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下的胸膛傳來強健有力的心跳聲,林悠呼吸錯亂,手由變爲擁抱。將頭靠在他寬厚的懷中,的呼吸着屬於他的味道。
忽然,赫連池在睡夢中動了一下,林悠的身體僵硬一瞬,頭頂上方傳來男人的夢中囈語。
“心艾,別走……”
又是這句話,這兩天來他一直重複這幾個字。
可無論聽多少遍,她心裡的鈍痛,也不會減少半分。
“我真的比不上她嗎,明明我比她還要愛你。”林悠的身體像滑膩的蛇,纏了上去,不甘的在他耳邊低語。
愛你愛到,我甘願糟踐自己!
她閉着眼睛,輕輕的吻着眼前這個男人的眉眼,仿若古希臘神明一樣深邃的五官,即使在黑暗中,也能使人想象出他的俊美。
倏然,脣下修長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她彷彿能透過重重黑暗,看見那雙眼睛緩緩睜開,與她對視。
“心艾,是你嗎?你回來了……”男人低啞的聲音,是她平時的最愛,而她此時卻無心欣賞。
因爲,她的心正被痛楚佔據着。
胃裡醋意翻滾,有什麼在叫囂着:我不是她!
可是她不敢說,因爲男人此刻溫柔的聲線和體溫,讓她留念不已。原來只有在夢裡才能發生的事,如今她以顧心艾的名義享受着。
她舒展着四肢,在黑暗中環抱住男人,嘴裡發出一聲嘆謂。
既然不能否認,那就享受吧,享受這個能改變她一生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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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A市不遠的地方,是一處偏僻的小鄉村,村子的最北面有一處老宅。
老宅前拴着一隻黑狗,赫連心正蹲在它面前,與它較真似得凝望。宅子大門敞開,午後的陽光斜去,照亮了大半個黑黝黝的前堂。
顧震霆推着一把輪椅,在陽光充沛的門口停下,問向坐在輪椅上的艾韶華:“這裡夠暖和嗎?”
“夠啦,我正和心艾聊天呢,怎麼突然把我推出來。”艾韶華嘴上雖然不滿,但眼睛瞥見可愛的孫女,嘴角勾起一個笑來:“心心,過來,外婆給你剝糖吃。”
聽到有糖吃,赫連心圓溜溜的眼睛瞬間發亮,歡呼一聲跑了過來,搖着她的腿撒嬌:“外婆,心心可乖了,我今天坐車時都沒有說話。”
她說的,是他們偷搭巴士的事,因爲赫連池眼線衆多,爲了逃避巡查他們不得不搭乘黑車,輾轉多個地方纔來到這裡——艾韶華的故鄉,也是生育顧心艾的地方。
“心心好乖,多虧得你沒說話,檢票員纔沒發現我們。”艾韶華捏了一下她的臉,從兜裡摸出一顆糖來,顫抖着雙手企圖糖紙,堅持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顧震霆從她手中接過糖,輕鬆的剝開,將果糖遞給赫連心。嘴裡含着糖的赫連心開心的跑開,將捏在手裡的糖紙扔在黑狗面前。
垂涎已久的黑狗聞了聞,舔了舔,發現不能吃之後,委屈的哼唧了幾聲。
望着眼前和諧的一幕,艾韶華拍了拍自己的腿,眼角的皺紋彎成花:“瞧我,連給孫女剝躺的力氣都沒有。”
“會好的,斯特林醫生不是說你恢復的很好嗎,你就別自怨自艾了。”顧震霆不願意聽她說喪氣話,佯裝生氣地訓斥幾句,然後聊了聊今後的康復治療,聊完後他見艾韶華嘴脣乾裂,就起身倒了杯蜂蜜水。
想了想,也給在屋裡聊天的三個姑娘,送去了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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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內,黃色的老舊燈泡在屋頂搖晃,映照着脫落的牆皮,和屋裡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孩。
顧心艾坐在矮,神態落寞的看着自己的手,聲音沙啞:“我沒有想逃,我也想結婚,但我不能因爲自私,就耽誤他……”
“什麼耽誤,你明知道赫連池一點也不嫌棄你!”坐在她對面的霍美美,神情激動的說道。
“我知道他不嫌棄我,可是……”顧心艾彎下腰,將頭埋在手掌當中,中指上的訂婚戒指觸感微涼,她聲音顫抖着:“可是我自己嫌棄我自己啊!”
赫連家,那麼重視子孫煙火的家族,她怎麼能讓赫連池娶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讓他暗地裡遭受大家的嘲諷!
“你有什麼好嫌棄自己的,有那樣一個人愛着你,你還自卑什麼?”霍美美言之鑿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咬牙道:“他能掌管那麼大的企業,你還怕底下的人跟他造反不成?”
顧心艾轉動着中指上的戒指,將它取了下來,小心翼翼放進口袋裡,半響纔開口:“我就是怕底下的人,暗中找他麻煩。”
家族企業之間的鬥爭有多激烈,她不懂,但她懂如果沒有繼承人,那麼虎視眈眈的親戚們該有多興奮,多猖狂。那麼等到赫連池邁入老年,將會踏入四面楚歌的境地,而赫連心會是下個石佳倩嗎?
所以她在短信中,留了這樣一句話‘我把心心帶走了,可能我這輩子就只有她一個孩子,而你還會有很多,願你下一任妻子能夠爲赫連家開枝散葉,不要像我……’如果說愛情是退讓,赫連池爲了她甘願放棄繼承人,那麼她也願意爲了赫連池放棄一段感情,即使是以一輩子的痛苦做代價。
“行了,你別咄咄逼人了,最難受的人是心艾!”沈伊見顧心艾神色頹靡的樣子,鼻頭一酸,制止霍美美繼續追問下去,她哽咽道:“要割捨一段深刻的感情,就像從身上割下一塊肉一樣,我們這些看客都覺得疼,更可況是她自己。”
霍美美靜靜地看着她,沈伊這才發現,原來她的眼睛早已通紅。
“不,還有赫連池。”她輕輕啓脣,眼淚從眼眶中:“現在他的痛,不會比心艾少一分。”
聞言,顧心艾的身體狠狠地震了一下,後來震動變爲顫抖,壓抑的哭聲從她身上傳來,縈繞在房間中,氣氛凝重。
“吱呀——”門被推開了,顧震霆從門口探出半個腦袋,手裡端着三杯蜂蜜茶。
他怔愣的望着眼前,三個哭作一團的女孩,懊惱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