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末的光景。
國外,美國紐約。
慕郗城在會議上對於收購的合作案興致懨懨,爲阿汕的身份和遭遇,想不透,費神;
國內,靈隱寺。
時汕捲起襯衣袖子,手執毛筆,在寺院的長明燈前。
一筆一畫地在功德簿上落筆:上善若水,淡然生活。
陸蕪跪在她身邊的軟墊上,看這個女孩子靜下來寫字。
毛筆用得並不是很好,書寫的字跡卻很娟秀。
陸蕪記得時汕一直在法國長大,卻沒有想到姜家柳母嘴裡那個連成語都說不好的女兒。
現在,竟然會寫毛筆小楷。
“什麼時候練的毛筆字?”陸蕪問她。
時汕怔了怔,她說,“沒寫過幾次,沒練過。”
“欸?”陸蕪撇嘴,“阿汕你這就說假話了吧,你媽說你連漢字都寫不好,什麼時候能用毛筆了,難道是在國外和我哥在一起久了,他教你的?不過,我哥毛筆字也不好。”
時汕在功德簿上,落筆。
祈願:心誠則靈。
她沒有細聽陸蕪在一邊到底說了什麼。
記完功德薄,合上。
上午的陽光透過古寺,照在安然跪坐,雙手合十的女子身上。
素雅,寧靜。
她是一朵清麗的墨色花。
大致是第一次見,這麼沉靜的時汕,陸蕪看出了神。
*
晌午,時汕和陸蕪爲了詢問陸時逸的下落,她們踩着染着青苔的石階跟在師父的身後慢慢向下走。
一直到,供香客休息的禪房,落座
重生之我是大律師。
陸蕪一早問過陸時逸的同事,她找上的這位師父就是他哥失蹤前見過的人。
“大師,我哥失蹤前來過這兒?見過你。”
陸蕪將手裡陸時逸的個人照遞給僧人師父。
師父回憶,“確實,見過。”
“那他來這兒做什麼來了?”
大師微笑,看着時汕說,“姜小姐和陸先生常來,她應該是知道的。”
時汕蹙眉。
她明白師父的意思。
思忖了一下,她問,“大師除了上香,祈願,陸時逸先生還和您說過什麼嗎?”
師父回憶,“上個月初,是我最後一次見他到這兒上香。因爲是六一後的一週他記憶深刻,哦,對了,他大致是來求願的。”
“求什麼願?”陸蕪疑惑。
師父想了想,說道,“這裡有陸先生每次來都記下的功德簿,既然你們是他的家人,可以看看。”
“不過。”話鋒一轉,師父說,“香客的功德簿太多,你們想要陸先生的,可要自己找。”
“好。”
時汕一口應下來。
陸蕪已經在找,她們兩個人一起找,翻了太多。
最終時汕找到,開始從他們回國後的第一次過來,翻起。
【5月28號,歸國,願阿汕身體康健。】
【5月31號,暑熱,願阿汕安然不復發。】
【6月2號,阿汕,安好,我安心。】
【6月5號,如若失聯,照顧好自己。】
【6月7號,離別,勿念,只求你一世安好。】
時汕看着十一留下的功德簿記錄,說不動容是不可能的。
功德簿,祈願,從來都是求自己。
只有他,求得是她。
原來每一次,他和她一起來,都是爲了她。
落筆的全是她的名字,她的身體狀況。
沉了沉心,時汕讓自己冷靜,看他6月7號的記錄,就知道,陸時逸不是無故失蹤的。
更沒有遇險、遇害。
功德簿上記下的,是他一早有計劃想要離開的證據。
兩個月前,時汕不是沒有猜忌過慕郗城。
猜忌陸時逸和他有過節,所以他可能對他狠心下手。
就現在看來,兩個月前的荒誕猜測,以後可以不用想了。
可慕郗城和陸時逸絕對是有過節的,從每次她提及他,慕郗城的口氣就能看出來。
十一有心失蹤,更蹊蹺
第三極崛起。
不論如何,時汕確定他是安全的,安心了不少。
陸蕪翻陸時逸的功德簿,撇嘴吃醋道,“就說,我和他的關係淺薄,他對你倒是真的上心。連爲自己祈願的功德簿,也半句不離你。”
時汕說,“我是個病人,你和我這個殘疾過的人計較。”
陸蕪搖頭,“你不用安慰我,我和他原本就不是很親近。”
時汕不再提。
在她看來,陸蕪和十一的關係,不但不淺薄,相反很好。
親兄妹,一直都這樣,表現的很嫌棄彼此其實心裡放不下。
從靈隱寺出來已經是正午,陸蕪扶着時汕和大師道別,向下走。
時汕回頭看了一眼,坐落在海城市郊區的靈隱寺,古木參天,寒山古寺,有種說不出的蕭條。
她手裡有一枚白玉的平安扣,是十一失蹤前祈願求給她的。
沒想到平安扣還沒有取走,陸時逸就失蹤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他這麼慌張。
這麼有意瞞着她,其實讓時汕心裡很惱。
只不過時間太久,磨得她那份對他的惱意也沒了。
出寺院的時候,她就在想:就算真的找回陸時逸,他們也不能像從前一樣相處了。
嘆了一口氣。
時汕重新坐在了,陸蕪私人座駕的保時捷卡宴上。
去寺院,祈福、供奉香火,第一次是陸時逸帶她來得。
爲了讓回國後的她,寧心。
那段時間她剛回國,一切都不適應,對姜家不適應,對國內環境不適應。
陸時逸看得出來,沒說破,只帶她來靈隱寺。
那一段不算太長的,回國的時間裡,他們頻繁來這兒。
說來也怪異,沒有哪對情侶和他們一樣,是來寺院約會的。
所以,即便現在,陸時逸失蹤下落不明,時汕還是偶爾回來。
直到住進了慕家,把她井井有條的生活,完全攪得天翻地覆、一塌糊塗。
如果說,陸時逸是將時汕從十八層地獄拉上來的救贖;
慕郗城,完全像是一場瘟疫,染上後,再也不得安寧。
明明知道被他掌控在股掌中,偏偏逃脫不了,只能看着自己一點點淪陷,深陷。
連心跳也不屬於自己了。
他是個太可怕的男人。
………
回去的路上,坐在陸蕪的車上,見她手裡的平安扣。
陸蕪說,“阿汕,你和我哥倒真是奇怪,談個戀愛都這麼清心寡慾的,來寺廟約會,真有意思替身1906。你們倆曾經的狀態,讓我會想到我的爸媽,完全老年式的,沒一點激情。”
時汕聽她的話,倒也坦然,她說,“那你是不懂,平淡是福。”
“切,我們又不是大齡剩女,說什麼平淡是福。要不是你剛從法國回來,我很難相信你自小是在浪漫之都長大的。法國男人英俊帥氣的,還喜歡玩兒浪漫,你就沒看上一個?”
“驅殼華麗有什麼用,看人還是要看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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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蕪邊開車,邊應一句,“那倒是,我哥陸醫生,確實一直屬於那種平平和和的人。在意也不多說,只靠實際行動。這一點,你和他挺像的,倒是志同道合。”
時汕聽陸蕪說話,不應聲。
陸蕪繼續說,“實話說,女人選男人不外於兩種。情商高喜歡浪漫的人大都花心,而像我哥一樣的男人,處久了還是覺得無趣。你說,不懂討女孩子歡心,到底是利是弊?”
“看你本心。”
時汕給出的四個字,陸蕪聽着笑了。
“剛從寺院出來,果然整個人都寧和了不少,這麼淡然隨性的話都說得出來,怕不是要得道成仙了?”
沒有理會她的打趣,時汕透過車窗看窗外的風景。
贊同陸蕪的話,現在出了靈隱寺,她沉穩下來很多。
不再像在慕宅,整個心都很難平靜。
她實在不喜歡,那種自己不能掌控情緒的感覺。
車子漸漸向南郊行駛,陸蕪問,“阿汕,車上我我媽帶給你的冬桑葉,中午你回姜家,我順道送你。如果你媽不在,就在我家吃飯。”
“不用了,直接送我到………”
時汕原本拒絕的話,就此打斷。
只因爲,她的私人手機裡又莫名跳出的一條簡訊。
【看看今天的國外新聞,還覺得他真的只對你一個人好嗎?】
發簡訊的人發了這條訊息,將新聞鏈接都發了過來。
時汕沉下臉,原本的淡然又被攪亂了。
從不關注花邊新聞,但有人十足‘有心’。
網址鏈接點開,是慕郗城在紐約的新聞。
深夜,路燈下的車內,照片裡他摟着一個女人似乎在接吻。
這次的新聞標題是:慕威森董事,深夜幽會美籍華人珠寶商女。
這樣的新聞,照是往常,其實她完全不生氣。
可是,次數太多了,自從上一次郵寄過那些豔照被她收起來後。
時不時的有號碼,會給她的私人手機發簡訊。
號碼永遠變化,所以很難查。
涉及的主題卻永遠不變:她未婚夫和別的女人。
各種曖.昧不清的視角,各種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