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三年的夏天,進入三伏天,尤爲炎熱。
醫學院,臨牀醫學系,自習室。
幾乎輕鬆學習,從來不會出現在這兒的‘學霸’陳漁,最近頻繁出入自習室,也讓很多人尾隨而來,一時間本就沒有空調,只有風扇燥熱的自習室變得更加燥熱。
白薇坐在陳漁身邊的位置上,因爲太熱,她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次次睜開眼,卻見陳漁還在拿着課本翻頁。
“漁,你能不能給我們這些人留些活路,你那麼聰明瞭,還這麼刻苦,讓我們這些人情何以堪?”
陳漁放下手裡的黑色碳素筆,她說,“放心,很快我就不會給你們造成那麼大的壓力的?”
“嗯?”
白薇聽這話有些莫名,不過臨牀醫學比別的本科要多休一年,要讀到大五。而,白薇有心注意到陳漁在看大四年紀的課本,大三下半年還沒到,就已經看大四的課本,白薇越見她翻書越累索性,閉眼索性不再看。
所有人都以爲學霸學習刻苦,但沒有人知道陳漁這麼努力是爲了想要提前修滿,跨專業考研。
而她翻動的所有書,除了臨川醫學需要學的,還有工商管理系的課本。
一個學醫這麼久的人,任憑再過聰慧,商學院‘工商管理系’的文科生知識,讓她看起來還是有些費勁。
這個夏天,她這麼忙碌,甚至高考的時候也從沒有這樣的努力認真過。
不過好在陳漁是認定目標,就絕對不會服輸的人,外加資質不差,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大一、大二的時候陳漁選修過商務學院的課程,當時純粹是選修晚了,最終被校園校網選修系統默認的。
選修課程不會很難,她的得分也很高。
可,現在的大三,時隔那麼遠,有些東西早已經遺忘。
尤其是工商管理系的定義名詞,很多和法律掛鉤的知識,習慣數字的理科生看起來十足燒腦。
完全沒有辦法,她只能向家裡的商務學院高材生‘求教’。
...........
陳家,晚上9點,慕郗城和她一樣,因爲陳屹年作爲醫藥學家的嚴格控制,作息時間都非常的健康。
最近,陳漁熬夜看書,不過好在年輕,也沒怎麼影響精神。
10點大多時候慕郗城就會睡覺了,陳漁站在他臥室的門口,半晌都在踟躕要不要敲門。
繞是15歲之前,她一定毫不猶豫的一把推開他的房門,甚至會躺在他的牀上讓他幫她看題目。
可,當心底那個念頭生成的時候,她已經完全不能像以前那樣看待他。
握緊手裡的書,她欲.要敲門的時候,最終還是放棄,正要折回自己的房間,對方的房門卻在一剎那開了。
慕郗城穿着淺灰色的睡衣長身倚在牆壁上,叫住要回房間的人,“有事?”
“嗯。”
陳漁應聲,少女面無表情,神情淡漠。
胸腔內的心臟卻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
尤其是當對方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時,她有些窘迫地推開了他。
沉穩下臉,冷冽着嗓音開腔,陳漁道,“我想問你幾個專業名詞,你........”
“走,去你的房間吧。”
打斷她的話,拉着她的手,直接向前走。
陳漁一怔,跟在他身後,有些微不可聞的氤氳起淺粉,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
................
鬱藍色調的少女閨房,因爲她學醫,所非常的乾淨。
但,最近因爲書桌上的書本太多,她又忙着學習,沒有整理。
這麼一來臥室裡倒是不像臥室了,書桌上、牀上、座椅上都有書本,透出些凌亂。
慕郗城進來,陳漁才意識到自己完全沒有整理房間,書太多,連坐下的地方都沒有。
她習慣席地坐地毯,可總不至於讓慕郗城和她也一樣。
正當她陷入緘默的尷尬時,慕郗城已經送了她的手,幫她整理散亂在室內各處的書。
陳漁看着他修挺的背影,心裡有一絲暖意。
還是走過去,開口道,“郗城哥,讓我自己來就好。”
慕郗城完全沒有聽她的,將她所有的書都整理好放在書架上,轉身看到有些侷促的她,只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呀........”
陳漁咬脣,低垂了眼睫,濃密的睫毛輕顫着,美如蝶翼。
她轉身坐在書桌前,穩了穩思緒,將最近看的課本和有意標記的經濟學名詞準備拿給慕郗城看,卻沒有想到站在她身側的人,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坐着,他自她的背後環着她,俯下身去看她的筆記。
“什麼時候看這些書的?”
暗沉的嗓音盡在耳畔,他的靠近讓陳漁一驚,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攥緊了裙子。
強撐面色的鎮定沉穩,她說,“這個學期有選修課,選修了這一門課。”
“阿漁對商學院的課程感興趣?”
“還好。”臉上維持着少女一向的淡漠色,她撒謊隱瞞,“爲了拿到學分,要好好看看。”
“嗯,我幫你看看。”他一直手撐在桌面上,另一隻環着她去拿那份筆記。
長指不經意間蹭過少女細嫩的臉頰,引得陳漁即刻面頰泛粉。
直到後來,慕郗城開始給她講基本定義,語速沉穩有力,又舉了一些例子,便於她去理解。
只是陳漁卻沒有心思聽,他靠她太近了,近到幾乎臉貼臉。
偏偏坐在座椅上,就如同被他攬在懷裡一樣,動也動不了。
“阿漁,懂了嗎?”他問,側轉過頭的時候薄脣離她的脣太近,可對方明顯只關注於她是否懂了,暗沉的眸看着她,嚴苛、嚴厲,“懂了麼?”
內心忍不住狂跳,陳漁匆忙中別開臉,說,“懂了。”
“那接着說下一個專業詞彙解釋。”
慕郗城想着,如何讓她更快速的理解,卻不知道少女早已經因爲他的靠近,心不在焉良久。
這樣的焦灼中,陳漁無法安下心來,只好主動問,“郗城哥,你站着不累嗎?坐吧。”
少女閨房格調有序,只有一把座椅。
坐?
怎麼坐?
慕郗城正思忖的時候,眼見陳漁已經站起來,再明顯不過的意圖,她要他坐下。
慕郗城倒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想着給她講解,就坐了下來。
於是,就演變成了,慕郗城坐着,陳漁站着的狀態。
雖然兩人一起長大,但是在學習上,慕郗城待陳漁一直很嚴格。
室內,清冷矜貴男人修長的腿優雅地交疊在一起,一手握着課本,長指偶爾在上面指點重點,方便少女熟記。
陳漁很快進入狀態,聽得格外的認真。
一直到慕郗城用課本上的例子指給陳漁看,少女因爲站着,俯下身久了,有些不舒服。
見此,慕郗城索性伸手一把將少女摟進了懷裡,坐在他的腿上。
陳漁驚愕,因爲他身上男性強勢的冰薄荷味道,脖頸以下瞬間染上緋紅。
“別動。”
眼見她掙扎,慕郗城擰着清雋的眉,輕拍了一下她柔嫩的臀。
陳漁背對着他坐在他腿上,羞窘的簡直擡不起頭來。
“你看一看書上的這部分純理論,我一會兒給你解釋。”他自她背後這麼給她說話,暗啞的嗓音一字一字地落在少女內心的脆弱和柔軟上。
陳漁一動不動地看課本,然後安然坐着聽他給她講解。
之後越來越後悔,後悔給他讓位置。
現在坐在他懷裡,呼吸間都是他強勢的味道,完全沒有心思看書。
終於,長指在翻書頁的時候,陳漁囁喏道,“太熱了,郗城哥你要喝果汁嗎?”
“嗯,去吧。”
“那你要什麼口味的?”
慕郗城漫不經心道,“和你一樣。”
“好。”陳漁應聲,心尖難以抑制的一顫。
轉身,她快步下樓去了。
臥室內,慕郗城翻了兩頁課本,握着她的鋼筆,幫她畫課本上的重點,然後做標註和解釋。
蒼勁的字跡,力透紙背。
一字一句標註好。
最終,在她粉藍色的筆記本扉頁上,落下兩字:勤勉。
他一直懂她的優秀,和天生資質聰慧。
可,更因爲如此,他更希望她不因爲資質驕傲,腳踏實地的做到‘勤勉’。
她值得他驕傲,而且會成長成更令他自豪的人。
一字一筆落下的‘勤勉’,飽含着他對阿漁所有的希冀。
零二年,明亮的少女室內檯燈下,清冷的男子握着鋼筆書寫鼓勵少女的話,難得脣角有那麼繾綣溫柔的笑。
沾染人間煙火的男子,芝蘭玉樹,實屬動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