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朱慈烺的令旨之後,豪格就打發自己的巴牙喇章京鰲拜帶着令旨,飛馬去了多爾袞的大營。
豪格的想法很簡單,人家不就是要個洪承疇嗎?大清這邊不正好有一個?把洪承疇叫來就是了,讓洪承疇接了北京城防,轉手再獻給大清朝不就行了?也就不必攻城,也不用搭進去許多八旗的勇士了。
所以鰲拜就帶着令旨,花了一天一夜趕到了多爾袞駐紮的永平府城,親手將令旨交給了臉色難看得要死的多爾袞。
多爾袞接過令旨看了一遍,然後就遞給了身邊的范文程,讓他也看。等范文程看完後,多爾袞才問:“怎麼樣?是朱慈烺的親筆嗎?”
“應該是的,”范文程道,“筆跡和朱慈烺給洪承疇的書信上一樣。”
多爾袞點點頭,問鰲拜道:“豪格什麼意思?”
鰲拜回答道:“旗主貝勒就想請洪尚書走一遭,免得勇士們在北京堅城下死傷慘重。”
多爾袞點點頭,一揮手打發鰲拜下去等候消息了。
鰲拜前腳才走,多爾袞就是重重一哼。
一旁的范文程就是一哆嗦,連忙對多爾袞道:“王爺,不如讓洪承疇走一趟北京,讓他戴罪立功吧!”
多爾袞橫了一眼范文程,“你敢爲他擔保嗎?他要入了北京城主持堅守可怎麼辦?他可是會打仗的,現在又沒有崇禎皇帝在上面瞎指揮,咱們能拿下他堅守的北京城?”
“奴才,”范文程噗通一下就給多爾袞跪了,“奴才就是個包衣,沒有資格爲他擔保的......”
“你不願保他,別人呢?”多爾袞目光冷冷的在大帳中掃了一遍,“有人願意保他嗎?”
多鐸道:“還保什麼呀?都證據確鑿了......北京那邊就認他洪承疇,沈志祥(續順公)又從宣府遣使來報,說大同的姜瓖已經打出了明朝的旗號,拒絕歸順大清,還讓朱慈炯、王永吉的兵馬入了境。這洪承疇分明就是身在清營心在明啊!
如果讓入了北京,只怕咱們入關這一遭就白來了!”
多爾袞的心腹,國史院大學士瓜爾佳.剛林開口道:“雖然證據確鑿,但是也要給他一個自辯的機會......總要讓他死個心服口服。”
這個剛林和洪承疇關係不錯,也想拉他一把。不過替老洪擔保是不可能的,還沒鐵到這個程度。
“好吧,就這樣吧。”多爾袞點了點頭,“本王就給他最後一個機會,聽他怎麼說。”
洪承疇很快被人帶來了,沒有上綁,就是由兩個正白旗的巴牙喇看着。多爾袞讓人把朱慈烺的令旨給他看,看完後洪承疇整個人都垮掉了。
這個朱慈烺太奸詐了!各種證據都能串成鏈條了,讓他這麼抵賴啊?
而且......朱慈烺爲什麼要這樣害他?洪承疇實在想不通,他是當了漢奸。可這年頭漢奸那麼多,連朱慈烺的愛妃吳三妹的哥哥吳三鳳,舅舅祖大壽都是漢奸。
朱慈烺也沒和別的漢奸過不去啊!也沒設計三順王一順公,也沒去害范文程,爲什麼就處心積慮弄了那麼多圈套害他洪承疇?他和朱大太子有什麼仇恨?沒有啊!
這怎麼解釋?饒是洪承疇那麼聰明,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了——他現在也不可能知道歷史上他爲滿清平定天下做出多大的貢獻啊!
所以他根本就沒辦法辯解,只能等死!
可他偏偏是個怕死的孬種——不怕死早就當忠烈了,他是因爲怕死才當漢奸,可現在他一個漢奸居然給陷害成忠烈了.......遇到這種事情,能不讓人崩潰嗎?
洪承疇本來就長得挺猥瑣的,現在看着就更像個狡詐小人了。無精打采的跪在那裡,瑟瑟發抖,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
“這個,這個......”多爾袞看着他一副沒出息的樣子,連連搖頭,“這個洪承疇也不像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關二爺啊!”
洪承疇一聽,好像抓着根救命稻草,馬上就應道:“王爺明鑑,臣本來就不是關二爺那樣的人物啊......臣就是個小人,怎麼可能心在明營呢?”
多爾袞搖搖頭,一聲嘆息:“洪亨九,你也別裝了......你做的事情比關二爺還漂亮!大明本來已經滅亡了,生生讓你給救活了!所以朱家太子纔要讓你當大學士,要給你封侯啊!
你啊,是要名垂青史的!是要上《忠臣傳》的,但是我大清不能留你啊!唉,本王只能和你說聲相見恨晚了!”
洪承疇真是哭都沒地兒去哭了,這叫什麼事兒?他明明就是一鐵桿漢奸,愣是成了個抗清英雄!馬上就要慷慨就義了......
“攝政王,臣冤枉,”洪承疇知道不好了,大哭了起來,“臣真不是什麼名垂青史的忠臣,臣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啊!”
多爾袞搖搖頭:“唉,你就不要自污了......你是忠烈,大明的忠烈!
諸位,你們覺得他是不是忠烈?”
多鐸點點頭道:“他就是忠烈啊!”
鄭親王濟爾哈朗一挑大拇哥:“看着不像,但是做的事情就是忠烈無疑了!”
范文程則是躬身一禮:“洪亨九,請受范文程一拜!”
大學士剛林也拜了拜:“洪亨九,剛林佩服!”
好嘛,都拜上了......
多爾袞嘆了口氣:“既然大家都認爲亨九是忠烈,那就不留他了......拖出去殺頭吧!范文程,你去監斬!”
洪承疇真的急了,大聲喊道:“我冤枉啊!我洪承疇真的不是朱慈烺的內應,我對大清可是一片忠心啊!”
可是帳殿之中也沒人相信他是漢奸了,所以不管他喊什麼,跟着他的兩個巴牙喇勇士還是把他拎到了轅門之外。監斬的范文程也跟着,還不知道從哪兒要來了一壺酒,看見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洪承疇讓人綁好押在那裡,就端着酒上去敬他了。
“亨九兄,喝了再走吧!”
洪承疇哪兒喝得下去,只是哭喊着道:“我冤枉啊!我洪承疇真的不是朱慈烺的內應,我對大清可是一片忠心啊!”
范文程搖搖頭,這演技也真是一流了,不佩服不行啊......他揮揮手,對兩個巴牙喇勇士說:“給他個痛快!”
然後就是手起刀落,刀很快,洪承疇很痛......
......
大清崇禎十七年五月初五,北京城,德勝門外。
▲Tтkǎ n ▲¢ 〇
北京人民翹首期盼的大明北京留守,總督北直隸軍務,大學士洪承疇終於抵達了!烏紗蟒袍,一副大明督師的打扮,坐着棺材就來了——都殺頭了,不坐棺材坐什麼?也不是什麼薄皮棺材,而是上好的水曲柳的棺材,刷了一層紅漆,看着就氣派體面。還有有剛剛晉升成爲滿洲第一勇士的鰲拜親自帶正黃旗的白甲兵送貨,別提有多威風了。
“這這這......怎麼是棺材?”
“洪督師難道......”
帶領着一羣貳臣和破產的北京士紳在德勝門甕城外面迎接洪承疇的駱養性、光時亨兩人看見這口棺材,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鰲拜已經打馬上前,到了駱養性和光時亨跟前,就在馬背上拱拱手道:“二位,你們要的洪承疇已經送到了,就在棺材裡面......簽收一下吧。”
“那,那,那怎麼給裝在棺材裡面了?”駱養性問,“是死是活?”
“當然是死的,”鰲拜苦笑,“活的該坐轎坐車,哪兒能坐棺材?”
“怎麼死的?”
鰲拜一攤手,“駱指揮,這事兒說起來就長了......你還是先查看簽收,完事後再慢慢說。”
鰲拜就是個送貨的,洪承疇是死是活和他沒關係,他就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