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靜默的看着她，房間裡只有清淺的呼吸聲，和赫連心沉睡中的囈語聲。
顧心艾心急如焚，見她一直不開口說話，便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聲音焦急道：“你哥究竟怎麼了，爲什麼會忽然暈倒？”
以赫連池的體質，應該不可能只是熬了，就虛弱到暈倒的地步。
“他得了胃穿孔，他本來不讓我和你說的。”齊悅嘆了口氣，言語間滿是無奈：“你走後他找不到你，就借酒消愁，結果把自己喝進醫院，我也是在幾天後才知道的……”
那幾天她正趕往顧震霆的故鄉，直到顧震霆病得很嚴重後，才得知他的病情。
任何人都想象不到，像他這樣剛毅的男人，竟會邁不過被逃婚這道坎……
“怎麼會……那他……”顧心艾瞠目結舌，話還未說出來，眼淚先掉了下來。
那他是扛着病重的身體，齊悅望着她眼角的淚水，眼神有些沉暗：“不止如此，他的高燒還未褪去，難道你沒發現他臉色很差嗎？”
她發現了，從他出現的那一秒，她就發現了異樣。
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對方會把自己的身體透支成這樣。
顧心艾坐到牀邊，着對方斷硬的頭髮，望着他蒼白的臉頰和嘴脣，心痛到難以自制。
齊悅靜靜地看着他們兩人，輕柔的聲音像一縷煙一樣，毫無重感：“你還愛着他吧？”
能做出這樣的表情來，你一定比任何人，都要關心他，在乎他……
顧心艾無聲搖頭，哽咽的喉嚨說不出話來，她低在赫連池額頭上，印上一記吻。
好似這樣，就能將對方的痛楚傳遞給自己。
“我和你哥已經沒可能了，雖然我這樣說很失禮。”顧心艾幫他把被子掖好，動作輕柔的擦拭他額頭的虛汗，做完這一切她扭過頭，眼神堅定的望着齊悅。
擲地有聲：“但我希望，等你們回去之後，你能幫我好好照護他。”
齊悅神情茫然，不可思議道：“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打算和我們一起回去了？”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麼說變就變？
“我想通了，我還是不適合做赫連家太太，我配不上他。”顧心艾垂下眼眸，看着水泥斑斕的地面，語氣平淡到彷彿事不關己：“就像老夫人所說的一樣，像我這樣家世平凡的女孩，根本攀不上赫連家大門，能和他談一場戀愛已經是做夢了……”
不知想到什麼，她自嘲一笑：“現在夢醒了，我也不好厚着臉皮賴下去，赫連夫人這個位置，還是留給適合的人坐吧！”
“你說什麼傻話！”齊悅大喊出聲。
她蹙着眉頭，眼含憤怒的望着她：“什麼不配什麼做夢，你這樣說對得起你們之間的感情嗎，對得起表哥對你的癡情嗎！”
燈光照她眼裡，淚光閃爍：“如果他真的嫌棄你的家世，那麼從一開始，他就不會和你在一起……”
既然如此，你怎麼捨得在他愛慘你的時候，再把他拋開啊！
“齊悅別說了……”忽然，一道沙啞的男聲響起，赫連池掙扎着從坐起。
齊悅慌亂的擦去臉上的淚水，走到牀前，關懷的問道：“表哥，你有沒有感覺好一點，胃還疼嗎？”
說到這裡她話音一頓，語氣帶着一絲責備：“剛做完手術就不要再折騰了，你想害死自己嗎！”
赫連池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固執的看着那道背影，聲音暗啞：“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不想再做赫連家夫人的話……”
他瞳孔中有什麼東西閃爍，心中不斷希冀那些只是她的一時氣話！
可她沒有，她甚至連頭也不回，只有冷漠的聲音在房間中迴盪。
“嗯，是真的，我們之間差距太大了，原諒我直到今天才看清。”
赫連池眼中的光亮被泯滅，乾裂的嘴脣勾起一抹笑容，看得讓人心酸：“原來是這樣，那麼你連轉頭看我一眼的心情，都沒有了嗎？”
他，有這麼不堪嗎，讓她連一個眼神都吝於施捨。
顧心艾放在胸前的手，緊緊地抓住衣領，困難的維持住平緩的聲音：“我想，我大概不能再面對你，請你們在黃昏之前離開，繼續待在這裡也只是互相折磨罷了。”
她話說的果決，可齊悅望着她滿臉的淚水，內心的震驚難以平復。
究竟是誰折磨誰，坦然自己的心扉，真的有那麼難嗎！
說完這句話，顧心艾腳步倉促的走出門，靠在牆壁停了下來，捂着臉頰無聲哭泣。
源源不斷的淚水順着指縫流出，又被冷冽的晨風吹乾，周而復始，疼到讓人麻木無覺。
齊悅跟着走了出來，神色複雜的看着她，嗓子像是堵着一團棉花：“你這是何必呢，弄得彼此都這麼痛苦。”
“你不懂……”顧心艾擦了擦眼淚，白皙的臉上帶着淚痕，她虛弱一笑不欲多加解釋。
嗓音哽咽道：“幫我照護好你哥，記得給他吃藥。”
等她點頭後，顧心艾才放心離開，望着她腳步蹣跚的背影，齊悅心裡五味雜陳。
分明傷得比誰都深，卻要佯裝比誰都鎮定，殊不知，自己的演技差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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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悅拿着藥與溫水回房，赫連池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不動，沉聲問道：“她哭了嗎？”
“哭了，哭的可慘了。”齊悅嘆了口氣，將藥和水放在桌子上，催促道：“你快點把藥吃了吧，不然胃病什麼時候才能好？”
赫連池將手枕在頭下，靜靜地望着赫連心的睡顏，無精打采：“不想吃，你先放着吧。”
齊悅眼神一凜，嘴角勾起一笑：“表嫂剛纔還囑咐，讓我記得給你吃藥，既然你不肯吃我就拿走了。”說完，她伸出手，準備拿起桌上的藥盒。
手腕卻突然，被一隻有力的手鉗制住。
赫連池神色晦暗，眉宇間透露着一絲緊張，厲聲問道：“她還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