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勁爆錄像租賃店”的貨架特意採取拐彎抹角的方式來擺放,在房間內創造了很多遮擋區域,密道的門就位於角落位置,從房間大部分角度都無法直接看到。門的外觀與牆融爲一體,很好地隱藏了門框。而且它外面安裝了紅外和動作探測器,確保只要外面有人,門就不能從裡面打開。
莊續騰拍拍戈工道的手臂,壓低聲音讓他不要有任何舉動,直到自己發出明確的指令。
道哥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和即將要發生什麼,他完全信任莊續騰,並在不動聲色間將影從槍戒套在手上。
“我碰到一個熟人,應該不會打起來。”莊續騰摘下遮擋面貌的墨鏡,放低上衣領子露出嘴巴,等密門打開、裡面的人走出來。他站起身,靠近過去說道:“麥克,不見見老朋友嗎?”
密門裡走出的人繼續向外走。儘管他已經努力掩飾了,但微微顫抖和片刻停頓的身體反應逃不過兩個超算武技者的觀察。莊續騰面帶微笑,說道:“你把全身弄成黑色,面部也做了處理,但我很確定你是麥克·列別捷夫。我還救了你一命,你忘了?就算你不想提過去的事情,那你不得好好想想未來的問題:我能認出你來,其他人就認不出來?你不想知道是怎麼認出來的嗎?”
那個黑麪孔厚嘴脣、臉上遍佈拼接痕跡的人終於停了下來,轉頭看着莊續騰。從他顫抖的嘴脣可以看出他很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句“你認錯人了”。經過一番思想鬥爭之後,他嘆了口氣,說道:“去裡面談吧,這裡不是地方。”
密門上方的燈轉爲綠色,本就應該輪到莊續騰和戈工道進去,現在只不過變成三人行而已。進入密門,向上爬一層樓,通過狹窄的夾層牆拐了兩個彎,再向下兩層,就能進入醫院。來到這裡之後,還要再一個雙層門房間接受檢查,爆炸物和危險武器不準帶入病房,各種具備追蹤定位和拍攝記錄功能的電子設備也要留下來。有些實在拆不下來的,比如植入體和內置影從器,就需要保持關閉,不然“裡面的報警器會響”。
來什麼地方就遵守什麼地方的規矩,只要這規矩合情合理、不雙標就行。戈工道從身上取下一大堆武器,他來過幾次有經驗,還專門帶了個封口袋子,一股腦全裝進去。唯一裝不進去的是藏在後背的折迭劍,這是清泉劍的日常替代品,展開之後足有兩米長,說是騎槍都不過份。
戈工道對劍舞的改進便是用上了更適合自己的武器,不再刻意追求用清泉去格擋和反彈鬼影能量彈。如今化學能推動的動能武器越來越多,清泉能夠破壞影從能量的使用場景就越來越少,利用身高臂長優勢儘快解決危險的需求則越來越高。
相比之下,莊續騰攜帶的武器就少得可憐,只剩下兩個影從槍戒,兩把匕首,四枚震撼彈以及六個掌心火。(破甲錘可以變形成鋼筆藏在身上,從不會引起注意,也就沒必要交出去。)戈工道看了一眼,便明白莊續騰現在的戰鬥力確實高於自己,已經漸漸擺脫了對額外武器的依賴。
“重裝備在車上,霰彈槍、手榴彈、兩箱子由掌心火和震撼彈改裝的地雷……”莊續騰注意到戈工道的表情,不想他誤會,便說道:“這些只是我的最低攜帶量,少於這個我連澡都洗不了。”
“瞎扯淡!”戈工道笑笑,纔不相信這套說辭。他歪着頭看向旁邊的“黑人”,由於被莊續騰點明其改頭換面的本質,他便努力想辨認出這到底是誰。
“別費勁了,給他做易容手術的醫生技術很好,三角區的參數變化很大,面部識別不太可能看出來。他的嗓音也改了,眼球顏色也不一樣,我估計掃描瞳孔也沒問題。既然都做到這個份上,掌紋指紋肯定也改了。是不是啊,麥克·列別捷夫?”
那黑人點了點頭,伸出雙掌給他們看。從皮膚裡暗藏的線條看,他應該做了全身換皮,原本的皮膚沒剩下一點。
戈工道將目光移向其襠部,“黑色”麥克感覺不舒服,用雙手捂住,說道:“也不是全換了,有些確實沒必要。”
“總不能黑一塊白一塊吧?”
“可以染色。”麥克尷尬地說道:“我不挑顏色,但我還想要原本的觸覺。要不咱們還是別糾結這個問題了,先進去再說。”
三人穿過第二層門進入醫院內部,麥克便詢問莊續騰如何認出他。莊續騰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輕一笑,說道:“這是個有價值的技術問題,不如咱們先說說帕洛維奇吧。我要找他,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那你可問錯人了。出事的時候我不在沛城,剛好逃過一劫,而我聽說帕洛維奇自己溜了,從此下落不明。後來我就到處躲藏,不敢露面,同時一點一點做手術,把自己完全換了個樣子。我不想再聯繫帕洛維奇,他也沒再找過我。我認爲他現在應該死了,最好他也這樣認爲我。”
“你從哪裡聽說帕洛維奇溜走了的?”莊續騰問道。
“道聽途說。我在PCPD裡還有些朋友,總能打聽到一些消息。你想說什麼,覺得我活下來了,所以我就是內鬼?奈客,用用腦子!你應該瞭解情況,我只有躲進鎮暴打擊分隊才能活,我能讓鎮暴打擊分隊被端了嗎?”
“也不一定。你可以和公司達成協議,通過情報支持來讓自己不必躲着。而且全身易容的手術不便宜吧?你哪來的錢?”
“我聽說你能躲過鼎鑫魔創的調查組,以爲你有多聰明……動動腦子!如果我和公司有勾搭,我就該在公司的醫院做手術,而不是跑來這兒!要不是原來的同事介紹和擔保,我能找到這裡?”
莊續騰不怎麼相信這一番說辭。全身換皮、臉部易容、牙齒整形加一套能夠通過面部識別的新身份,花費不小。對莊續騰來說不算大事,但是一個迫於壓力不得不離開PCPD轉投鎮暴打擊分隊的人,如果沒有額外的收入,恐怕拿不出這份錢來。
麥克見莊續騰沒有接着他的話往下說,以他警探的本事,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我沒拿公司的錢,不過這手術的錢確實不乾淨。帕洛維奇安排我出去幹活兒,我聽說沛城出事,便把活動經費揣兜裡了。奈客,我也是被逼的,不得不改頭換面……”
“這身皮……唉,我晚上起來上廁所,經常被它嚇到,以爲殺手摸到我身邊了。我現在有家不敢回,有路沒法走。這麼大面積的緊急植皮手術產生了一些併發症,我還得定時保養。”麥克苦笑着搖搖頭,說道:“我有時候都想:早知道那幫人會這麼慘,失敗會這麼快,還不如我去告發他們呢!”
三個人在入口處竊竊私語,裡面的醫生等不及了。姜醫生用胳膊肘頂開準備室的門,瞪着門口的三個人,說道:“你們預約的還做不做?不要耽誤時間好不好?另外那個誰,你沒事兒就不要在這裡妨礙其他病人,該幹嘛幹嘛去!”
莊續騰轉過頭,面帶微笑問他:“在我們之後還有其他預約嗎?”
“無可奉告。”姜醫生說道。
“如果有其他預約,不需要因爲我們而給他們改期。如果我們時間不夠用,我們下次再來。如果沒有預約,這會兒談話的時間我們買了,按照加班費的兩倍給你,以及你的員工。你可以拿個秒錶坐在這裡計時,或者在我們談話的時候離開我的視線。”
“你們的時間,你們自己看着牆上的表,你們自己說了算!”姜醫生搖搖頭,轉身回到辦公室裡。在他身後,房門砰的一聲關閉。
“他幹嘛生那麼大氣?難道你惹着他了?”莊續騰看着麥克,笑了笑。“好吧,別那麼緊張。你也聽到了,我們兩個有預約,來這裡解決一些植入體的問題,不是接了委託任務來抓人。麥克,你關心僱兵行業的新聞嗎?”
麥克搖搖頭,反問道:“我關心那個幹啥?”
“行吧,我直說吧!因爲有些事情,我現在單幹,出場費五百萬歐元。我不想要那種分賬的團隊,但我確實想僱幾個人,給我開開車、買點早飯、處理各種雜事之類的。你有興趣嗎?給我幹三個月,除了給你吃住之外,我教會你如何消除僞裝的漏洞。”
“我還以爲你會直接說……幹三個月活兒、包吃住,然後教我如何消除問題?不,謝謝你,我覺得跟在你身邊更危險。”麥克搖搖頭,說道:“我現在有吃住,能活下去,而且……”
“躲在類似這種地方,向社會公共工作點出賣腦力,肯定能活着,這我相信。可你還想回去嗎?你都花這麼大力氣換了全身的東西,就不想堵上最後的漏洞?”莊續騰站起身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可以再想想。我和道哥要去給那個守時的醫生聊聊,你可以等我們出來的時候再找我——或者不找,這都取決於你。”
莊續騰的想法瞞不過戈工道。他不認識這個麥克·列別捷夫,但知道這個人是鎮暴打擊分隊出身、與帕洛維奇相關就足夠了。“如果你能夠做好僞裝,就算不想在奈客那裡幹了,也可以來護城河公司上班,我想你的能力足夠了。我是戈工道,護城河公司的執行總裁。”
“我知道你,僱兵行業裡尊稱道哥。”麥克抿着嘴想了想,說道:“我一直在躲藏,不知道該相信誰、怎麼辦。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的。”
莊續騰見他仍沒有立刻答應,便只是點了下頭,轉身徑直走進姜醫生的辦公室。戈工道面帶微笑,伸出手與麥克握了一下,顯示出更強的親和力與領導氣度。“他是有史以來出場費最貴的僱兵,只是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戈工道笑着做出解釋,末了補充一句:“你想花錢請他幫忙,出場費就是五百萬歐元——你好好想想這一點。”
今天能碰到麥克·列別捷夫相當幸運,如果能通過他得到帕洛維奇的線索或者直接找到帕洛維奇,那更是難以置信的幸運。莊續騰很清楚自己必須小心操作,決不能操之過急。一旦他表現出着急找到帕洛維奇的任何端倪,都難逃麥克的眼睛,進而引起他的懷疑。
尋找帕洛維奇這個任務最大的難點就在於外人不瞭解園丁組織的結構、運轉形式以及還有沒有安全屋等信息,有種讓人無處下嘴的感覺。若是能瞭解這些內情,可以深入和準確地進行分析,便有更大可能抓到帕洛維奇的蹤跡。
儘管麥克是目前遇到的第一條(也是唯一一條)線索,但此事不可急切。今天先讓麥克知道他能夠被認出來,而且也能在奈客這裡獲得幫助就行了。這顆種子埋下去,只要條件合適就能生根發芽,最終開花結果。
光忙着處理意外的幸運,差點耽誤今天來醫院的正事。莊續騰進入醫生辦公室,他提前用幽影之眼進行過觀察,確定姜醫生和他的助手的確安裝了公司的高等植入體,已經是同一條船上的人,這才能穩穩坐在椅子上而不是殺人滅口。也正因爲都在一條船上,當姜醫生表現出傲慢的時候,莊續騰也可以不往心裡去。
“我這裡有規矩:只做醫療,不解決矛盾。”姜醫生一邊用消毒水搓手,一邊強硬地說道:“病號之間別在這裡交談,別去打聽別人在幹什麼。我看你是第一次來,這纔給你說一遍規矩。外面那個大個,他剛纔在我這裡積累了一張黃牌。如果還有下一次,兩張黃牌變紅牌,我就不會再給他提供醫療服務。”
“什麼樣的行爲是紅牌。”
“攻擊醫護人員,攻擊其他病患,泄露醫療機密,還有任何我認定的紅牌行爲。”
莊續騰點點頭,說道:“這規矩不錯,我尊重、接受和遵守。不過只有停止醫療服務的處罰有點太輕了,你不考慮找僱兵處理掉得了紅牌的傢伙嗎?殺雞儆猴一向很好用,而我恰好認識這一行比較厲害的僱兵。”
“你在說你自己嗎?”姜醫生搖搖頭,說道:“目前還沒有紅牌的。就算有,你也太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