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丁玉英在“太子妃大考”當中一舉奪魁,拿下了太子妃寶座的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席捲了大明西京武漢府。讓這座正被洪興20年夏季的酷熱所籠罩的城市有了一個比天氣還熱的話題。
如果說這個被朱慈烺所復興的大明王朝讓西京武漢府的升斗小民們有什麼不滿意的,那就是這個國家的統治階層不是太親民。雖然大明也有官考,也開了許多面向普羅大衆的大學,而且還有一個邊地貧苦少年向上的直通車——九邊少年軍!但是新的大明王朝的本質,還是一個新貴族(克難勳貴)和東南資本家共同執政的半封建半資本主義政權。
這個政權在保持高效率的同時,有點忽略了公平性......留給中層的上升通道比較狹窄,不像過去那樣,國家中層的士大夫可以通過科舉一步登天,成爲天子之下權力最大的人物。
但是朱慈烺的半封建半資本大明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科舉,只有從基層小吏起步的官考。
對於中層的地主、富農、商人們而言,他們的子弟要考個小官容易,但是當上小官後的仕途卻很坎坷,除了極少數官運特別好的,一輩子也就止步在八品官上了......能當上閣老的,現在都是克難勳貴,將來多半就是他們的後代!
對於曾經指點江山的士大夫們而言,當然是失落和不滿的。曾經的大明是和士大夫共天下的,現在卻成了同新貴族和大資本家在共天下......
而這次的太子妃之試,卻讓大家看到了士大夫崛起的希望!
“好一個丁玉英啊!那麼多勳貴女兒都叫她比下去了,真不愧是咱們荊楚的好女子!”
“真的是比下去的?恐怕是天子想要用她來敲打那些胡作非爲的勳貴豪商吧?現在流寇已經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啦!等四川、雲南一收復,天下可就太平了。太平天下還用得着那些只會打打殺殺的勳貴和只會撈錢的奸商?”
“對!治天下還得靠讀書人,還得靠士大夫......”
流落市井的這些士大夫都看出了朱皇帝有點信不過新貴族和大資本家,南北二黨的公卿百官又怎麼會不明白?朱皇帝興師動衆選出怎麼一個平民出身的太子妃,不就是看不上他們這羣王侯將相嗎?
而且在朱皇帝設計的權力結構中,太子妃絕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啪的一聲兒,棋子輕輕的落在了棋盤上面兒。一副棋局,正殺到了紛亂不清的時候兒,之所以是紛亂不清,主要是正在手談的兩位都沒什麼心情,只是隨便落子,所以棋盤上面亂成了一團,根本沒個章法。
“唉!這朝局如棋局,看不清了......好在老夫年紀大了,可以激流勇退了!”說話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他就是刑部尚書,克難貴國公馬士英。
在朱慈烺宣佈夷陵州民女丁玉英爲金陵女大入學試魁首,將擇日冊立爲太子妃後,老爺子就遞了辭呈。
當然了,朱慈烺也不會讓他完全隱退,三公三孤的虛位還是要給他的。
和他對弈的是魏藻德,馬士英能退,他卻還得繼續當他的“諸葛亮”,爲大明朝鞠躬盡瘁。
他今天是奉旨了慰留馬士英的——做個樣子而已!
聽見馬士英言退,魏藻德笑着道:“國公早就位極人臣,退下來也好......富貴榮華,享之不盡啊!”
馬士英苦笑:“話雖如此,但是老夫可不是不黨的君子,門生故吏遍天下......在朝又和鄭、沈、羅等結爲一黨,真要有什麼,還能脫得了干係?”
老頭子的擔心不是沒一點道理的!
鄭芝龍、沈廷揚、羅大公三人不大好動,因爲他們是東南財閥的領袖。朱慈烺自己的皇家商會和東南財閥早就融爲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果要掃蕩東南財閥,光是兩大銀行的壞賬和上海、南京、揚州土地價格的暴跌,就得讓朱皇帝損失至少一個億......
但是馬士英代表的是西南軍事集團,西南軍事集團和大順打了那麼多年,也沒打什麼勝仗,也就是最近偷襲牛欄關和萬州得了手,打死了流寇節度使吳汝義,斷了夔州府和重慶府之間的聯絡。
但也就到此爲止了,雲貴川軍對重慶府的進攻,並沒有取得什麼進展,夔州府的流寇也依舊頑固。
看來雲貴川軍也就這點出息了,還留着幹嘛?
天下好像馬上就要統一了,功臣的“安全期”都要到了!
馬士英能不擔心嗎?
“不至於,不至於......”魏藻德連連擺手,“陛下是寬仁之君,他選丁玉英爲太子妃,只是看中她出身民間,容易教導,並不是對克難勳貴有所不滿。”
他頓了頓,笑道:“而且爲太子選妃後,還有福王、申王、粵王(朱和壕同母弟,名和坤)、越王(朱和壕同母弟,名和圳)、澳王(朱和墺)、許王(費珍娥之子,名和垣)等六個王要擇妃。這六個王,都要娶勳貴家的女兒。陛下的意思,國公的孫女不如就嫁給皇四子越王殿下吧!”
原來魏藻德還是來當媒人了!替越王朱和圳提親。
馬士英看着魏藻德,問:“令愛許配給誰了?”
魏藻德道:“許了皇次子粵王殿下。”
“皇長子呢?”馬士英問,“是吳家的吳阿環?”
“多半是她吧,”魏藻德點點頭,“羅家的羅小荷好像許了福王......這可是門好親啊!沈家的沈秀蘭給了許王。”
“那鄭敏呢?”馬士英又問,“她不會嫁給墺王了吧?”
“對,就是墺王!”魏藻德笑道,“陛下的意思,您老還不明白?福王娶了羅大公的閨女,皇后的兒子墺王又娶了鄭侯的女兒。”
這是在南北兩黨之間搞聯姻,擺明了是要調和一下兩黨的矛盾......如果朱皇帝真的要卸磨殺驢,巴不得兩黨往死裡鬥呢!
馬士英眉頭微皺:“鄭敏和墺王......就不知道泉國公和皇后能不能答應了?”
魏藻德笑道:“陛下要促成的姻緣,他們倆能不答應?”
......
“澳王......”鄭芝龍望着鄭森,“你答應了?”
鄭森點點頭,道:“陛下說要給澳王一份大大的基業......說是不亞於合衆國王的基業。”
“澳王的基業不就是那個什麼義全公國嗎?”鄭芝龍搖搖頭說,“雖然的馬六甲半島上最大的,但是終究也沒有多大啊......和合衆國王的基業不能比。”
“也許還有安排?”鄭森皺着眉頭說,“阿爸,這門婚事可不能往外推啊!雖然敏兒沒當上太子妃,但是總比沒有的要好......而且澳王也是嫡子!”
他這話有點意思——太子還沒兒子,而且只有澳王這一個同父同母的兄弟。萬一沒了,鄭敏不就是太子妃了?
鄭芝龍嘆了口氣:“話雖如此,但終究讓人不甘啊!居然輸給一個民女,也不知陛下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信不過咱們這些勳貴了?”
“阿爸,”鄭森搖搖頭,道,“信不過不至於,但是陛下肯定不希望將來臨朝的女主出自咱們這樣的權貴之門......依孩兒看,咱們還是離太子遠一點,好好的把澳王保扶起來,且看陛下給澳王的基業有多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