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靳年目光清冷，“覺得什麼？”
趙水光垂下眼睫，走到牀邊後掀開被子，“沒什麼，我累了想睡了。”
她忽然就沒有了解釋下去的慾望。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好像是她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事後面對他的責問一個勁兒的解釋，這次也是如此。說白了，她其實是面對在他一直都在心底深處，當年她爺爺趁人之危的用他母親的健康來要挾他娶她時不能釋懷的介意。
他的眼神那脫口而出的話都像一把利刃刺入她內心。讓她覺得反正在他眼中她永遠這麼不夠聰明，也永遠抹不掉當年他跪地請求的屈辱，所以他不會原諒蕭家的人，也同樣在內心身處沒有原諒過她爺爺，甚至連同着她在內……他對她是真的好，但也是在每每面對她時都會因爲她是趙家人而生生提醒着他最無能爲力的那段過去。
所以，她解釋的再多有什麼意思？
她出趟門是錯，和男人在一起是錯，出了事受驚受怕是錯，想要把她聽到的事告訴他還是錯！讓她越發難受的覺得，好像不管她做什麼他都如此看不上她。她可以允許他埋怨她，責備她，卻無法容忍他對她的愛是夾雜着幽怨和曾經揮之不去的陰影。
若是被逼迫着娶了他，他心裡始終都沒有放下過介意，那麼他對她的好到底有幾分是出自對她的愛？有幾分是出自許下承諾的責任？如果他緊緊抓着過去不放手，他自己不會快樂，他們之間……也不會幸福。
她是個很自私的人，從小也被寵壞了。所以給她的東西，那麼是全部，要麼她寧可不要！
“既然剛纔赫連在電話裡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就應該想到這件事有關修博文……”
她背對着他，聽他聲音在身後響起。趙水光睫毛輕輕動了動，“我困了。”
簡單的三個字讓身後的人果然不再多說什麼。她是真的有點累了困了，不知道是洗澡的關係還是其他。只是心頭酸澀的感覺讓她有些難受，鼻尖彷彿也跟着被傳染了似得，酸脹難耐起來。
……
不管怎樣，她甚至在心裡慶幸過那麼一下下個，覺得幸好那個跟她出去的人不是他！
是啊，當時蕭珩替她捱了那一下子去醫院時，她竟腦海中還涌上過這種想法。但是不管怎樣，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他受傷，因爲她而受傷。
如果有一天。
他覺得依然放不下過去，無法面對趙家的人帶給他過去的‘陰影’想要分開的話，她要拿什麼來償還他曾經捨身救她的恩情？
***
蕭家。
已經夜裡大概十二點多了，隨着蕭家大門被推開，穿着醬紅色真絲睡衣，外面披了件皮草外套的蕭瑾瑜從裡面走出來，在拿起手機把剛剛那個未接來電撥出去後，短暫的忙音不過三秒，對面便傳來男人低沉謹慎的‘喂’聲。
“我不是說過沒事的話不要主動打電話聯繫我麼！最近風頭這麼緊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有什麼事快說！電話打這麼晚我還能去哪接？當然是避開了所有人在院子裡現在！”
“我說了多少遍了！錢我會付給你的！定邦這麼大一個企業，我蕭瑾瑜難不成還能把你那幾萬塊錢給瞎了不成！現在風頭緊，等過了這段時間我自然會把錢給你！”
“以後這種小事不要再打電話給我！我先前給你的錢也足夠你用的了吧？你該不會才這麼幾天就造光了吧？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去那種人多的場所，尤其是娛樂場所！萬一碰到警察……”
“……”
在蕭瑾瑜壓低聲音的說了半天后掛斷點話，緊鎖眉頭的臉上還帶着未消的餘怒，卻一轉頭在看到身後的人時，差點低呼出聲的把手機都險些摔到地上！
“蕭，蕭珩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蕭瑾瑜的面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看向蕭珩的眼神更多的是一種試探和追尋。
身後門口站着的蕭珩身上還穿着白天回來時的衣服，像是一直都沒有躺下休息。他剛纔就那樣悄無聲息啊的站在她身後，這大半夜的真是蕭瑾瑜給嚇了一大跳！然而更讓她精神緊張的是——
他站那多久了？剛纔她打的電話他聽到了多少？
“一直睡不着在房間裡抽菸。剛纔在窗邊看到你突然出來，以爲你遇到了什麼事就立刻跟了出來。”蕭珩淡淡的道，棱角分明的臉上帶着清淺的倦色，一雙眸子卻深的不見底。
他就那樣逆光站在門口的黑暗裡，身影彷彿度了一層寒夜的涼色，那雙眼睛直直的看向她，竟讓蕭瑾瑜心頭漏跳了一下，讓她直覺得蕭珩這麼看着她，讓她有些說不出的心頭髮毛！
“我沒事，倒是你，醫生不是叮囑你要好好休息嗎？這樣才能增強體質，抵抗病魔。”蕭瑾瑜伸手拉過蕭珩的手，雖然他一直待在暖風十足的屋裡，但他一雙手卻像冰一樣的涼。
蕭瑾瑜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攢緊着擰乾的毛巾般，陣陣的心疼。想來蕭珩手腳冰涼，這麼晚了還睡不着肯定是因爲這次病毒感染的事，而這件事也是令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想起來就會心痛的！
“嗯。”蕭珩聲音沉沉的應着，“媽，你這麼晚了還不睡，剛纔是在跟誰打電話？”
末了，就見他抽回被蕭瑾瑜緊握着的手，擡眼看向她，“我剛纔好像聽到了風頭緊，錢……還有警察之類的話。”
蕭珩那審視般的眼神讓蕭瑾瑜驀地心頭一跳！卻平復了一下情緒後淡然道，“哦，是公司裡的醫藥銷售，有一批貨出了點小問題，資金方面也出現了紕漏，打電話詢問我怎麼辦。這麼晚了我也不方便轉錢給他，就讓他自己先墊上。到時事辦完回來以後我再結算給他。你也知道的，藥品方面的事一向很敏感的，我讓他做事低調一點，以免到時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聲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再經媒體捕風捉影的那麼一報道，到時會影響我們定邦藥業形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