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門6斤青銅野戰炮中填裝的全都是要命的霰彈,每一枚霰彈當中,都裝填了96枚一兩重的鉛彈,六枚霰彈當中,總共就是576枚一兩鉛彈。當576枚鉛彈齊射轟出去的時候,那可真是漫天彈雨,炮口之前的百步之內,簡直就是個生命禁區!不管你披着幾層鎧甲,也不問你是什麼巴圖魯,都是一彈斃命......即使暫時打不死,就憑眼下的醫療條件,治也治死了!
而愛新覺羅.福寧和他麾下的三四百名騎兵,正好一頭撞向這個由幾百枚致命的鉛彈編織出來的生命禁區當中。
其實三四百名騎兵組成的衝擊隊形是正面是可以拉得相當寬大的,區區六門6斤炮的炮口根本覆蓋不了那麼寬大的正面。可是譚泰爲了保護福寧這個小皇帝,偏偏擺出了一個層層包裹的密集對象,將福寧當成個包子餡一樣,牢牢保護起來。
可這樣一來,騎兵衝擊陣形的正面就變得非常狹窄了,正正好好就給6門6斤大炮的炮口堵上了。
當遮擋這6門6斤炮的木板突然被放下的時候,那些衝得比較靠前的滿洲騎兵可都傻眼了。
他們之前還覺得奇怪呢,那些灰撲撲的“土牆”是幹什麼用的?這“土牆”的高度比胸牆要高,火銃兵根本不可能站在後面放銃。可是用來當城牆用又太矮......原來是用來遮擋大炮的。好好的大炮幹嘛要遮擋起來呢?難道就想着要陰我們嗎?這可真是太可惡了!
知道朱由檢可惡,也知道明軍大炮可怕的滿洲騎兵,哪裡還敢頂着即將開火的大炮衝鋒,全都強行勒停跑得正歡快的戰馬,想要調頭逃跑,遠離那幾門不懷好意的大炮。
可是他們才一轉頭,卻發現自己背後還有一堆騎兵呢!這些位於後排的騎兵中,有些人眼尖,遠遠的就瞅見大炮了,知道不好惹,也在打馬調頭想要逃跑。還有一些只知道蒙着頭往前衝,根本沒往前看,所以也不知道卑鄙無恥的明軍在他們的前方擺了6門專門陰人的大炮。結果調頭逃跑的和矇頭衝鋒的撞在了一起,頓時就亂成了一團。
福寧也蒙着頭在衝,完全忘記向前看了,結果衝着衝着,就來了個“追尾”,幸好他胯下的蒙古馬挺機靈,纔沒拿腦袋去撞馬屁股。不過還是“刮蹭”了一下,差點把福寧從馬背上蹭下來。
就在福寧想要破口大罵的時候,6門陰險狡詐的6斤青銅炮就打響了。
福寧所在的位置並不怎麼靠前,所以並沒有在第一輪炮擊中被打着,但他還是被幾百枚霰彈轟擊的效果給嚇壞了......只看見前方所有的人和馬,一瞬間全都倒了下去,身體上還突然出現了幾個或這更多的血窟窿,泊泊的往外冒血啊!
“皇上,危險,快跑啊!”
福寧那雙快要被地動山搖的炮聲震聾的耳朵邊,忽然響起了譚泰的聲音。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福寧扭頭一看,就看見身後的大部分人都在跑,其中就有他的好兄弟葉布舒和護軍統領譚泰,卻沒有看見他的另一個兄弟碩塞——碩塞這個時候正在地上四腳八叉的躺着,胸口還有一冒血的窟窿,但是福寧沒有看見他。
看見葉布舒和譚泰跑得那叫一塊,福寧心裡就窩火,他身爲皇帝都身先士卒了,你們怎麼就知道逃命呢?
他剛想要把逃命中的葉布舒和譚泰叫回來,明軍的6門6斤炮又一次開火了。
這回可沒人替福寧擋鉛彈了,還沒等他聽見炮響,他的身體就已經被三枚一兩重的彈丸給擊穿了,他胯下的戰馬也同樣被鉛彈擊中,連人帶馬的就倒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大清末帝福寧,就此成爲了一個傳說,一個越傳越離譜的傳說!
而福寧指揮的這場夜襲明軍大營的送命之戰,也在後來漫長的歲月當中,被越傳越離譜。
明明是福寧中了王大斗的圈套,破了兩道防線後就直接撞在炮口上一命嗚呼了——朱由檢出現在那幾門大炮後面完全是個巧合,他就是來看看,沒別的意思。
可後來卻被說成了福寧向着朱由檢的本陣發起決死衝鋒,一路突破了明軍的十道阻擊線!最後已經衝到了朱由檢的百步之內,眼看就能砍下這位大明聖祖的腦袋,徹底中止明朝的“大中興時代”......結果卻因爲陰險狡詐的朱由檢在自己的本陣埋伏了12門12斤炮,而功敗垂成。
而且在傳說當中,少年英主福寧在看見了12門12斤炮後,依然可以不慌不忙的躲避炮擊,然後殺出重圍,消失在大明東北的白山黑水之間!
沒錯,就是消失了,而不是戰死了。
因爲明軍後來並沒有找到福寧的屍體......而且從渾河戰場上撤出的奴賊騎兵,大多沒有返回瀋陽,而是向着建州衛的方向逃竄。
建州衛境內都是深山老林,因爲是大清國的龍興之地,所以還散佈着一些屬於滿洲親貴的莊子,是可以給這幫逃難的八旗兵落腳的。
朱由檢雖然已經派了吳三桂去包抄撫順關及其附近城堡,但那也只能堵住大軍,對於化整爲零,又熟悉地形的滿洲騎士,是很難捕捉的。
所以有許多參加過這場被後世稱爲渾河夜戰的激烈戰鬥的滿洲騎兵,都在戰後逃入了建州衛的深山老林,其中一部分去了朝鮮,投靠了多爾袞、多鐸、阿濟格三兄弟,也是他們將福寧的“英雄事蹟”傳了出去。
再後來,以索尼、尼康爲首的一批滿洲貴族又逃亡去了和明朝敵對的日本......這下關於福寧的種種傳說就有了市場了,也就越傳越離譜了,甚至還被搬上了戲臺,出現了名爲《渾河夜戰》和《福寧鬥崇禎》的淨琉璃戲劇。
總之,這位13歲就被朱由檢本人吹成“少年英主”的大清末帝,就這樣永遠的活在了戲臺上和傳說之中。
......
“還沒有找到福寧嗎?”
渾河之戰後的第三天,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瀋陽的朱由檢,見着比他先入城的顧哈倫的第一句話,就是關於這位“大清逆子”的。
“沒有發現福寧的蹤跡,不過臣等卻找到了福寧的弟弟福安。”顧哈倫說着話,就瞄了一眼跟在朱由檢身邊的泰鬆貴妃。
泰鬆的眼睛紅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聽見福安的名字,一張沒有表情的面孔上就放出了光。
“福安還好嗎?”泰鬆問。
“好,好的很。”
朱由檢也笑道:“福安是泰鬆的兒子,也是朕的繼子......以後隨朕姓,就叫朱福安吧。”
繼子不是逆子,所以朱由檢一點不擔心。而且福安的生父不是黃臺吉,而是代善。有這個讓人尷尬的身份,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成爲復清勢力的旗幟的。
他又看了眼泰鬆,見她的心情似乎舒暢了一些,就又笑着道:“等福安長大了,就讓他去當老大的臣子......他是老大的表弟,老大會照顧他的。”
朱由檢說的老大是朱慈炫,因爲朱慈烺過繼給了天啓,所以朱慈炫就成了名義上的皇長子。在朱由檢的計劃中,朱慈炫將會成爲下一任的蒙古大汗。
現在朱慈炫就快長大了,朱由檢也該考慮讓他“之國”的問題了,這可是一大筆的開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