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您要封祥麟和翼明當水西、水東的軍民指揮使?”
聽到朱由檢所封的官職,秦良玉並沒有馬上帶着子侄謝恩,而是提出了問題。
朱由檢笑着點點頭:“沒錯,就是水西和水東的軍民指揮使......朕可不打算在推行什麼改土歸流,朕要行的是改土歸衛!而且也不是把土司改成那些朽爛不堪的軍衛,而是要改成真正能管事,也有人負責的軍衛,就如同雲南的沐家總兵那樣。
以後在貴州,馬家、秦家,就如同雲南的沐家,世襲罔替,永掌大權!”
朱由檢的大餅畫得真是好看極了,又大又圓,上面全是香噴噴的芝麻。
不過秦良玉和她的五個子侄也不傻,當然知道水西、水東的地盤比不了沐家在雲南的地盤。
其實貴州本就比不了雲南......貴州素來有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人無三分銀的說法。哪兒能和物產豐饒,地域廣闊的雲南相比?而水東、水西僅僅是貴州省的一部分,正式的名稱叫貴州宣慰使司——一個宣慰分了兩家,烏江爲界,東面稱水東,由水東宋氏統治。西面稱水西,是水西安氏統治了一千多年的地盤。
當然了,水西、水東雖然比不了沐家在雲南的地盤(沐家在雲南佔有的田莊大約佔了已經開墾出來的雲南田土的三分之一),但是比馬家在石柱的地盤可強太多了。
至於秦良玉的孃家,雖然有四虎大將,但是並沒有祖傳的土地。現在的忠州秦家就是個非常特殊的存在,說他們是將門,卻沒有大量的家丁。說他們是土司,卻沒有世襲的地盤。
而馬家的石柱,其實就是一小塊土地,根本不能和水東、水西相比,撐死了也就出動10000人的軍隊。如果再要擴軍,就不是石柱的人口可以支撐的,必須得花錢募兵了。
而石柱軍的10000人,其實也不是石柱本地的經濟可以負擔的,而是要以戰養戰。
石柱的白杆軍,其實也有點僱傭軍的意思。不過這支僱傭軍對大明朝非常忠誠,不會接受其他勢力的收買。
而朱由檢爲了迅速解決水西安氏,並且消化水東宋氏的地盤,就打算將石柱軍一分爲二,由孫、秦兩家分領,然後去水西、水東當封建領主。
現在爲孫、秦兩家賣命的川東戰士至少有10000人,如果以戶計算,至少有五六千戶川東之民在爲石柱軍提供戰士。
而石柱土司所轄,還有大量的民戶。這些民戶從南宋開始就被馬家統治,可以說祖祖輩輩都跟馬家,其中相當部分甚至是馬家的親戚。
如果將石柱軍民都組織起來,集體遷移到水西、水東,至少就是兩個幾千戶的上層集團,還不得把水西、水東的安宋兩家舊部壓得死死的?
安宋兩家一旦被壓制了,奢家當然也是死路一條,翻不出浪花的。這樣朱由檢就能把自己帶來的要飯兵安排到永寧、遵義、貴陽、重慶衛等地去當新軍戶。
永寧是奢家的地盤,現在已經被官軍控制,已經遷了一部分漢人“屯將”進去,但還是有些土地可以安置要飯兵。遵義、貴陽兩處在奢、安之戰中損失很大,特別是貴陽府和附近的幾個衛一下損失了三四十萬人口,可以說打成了白地,朱由檢正好在那裡設立一個新的貴州衛。遵義的人口損失也不小,同樣可以割出一部分土地,設立一個新的衛。至於重慶衛並不是重慶府,而是位於重慶府的西南,管轄石柱、酉陽兩個宣慰司已經幾個洞司。在石柱馬家遷走以後,朱由檢就能把自己的要飯兵派進去。
只要朱由檢能用自己的要飯兵拿下永寧、遵義、貴陽、重慶四個衛,再讓和自己結親的馬、秦兩家拿下水西和水東兩個衛,再把蜀王遷走並且安排一個心腹當成都知府去接管蜀王的王莊,那麼四川、貴州就基本在握了。
之後,朱由檢就能進一步整頓四川、貴州地面上的實土衛所和土司領地,並且向擁有廣闊天地的雲南發展......如果朱由檢沒有記錯,在雲南的地面上還有許多不可靠的土司,而且雲南的可開墾土地還很多。對於即將面臨持續旱災的大明而言,趁災遷移人口南下,其實是唯一的出路!
而云南、貴州這兩個人口,特別是漢人人口還比較少的省份,就可以作爲南下的一個重要方向。如果安排的好一點,二百萬人口都能填進去。
當然了,要把那麼多的中原饑民有組織的填進西南,靠改土歸流建立州府是肯定不行的。
最可行的方案,就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軍戶衛所!
雖然老的軍戶衛所在崇禎年間早就弊端叢生,但是現在的朱由檢早就不是一個追求完美的君王了。
在他看來,老祖宗留下的軍戶制雖然毛病很多,但還是堪用的......至少在國之邊陲和新闢之土上,還得用軍戶衛所去鎮守。
即便是在外人看來完全朽爛的九邊軍戶,在朱由檢看來,也還是大明的支柱。九邊軍屯雖然不能負擔九邊軍隊的全部開支,但是少了這部分屯糧,除了薊遼宣三鎮外,其餘的九邊軍鎮都無法維持。因爲大同、榆林、寧夏、甘肅、固原、臨洮這些軍鎮所在的位置,根本不能靠從東南轉運糧食維持軍需......軍戶爲國屯田,的確很苦!但是沒有他們的苦,大明的北疆早就退到北宋的北方邊境線上去了。而且交通不便的雲貴,同樣也無法維持。
另外,大明募兵的來源,不還是屯田的軍戶嗎?
所以看似朽爛的軍戶制,直到崇禎年間,依舊是大明王朝的支柱。
當然了,朱由檢還是得想辦法改良和整頓老祖宗留下的軍戶制,使之能再爲大明王朝服務上許多年。
“萬歲爺,”秦良玉看着朱由檢,一字一頓地說,“您是想讓我們秦馬兩家去鎮壓水西、水東地方嗎?”
朱由檢點點頭:“馬伕人請勿推辭,如果有什麼難處,也請和朕直說,我們一起想辦法。”
秦良玉說:“萬歲爺,難處只有一個,就是水西很不好打!”
朱由檢問:“是因爲水西山高路險嗎?”
“不是,”秦良玉道,“是因爲衆土司不肯協力。秦、馬二家,當然是忠於朝廷的,可是雲貴川地方上其他的土司都顧慮重重,不願意看到安、宋兩家滅亡,害怕步他們的後塵。”
“他們必須滅亡!”朱由檢沉下臉,“損我軍民百萬,怎麼可以不亡?”
秦良玉點點頭:“陛下如果執意滅亡安、宋兩家,那就請部分恢復思田播楊兩家的官職土地,以安衆土司之心。思州田氏亡於二田內亂,而播州楊氏只是爲了自保而抗拒朝廷,直到滅亡也沒有行僭越之事,和安、奢兩家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陛下想拉攏西南衆土司,廣闊許親是不夠的,還得把田楊兩家擡起來。如果能夠找到他們的後人,封爲指揮使,再給些許地盤,西南衆土司也就徹底安心了。他們若肯出力供應軍需後勤,以陛下之神勇,以帳前軍之無敵,安、奢、宋三賊還不是旦夕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