板,零星的月光隨之照射進來。
三人爬出來後才發現,他們已經不在平原城之中,四周盡是灌從和樹木,林中一片靜謐,根本瞧不見那人的身影。藉着月光,三人朝前而行,走了大約十幾丈路,夜寒突然看見遠處有個人影揮舞了一下手臂,他連忙壓低身子朝那邊指了指。孟瘸子和玄塵子會意,三人慢慢朝人影的方向挪動。
走得近處,隱約聽到“噗嗤”的聲音,三人從樹後張望過去,卻因爲那人身旁的幾棵大樹枝葉太密,遮擋了大部分月光,又背對着三人蹲在地上,所以根本瞧不清那人在做什麼。
夜寒剛想再靠近一點,卻不想一腳踩到了枯枝。
“嘎吱~”
一滴汗珠從夜寒額頭滑落,不等他再有動作,突然有三道聲音響起。
一逃二追。
夜寒回過神來時,已沒了三人身影,他向那人之前所在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半他才發現地上還有個人。頓時,他背後寒毛乍起,唯一算得上是兵器的平津帆沒帶出來,他只能拾起地上的石塊,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見對方躺在地上沒有半點動靜,他膽子逐漸大了起來,還未走到跟前,一股血腥味便撲鼻而來,等他終於看清地上的人時,只瞧了一眼,便彎腰吐了起來。
地上的人早已死去多時,身上被挖了兩個血淋淋的大洞,裡面的心肝已被人掏去。
不一會,玄塵子和孟瘸子無功而返,先前光顧着追人,他們也未曾發覺地上還有個人。此刻見到地上這人的慘狀,兩人自然不是夜寒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蹲在一旁查看屍體。
玄塵子認出了地上的人:“是昨日鬧事的那個壯漢。”
“奇怪,半夜三更跑到這種地方,身上又沒帶兵器,若兩人有仇,怎麼也會攜帶兵器纔對。”
“昨日老道聽這人口音,不是禹州人。”
“那便不是尋仇的,剛來平原城幾日,會有什麼深仇大恨,竟要挖去心肝?”
“會不會是修煉魔功?”夜寒用衣袖擦了擦嘴,聽到兩人的交談,插話道。
夜寒的話倒是提醒了二人,玄塵子問道:“你如何會想到是拿來修煉魔功的?”
“之前不是和師父您說過,徒兒被雲臺宗的一位高手救過嘛,他曾說過江湖上出了個魔頭,專挖人心肝修煉魔功,應該就在禹州。”
孟瘸子砍了幾段樹枝做火把,分給二人說道:“在這附近找找看,他不可能就將屍體丟棄在這不管。”
很快,孟瘸子便有所發現:“這裡的土被動過,中間鬆軟,兩邊有夯實過的跡象。”說着便抽出刀插進了土中,攪出一個洞來,隨後讓夜寒找來一根粗樹枝,削尖一頭插進洞中,鑽了起來,沒多久,三人便聞到一股惡臭,下面肯定埋有屍體。
隨後孟瘸子又找到了兩具埋屍的地點,他擦了擦佩刀,對兩人說道:“靠我們三人不知道要挖到什麼時候,先回去通知城裡的人,順便看看那個姜然還在不在城主府。”
夜寒遮掩着口鼻問道:“要不要留個人在這裡看着?”
“若真是修煉魔功的魔頭,留在這的人會危險,這附近一定不止這幾具屍體,即便他想要回來處理這些屍體,一時半刻也做不到。”
此時在三裡之外,一個人影兩手握着還在滴血的心和肝,正朝平原城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