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結束了,景辰與她發短信告別後也就離開了。
林琰琰等了一會兒,確定景辰走遠,才走上天橋,站到他剛纔站過的位置,伸手觸摸他撫過的扶欄,想要懷念他的溫度。
雖然那兒已經冷了,但是她閉眼,彷彿還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林琰琰心想:景辰如果把家裡的問題處理好,她一定會接受他的。或者不用等這麼久,如果他的管理方案實施了,無需依賴喬市長的項目,那她也可以接受他了。
林琰琰這麼想着,舒心地笑了。
而橋下的景辰並未走遠,他只是下了天橋後,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了。他從林琰琰回覆他的短信來推敲,他就猜測她可能在附近,甚至在他的身邊,所以林琰琰說不過來時,他也不強求,而是耐心地等着,因爲他知道他一定會看到她的。
果然,等他離開後,林琰琰就現身走上天橋了。
他在橋下望着林琰琰的表情,看到她站在他曾經站着的地方閉眼享受,他忽然安心了。
林琰琰一定還是愛着他的,她一定是願意接受他的,她只不過不夠勇敢,還在等待時機。就像當初他追求她一樣,她總是遲疑、小心謹慎,所以她是個謹慎而認真的人,每每要接受一段感情都需要深思熟慮,這也正是她一直以來沒有接受陸莘透的原因,所以他不相信陸莘透那天說的話,他只聽琰琰的解釋。
如果琰琰是那麼隨便的女人,他大概也不會那麼欣賞她了。他了解琰琰的性格,也包容她,所以願意多給她一點時間。
而琰琰所等待的時機大概就是希望他處理好家裡的事吧,爲此,他也會更加努力。
景辰遙遙望着林琰琰,表情溫柔,忽然會心地笑了。
他轉身離開了,今晚,等到凌晨時分他還要給美國的客戶打電話,這是他最近努力做的工作,也是爲挽回他們的感情所付出的努力。琰琰今晚以前雖然從來沒有回覆他的短信,但是他知道她一定都看在眼裡,他要更加努力。
景辰偷偷開車回家裡,本來想拿點東西就走的,卻發現母親還沒睡,甚至孤零零地坐在客廳裡。
他明天才出院,但是因爲今天晚上有重要的電話,而在打電話之前他必須做好很多準備工作,所以他跟醫生申請,提前一晚上離開醫院了,明天一大早回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再辦理出院手續。
他不敢跟家裡說,怕家裡人擔心,然而他的重要的資料都在家裡,就想趁着家人睡着之際偷偷回來拿資料,去宋嘉誠那兒,誰知碰着母親沒睡。
景辰看了看時間,眼下確實已經很晚了,他等不起,只能走進去打招呼說:“媽,怎麼還沒睡呢,我從醫院裡回來拿點東西,馬上就走了。”
母親卻幽怨地望着他說:“辰兒,我在等你。你今晚提前出院了吧,要去哪兒呢?”
景辰一驚,沒想到母親都知道了,他雖然與醫護人員協商保密,但可能還是有忠於他父母的醫護人員偷偷放風了吧。
他輕嘆一聲,只能坐下來解釋:“媽,今晚我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所以提前出來了,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身體已經無大礙了,早一天出院也不要緊的。”
“你想搬出去住?”景夫人忽然犀利地問他。
景辰又驚訝。
而就在這時,景萬山忽然從二樓的房間裡出來了。景萬山已經穿了睡衣的了,很顯然,他本來已經打算睡下了,沒想到又出來了,而景萬山此時的表情非常嚴肅,就這麼沉默不響,居高臨下地看着景辰。
景辰看了父親一樣,又看看母親,倍覺尷尬。
景夫人又說:“你別瞞着我了,這件事我和你爸爸早就知道了。你在住院的時候就讓嘉誠給你安排房子了吧,你打算出院了就搬出去住?”
景辰相信宋嘉誠和大鵬不會對他的父母透露消息的,但他的父母還是知道了,可見他父母對他多麼不放心,在他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
這件事他確實是做了,因爲父親對他的壓制過甚,他要是一直住在家裡無法施展自己的才華,所以他必須搬出去住,他必須有獨立的空間,而不能讓父親管控到他。
雖然此事可能會讓母親傷心,但他想過了,他孝順了31年了,總不能什麼事情都按照父親的想法,或者太過顧及他的感受,而忽略了自己。他是孝子,但他必須有獨立的人格。
他之前就是太孝順了,才讓父親鉗制了他的自由,導致他和林琰琰的感情發生如此大的破裂,導致他計劃10年的管理方案一直遭遇壓制而無法實施。父親的強勢已經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是時候該反抗了。搬出去住,是他對父親的第一步反抗。
景辰望了景萬山一眼,雖然看到景萬山表情很嚴肅,但他還是轉頭非常堅定地對母親說:“媽,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不好隱瞞了。本來我打算出院後先在家裡住幾天,多陪陪您和爺爺奶奶,再慢慢跟你們解釋的,沒想到你提前知道了,那今晚……就算我第一天搬出去吧,以後我都會回來吃飯,多陪陪你們的,你放心,我還跟沒搬出去一樣。”
景夫人還是傷心:“你怎麼也跟景逸一樣?你弟弟不懂事也就罷了,你怎麼也要搬出去住?我們家就幾口人,多孤獨啊!”
“媽,我會經常回家裡的,還跟沒搬出去住一樣。”景辰抓着她的手安慰,“我確實因爲工作太忙,怕打擾了你和爸爸,所以還是搬出去住好一些。”
“真的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嗎?”景夫人把景辰搬出去住看得太重要了,因爲景辰是多麼溫和孝順的孩子啊,怎麼會輕易武逆他們?可是景辰已經下定決心搬出去住了,就說明他和他爸爸的矛盾已經很大了,作爲一名家庭主婦,她是很不願意看到丈夫和孩子鬧到這種程度的。
景辰雖然知道母親難過,但也只能努力安慰她,還是非常堅定地說:“媽,我已經仔細考慮過了,必須搬出去住的。”
景夫人又哭了一陣子,無能爲力了,而景辰因爲時間緊,想要拿東西就儘快走,也只能很狠心告辭了。景夫人攔不住他,只能無力地任由他走。
景辰上樓拿東西,碰到景萬山,就朝他打一聲招呼:“爸。”
景萬山沉默地點點頭。景辰也沒有多說什麼,回自己的書房和房間拷貝了資料了,並拿上文件告辭了。
至始至終,他就和景萬山打兩聲招呼,第一聲喚他爸,第二聲說:“爸,
我告辭了,您早點休息!”
而景萬山也就衝他點了兩次頭,而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景辰走後,景夫人就跟隨景萬山回房間休息了,她坐在牀上憂鬱地說:“家,不成家了。心裡的裂縫怎麼還能和好如初?”
景萬山卻站在窗邊,雙手抱臂望着月光,沒有上牀,也沒有迴應。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想要的結果,但這一點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景夫人又憂鬱抱怨,擦了擦眼淚。
景萬山忽然冰冷地開口:“你當初把他帶回來,我就說過,我能收容他,目的就是培養成對景家有用的人,必要時刻他必須爲景家做出犧牲的,如果他有了自己的主見,不願意犧牲,那這30年來的培養就都白費了!我纔是最生氣最傷心的那一個!”
景夫人驚訝地看着他,又失望又激動地說:“就算他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可當初我把他帶進門,我們就說好了,他就是我們的親生兒子,將來不管我們有沒有自己的孩子,他也跟我們的親生骨肉一樣,沒有差別對待!”
景萬山殘酷地說:“那是在我們以爲我們沒有孩子的前提下的 ,可後來,我們又有了景逸,景逸才是我的親骨肉!”
“就因爲有了景逸,所以你對景辰差別對待了?”景夫人咬牙切齒,非常心痛道,“這麼多年,景辰哪一點做的不好呢?你也沒辦法挑出他的毛病!他對你,也一直當你是親生父親,那麼尊敬你,那麼孝順你,甚至比景逸還做得好,你怎麼就是沒法承認他,就是不能忽略血緣關係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
“我還不夠愛他嗎?”景萬山回身反駁,“但是他哪一點點給了景家回報?他就是一個自私的兒子,父親對自私的兒子失望、痛恨,有什麼錯?”
“他還不夠付出嗎?爲了景輝集團的管理方案,他早早出國留學了,忍受着孤獨一呆就是11年,明明有很好的身世,不必那麼辛苦,可爲了進入華爾街他還是放棄了安逸半工半讀,後來甚至爲了家族,跟最心愛的女人分手了。他做了那麼多努力,回國後你們卻全然否認了他的方案,給了他深刻的打擊,並不是他不回報,而是他回報了,你們裝作沒看到!”
“我並不需要他做什麼方案,我只需要他聽話,朝着我安排的方向發展就可以了!我不否認他的方案有用,但這會給我們景家惹來多大的麻煩?明明我們有更好的解決方式,就是喬市長的項目,拉得這麼一個項目能環境內部壓力,還爲將來爭取到更多的國家項目、國家政策做準備,一本萬利,爲什麼不做呢?而非要去做他拿得罪人的方案!”
“你們生意場上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是從一個母親的角度考慮,我的兒子明明已經努力了,方法也對了,你身爲一個父親,爲何要全盤否定他,爲何他強扭他按着你的思路發展,那樣他會很痛苦,甚至夭折,你那麼狠的心,那麼堅決的手段,你還有臉說你愛他?”
“我覺得我對他的愛已經足夠了,可他是否愛這個家族,我沒有看到足夠的體現!”
“景萬山,別忘了,他不僅僅是我們收養的兒子,他的父母更是你們景家的恩人!”景夫人終於咬牙切齒,拋出了最底線的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