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心而論,朱大皇上的“堡壘戰術”用得還是不錯的。比起那個“堡壘推進,步步爲營”的光頭,還有那個“結硬寨,打呆仗”的曾剃頭可不差什麼。
但問題是他遇上的多爾袞是個運動戰的高手!
歷史上清軍第四次入關的主帥就是多爾袞!這傢伙從東北一路溜達到山東,一路燒殺搶掠,屠城無數,濟南之屠的罪行就他乾的!那次他是崇禎十一年入的關,到十二年才大搖大擺離開,所獲人畜多達46萬2千3百,是順治元年全夥入關前的五次入關之戰中掠獲最多的......
朱慈烺的“硬寨呆仗”遇上多爾袞這個運動戰高手,玩不大轉那是很正常的。
當然了......這並不等於“硬寨呆仗”的路子錯了,而是寨子不夠硬,堡壘還不夠多。
一句話,投入還不夠多!
畢竟朱慈烺收拾東南江山的時間並不長,還不到四年,能做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聊城行在,史可法、高鴻圖、左懋第、黃得功、李士元、李成棟、郝搖旗、王七、閻應元等人,已經奉命趕來,軍議隨即展開。
“皇上,臣以爲東虜的南線軍是虛的......這一路再怎麼,也過不了淮河啊!淮河就算能凍上,也沒人敢在上面走啊!而且咱們在鳳陽府和應天府還有兩個師可用,還有不少步兵團駐防在沿淮各處緊要,算不上空虛。”
黃得功在軍議上提出了和李巖相反的看法,雖然清軍現在還佔着他的一個縣,不過他卻一點不着急。
他頓了頓,又說:“臣以爲東虜真正的目標還是濟南府!因爲東虜和咱們交戰的目的,就是要佔有山東......特別是山東的濟南、青州、萊州和登州。只有佔住這四個州府,他們的關外老家才能安穩,天津衛門戶才能安穩。”
“黃總戎所言極是!”高鴻圖也贊成黃得功的看法,“濟南府送上來的軍報上說,東虜大軍不同以往,並不以擄掠錢財人口,所過堡寨只是勒索些糧草供應,顯然是想收攏人心......所以臣覺得,東虜所圖者,乃是土地人口,不是金銀財寶。”
“皇上,臣也意味東虜所圖者,還是山東的土地。”左懋第說,“濟南雖是山東首府,但是城池殘破失修,也沒有多少守軍,如果遇上多爾袞的主力,只怕防守不住。如果濟南有失,大清河兩岸恐非國有,青州府也會變成前線,遭受東虜蹂躪!”
好像......有道理!
朱慈烺又看了看史可法,史可法在軍事上一向是不大準的,可以當個反向指標!
“皇上,”史可法思索着說,“臣以爲東虜的南北兩路都是虛的,分散我軍的兵力,以便與我決戰並復奪聊城纔是東虜的真正目的。”
應該是瞎扯吧?
朱慈烺心裡怎麼想,臉上還是不動聲色。
“皇上,”閻應元這時又道,“徐州不可不顧,濟南也不可不救,聊城更有固守!”
朱慈烺看他一眼:“閻卿,我們有那麼多兵力可用嗎?”
“皇上,”閻應元道,“東虜的南北兩路軍之中至少有一路是虛的,他們可以玩虛的,咱們爲什麼不能虛虛實實?”
是啊!朱慈烺一笑,虛虛實實的,朕最喜歡了!
閻應元接着說:“臣建議將陛下親自領兵去救濟南,軍師領兵去救徐州,再將陛下的旗號留在聊城。”
“把兵力一分爲三?”朱慈烺皺眉,“是不是太散了?”
閻應元道:“濟南靠近泰山,陛下不必入城,也不必和東虜會戰,只要佔據山險之地,先摸清對手虛實,然後再作決斷。
至於徐海方向,軍師可以調動駐紮鳳陽和南京的兩個師北上,以三個師的兵力壓向東虜,只要穩紮穩打,一定出不了紕漏。”
朱慈烺思索着:“倒是個辦法!”
......
北直隸,大名府城。
大清皇阿瑪多爾袞這個時候已經率領他的主力,從鄭州秘密轉進到此了!
之所以是“秘密”,是因爲現在多爾袞和他的主力部隊的真實動向,已經是大清帝國最高級別的軍事機密了。
一方面,歸德府城商丘成了公開的“皇阿瑪行在”。凡是需要皇阿瑪批閱的奏章,一律都由600里加急快遞到商丘行在。而所有的皇阿瑪詔,也都由商丘行在發出。
另一個方面,大名府、歸德府和開封府,在聊城淪陷後就全部實行戒嚴。正綠旗的馬隊控制了三個府的主要通道和路口,沒有皇阿瑪行在的令牌,任何人不得通。
此外,多爾袞所在的大名府城,則成了戒備最爲森嚴的所在。大名城門全部由正白旗的護軍控制,沒有多爾袞的命令,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飛出!
而大名府和東昌府的交界一帶,也都有正綠旗的馬隊日日夜夜巡邏,封鎖的嚴嚴實實。
以上這些措施,就讓大明錦衣衛費勁辛苦才佈下的中原情報網絡暫時失去了作用。
情報還是能收集到的......大清皇商賈布斯現在就跟在多爾袞來了大名!
但是他也沒辦法把到手的情報送出去了——這年頭沒電報、沒網絡的,傳遞點機密情報就得靠密使。可現在連個蒼蠅都很難飛出大名府城,何況是密使?
多爾袞把自己隱藏起來的同時,又瞪大了眼珠子,時時刻刻關注着朱慈烺的動向。
“皇阿瑪,朱慈烺仍然在聊城沒有動!”
蘇克薩哈在大名城內一處戒備森嚴的宅邸中,向多爾袞報告他剛剛打探到的情報。
“倒是沉得住氣!”多爾袞笑着點頭。
蘇克薩哈又道:“可他還是分兵南下了。”
“徐海是他的後路,不可能不管的......應該是分了一個師南下。”多爾袞想了想,“不過滿達海可是咱大清的宿將,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他派給滿達海的任務就是轉一圈就跑,所以也不大擔心。
“濟南那邊呢?”多爾袞又問起濟南的情況。
“皇阿瑪,”范文程接過問題道,“博洛的消息還沒有送到,不過咱們的濟南知府衙門(駐德州)上報說大清河、土河一帶的團練收斂了不少,看來已經知道怕了。”
多爾袞一笑,拍了拍巴掌:“看來博洛那邊還算順利。”
他想了想:“咱們也該動一動了.......東進!”
蘇克薩哈問:“是打聊城嗎?”
“不打,”多爾袞一揮手,“朱慈烺身邊至少帶着兩個克難新軍的師,再加上山東、淮北的兵力,七八萬人都有!還有堅城可倚,咱們即便能打勝,死傷也太多,不值得。”
現在朱慈烺的難題是馬少,多爾袞的難題則是人少。所以殺敵一萬,自損五千的仗他根本不會去打。
再說了,朱慈烺如果有七八萬人守着聊城,他也沒有打勝的把握。
“如果能打死朱慈烺就好了。”蘇克薩哈嘀咕了一句。
多爾袞笑了笑:“哪兒那麼容易打死......這小子又不是頭一回上戰場了,油滑得很,所以咱就別指望這事兒。”
“那咱們打哪兒?”
“打......”多爾袞一揮手,“再說吧!總有地方可以打的......不過眼下要緊的還是動起來,一定要把明軍從聊城引出來,只要他們動了,咱們就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