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將全身上下被冷水泡得冰涼的紀秦秦抱回到臥室,用棉被將她緊緊裹在裡面。
一個小時後,從睡夢中被歐子墨一通電話召來的白東凱收回聽診器,對臉色陰沉的歐子墨道:“受涼過度,發了高燒,我已經給她打了退燒針,等她的燒退得差不多,就會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你也不用太擔心,這丫頭雖然有些低血糖,身體其它方面的素質還是非常不錯的。不過……”
白東凱回頭看了臉色蒼白,完全陷入昏迷中的紀秦秦一眼,“總是這麼沒完沒了的折騰,難免會給她的身體留下不利健康的病根。”
歐子墨此時的臉色真的是難看透頂,剛剛要不是他闖入的及時,紀秦秦這蠢女人是不是準備把她自己活活凍死在冷水中?
“子墨……”
白東凱見好友目光陰鷙,表情冷峻,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作爲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雖然我不敢說對你的感情生活了解得百般透徹,也看得出來,你對這個紀秦秦的態度較之其它女人很不一般。如果你跟她在一起是來真的,就聽我一句勸,好好待她,凡事不要過於勉強。畢竟我剛認識紀秦秦那會兒,她是個開朗樂觀又性格外向的女孩子,可你看看現在的她,臉上的笑容正在逐漸減少,長此以往,難免會落下無法醫治的心疾。”
歐子墨冷笑一聲:“所以你是想告訴我,紀秦秦跟我在一起,不會得到任何幸福?”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東凱!”
歐子墨輕聲打斷對方的話,“你知不知道紀秦秦爲什麼會跟我在一起?”
白東凱的表情茫然了一下,“我只知道秦秦是御風在a大的學妹,那個時候御風似乎跟她走得極爲相近,可昨天晚上咱們在皇朝聚會的時候,御風明明看到她跟着你一起進包房,卻連招呼都沒過去打一聲……”
歐子墨冷冷哼了一聲:“因爲紀秦秦是陸御風親自灌醉,並送到我牀上的一份大禮。”
無視白東凱略顯詫異的目光,歐子墨無聲地坐在牀邊,看着紀秦秦那張泛着不正常紅暈的面孔,“之所以會跟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這個女人是我寧願放棄兄弟道義,也要得到手的一件籌碼。”
直到白東凱離開很久,歐子墨始終保持着不變的坐姿,坐在紀秦秦的牀邊,就這麼一眼不落的凝視着她沉靜的睡顏。
打了退燒針又吃了退燒藥,到了第二天一早,紀秦秦的高燒總算是降下去了幾度。
雖然燒退了,可她的身體卻非常虛弱,歐子墨將她抱進懷裡,用銀製的小湯匙喂她喝了幾口雞肉粥,結果粥剛進肚,紀秦秦便捂着胃,將吃進去的東西一股腦的吐了出來。
歐子墨又嘗試餵了她好幾次,每次都是沒吃幾口就開始出現嘔吐狀況。
迫於無耐,他只能再次將白東凱給召來歐家,讓他檢查紀秦秦的身體是不是出了其它問題。
經過白東凱一番診治,得出來的結果讓歐子墨很有些接受不能。
“這是一種典型的心理抗拒症,患者各項身體肌能是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她的心理,她對現實以及自己目前所身處的環境產生了強烈的抵抗情緒,以至於在心理上對外界形成了一種潛意識的排斥和厭惡……”
歐子墨聽得雲山霧繞,有些失去耐性道:“你就直接說她到底犯了什麼病?”
白東凱沉默了片刻,給出一個比較直接的答案,“我猜,她在心裡上無法接受你的存在。”
說完,又趕緊加了一句,“子墨,你最近是不是對她做了什麼令她傷心難過的事情?比如毆打、辱罵……”
歐子墨瞪了白東凱一眼,“你覺得我像是那種會對女人動手的暴力分子?”
白東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按醫學的角度象徵性的對你做出基本詢問。”
“以後這種基本詢問我勸你最好還是能省則省……”
歐子墨此時的心情實在是不太美妙,如果紀秦秦只是單純的對他破口大罵,或是揮舞着她的小爪子跟他抵抗到底,他或許還有收拾她的方式和方法。
可是現在,她已經在心裡上對他產生了極大的抗拒,就像白東凱之前所說的那樣,即便他強行給她餵飯,她也會不受控制的將吃進去的飯菜一滴不剩的吐出來。
長此以往,就算她不把自己餓死,肯定也會把自己給吐死。
一連折騰了兩三天,紀秦秦的情況非但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還越發的嚴重起來。
歐子墨終於有些看不下去,他壓制着心底的怒火,問病歪歪的紀秦秦,“你用這種可笑的方式來跟我對抗,就不怕不久的將來把你這條小命也折騰進去?”
紀秦秦滿臉病容的躺在牀上,別過臉不去搭理他。
歐子墨扳過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你是不是真的這麼討厭我?”
紀秦秦氣弱遊絲地擠出兩個字:“沒錯!”
她的答案,讓歐子墨的眼神微微黯淡了幾分,他冷笑着對她道:“說你是隻白眼狼還真是沒說錯了你,我對你這麼好,凡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盡可能的爲你得到。而我對你的要求不過只有一個,就是要你的服從和妥協……”
紀秦秦也回了他一記冷笑,“就因爲你給我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我就活該屈服在你我之間這種不平等的關係之中?”
“不平等?哪裡不平等了?我對你還不夠好?”
“你逼着你的女人像囚犯和俘虜一樣對你的每一道指令言聽計從,那你爲什麼不養一隻牽線木偶來滿足你的強權主義?還是說,你想把我留在身邊,培養成那隻任你呼來喝去的牽線木偶?”
歐子墨的臉色終於變得難看起來。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一臉不肯向自己認輸的紀秦秦,“好,既然你已經將話說到了這麼絕的地步,就算我繼續勉強,恐怕也換不來你的幡然醒悟。紀秦秦,你聽好了,你有你的堅持,我有我的自尊,你不是發自內心跟我在一起,我再強求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你不是心心念念想着要離開我麼,好,我給你這個機會,你安心養病,等你的身體徹底恢復健康,我自會放你離開這裡,並保證從今以後不會再對你糾纏不休。”
紀秦秦像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強撐着病體起身,“你……你說得是不是真的?”
歐子墨被她眼底驟然一亮的光芒刺得心裡直窩火,他咬了咬牙根,沉着臉點了點頭,“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歐子墨果然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自從他答應紀秦秦,只要她將病養好就會放她離開之後,便再也沒出現在紀秦秦的視線範圍之內。
想到病好之後就能恢復自由,這讓紀秦秦不自覺的放下心底的包袱,並在小麗的殷勤伺候下漸漸康復了起來。
離開歐家的那一刻,憋了好幾天的紀秦秦終於開口問向小麗,“歐……歐子墨那個混蛋,他最近在忙什麼?”
小麗正在幫她打包離開的行李,笑着回了一句,“聽王管家說,少爺的公司最近正跟國外一家大公司談合作案,他每天都在公司忙公事,回家的時候經常都是下半夜。”
紀秦秦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那他現在在家嗎?”
小麗皺了皺眉,“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這時,紀秦秦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她被鈴聲嚇了一跳,趕緊掏出電話,就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正是歐子墨。
她稍稍猶豫一會兒,按下接聽鍵。
歐子墨冰冷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聽說你要離開了。”
“是啊,你……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
歐子墨冷笑了一聲:“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出爾反爾的男人?”
紀秦秦咬了咬牙,沒好氣道:“身爲一個君子,說話就要算話,希望我踏出這道大門之後,你我之間將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如你所願!”
冰冷的四個字,就像從地獄中傳來,聽得紀秦秦心尖兒一抖,差點兒將手中的電話給扔了下去。
她始終覺得歐子墨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這次肯放她離開,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爲了避免他找她秋後算賬,紀秦秦小聲問了一句,“既然你我之間已經再沒瓜葛了,日後我想在s市找工作……”
“我已經說過,離開這裡,你我這間再沒有半分牽連,不管你想找工作還是怎樣,都不再跟我有任何關係,就這樣!”
說完,不給紀秦秦迴應的機會,歐子墨已經掛斷了電話,停止再跟她繼續交談。
紀秦秦對着嘟嘟作響的電話苦笑了一陣,拿起小麗幫她收拾好的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歐家的別墅。
別墅二樓的書房裡,歐子墨站在落地窗邊,看着紀秦秦漸行漸遠的背影,直到指尖的菸蒂燒到了他的皮膚,他才猛然回神,將菸蒂扔進垃圾筒。
“墨少,你就這麼放紀小姐離開這裡嗎?”
肖誠在歐子墨身邊工作好幾年,對老闆的心思可謂是十分了解。
從前那些在老闆身邊繞來繞去的女人,從來沒有像紀秦秦這樣給老闆帶來這麼大的影響。
所以他猜,老闆十之八、九是愛上了紀小姐,纔會對她沒完沒了的追逐到底。
面對肖誠提出的疑問,歐子墨沒應是也沒應不是,看着窗外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庭院,他的嘴邊,慢慢勾出一抹算計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