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任務之後,莊續騰和夜鶯、巖雀分別驅車來到植入體養護店。他們讓這裡的地下室具備戰情室的功能,總得用起來,否則錢不就白花了?不過,他們在換了新身份之後,這裡也不會用幾次:新地方已經在找了。
“道爾,我們去地下室商量事情,別讓人誤闖進來。”莊續騰與道爾握握手,交代一句之後便問他現在身體怎麼樣。
“放心,沒問題。我在這裡保養植入體很方便,現在感覺又回到了十年前,還能繼續打拳。”道爾微笑着迴應,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有時間得談談藍多·蓋的事情,我發現那個老頭最近有些心不在焉。”
莊續騰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他正要走,道爾拉住他,問道:“蒼火幫在工業區的夜總會被人端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有所耳聞,最近都在傳這件事。怎麼,街頭又有什麼消息?”
“蒼火幫開出了懸賞,五十萬歐元,找那個殺穿他們幫派的英雄。”道爾眨眨眼,說道:“如果你碰巧知道是誰幹的,最好提醒他小心一些。幫派做事不擇手段,一定要保護好家人。”
或許道爾看出了端倪,或許只是恰好猜中,他在與販毒幫派的鬥爭中失去了家人,因此專門來提醒莊續騰,不想讓他承受一樣的痛苦。莊續騰感謝他的關心,鄭重點頭,拍拍他的手背:“我會轉達,一定讓那個人小心謹慎。”
“若是有一天能把幫派徹底剷除,將會多美好啊……”
莊續騰也想見到那麼美好的一天,只是這件事委實太難實現。雖然他現在可以從容面對幫派的戰力,能在自己選擇的時機和環境裡幹掉任何幫派成員,甚至有可能把某個幫派堵在基地裡面出不來,但他還是對付不了幫派背後的真正威脅——幾大公司。因此,莊續騰既不能選擇蠻幹,也不會選擇不幹,他仍然需要耐心尋找時勢和創造機會。
打擊幫派有很多種方法,這一次他們的任務同樣也是在打擊幫派。莊續騰與姐妹倆坐下來,好好合計這件事,一定要想出個有效的辦法。
“潛行、殺人、偷東西……這些事情我擅長,但是怎麼嚇唬人,就不是我的專長了。”莊續騰撓着頭,說出了自己的擔憂:“我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就能讓她乖乖聽話嗎?”
夜鶯笑了笑,說道:“我的看法與你正相反。你能潛行進去還能殺人,這就已經夠嚇人了。我感覺關鍵不是你能不能嚇到她,而是別嚇死她。”
巖雀捂着嘴偷笑,隨後也附和姐姐的意見:“你只要能進去她以爲安全的地方,讓她自認爲安全的措施都無效,那她一定會非常害怕你。”
莊續騰點點頭,說道:“我感覺這個思路特別靠譜。能不能查出她日常都在什麼地方活動,哪裡會讓她感覺最安全?嗯……要儘快,因爲嚇唬她只是手段,扭轉幫派安保公司獲得審批,纔是咱們行動的根本目的。”
夜鶯點點頭,搬出一起帶來的設備,準備開始檢索信息。巖雀對有些問題感到不解,問道:“阻攔議案通過不是咱們的委託任務。道哥應該通過其他渠道在想辦法吧?”
“副市長和議會肯定也有一些行動,但一切的根源還在波普小姐,咱們要讓她感受到錯誤,並且警告任何想要給幫派提供便利的憲法政府官員。”莊續騰想了想,說到:“咱們得把這件事做得很漂亮……巖雀,你能給我弄一段錄音嗎?要以幫派的口吻警告波普,讓她不要給其他幫派提供這種便利。”
“誒?咱們要裝作敵對幫派成員嗎?”
“面對面,我會讓她知道是怎麼回事;公開場合,要做成幫派之間矛盾鬥爭的樣子。如果這件事鬧大了,讓人抓住明顯把柄說是護城河公司乾的,那就全搞砸了。嗯……我也得改一下裝扮,看起來彷彿是個幫派殺手。”
“麗影幫不合適,那邊女的多——我指的是女殺手。”夜鶯擺好自己的設備,拍拍巖雀,讓她快點準備。“奈客,墓園幫比較適合裝扮,黑色系的衣服,臉色慘白,沒有多少花裡胡哨的裝飾,更適合你本身的氣質。”
“墓園幫和蒼火幫現在的關係如何?我聽說它們之前爭地盤很激烈,但是通過談判達成了某種默契。”
夜鶯點點頭,說道:“的確有這樣的傳聞,雙方頭目達成了妥協。不過這種底層人拼命,上層人媾和的事情很傷士氣,按理說不該傳出來,所以我認爲它們之間有妥協這件事存疑。而且就算它們達成了和平,只要不是合併,仍然會在暗地裡爭鬥,你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嗯,有道理,大方向對了就行。”莊續騰搓搓臉,說到:“你們兩個先忙,我在那邊整理一下之後可能用到的東西。身體與精神負荷大了就喊我,我隨時過來。”
夜鶯和巖雀同時點點頭,然後藉助搭建起來的通訊平臺,開始進行網絡檢索和信息刺探。之前莊續騰弄來兩臺平頭哥,在露西面前展示過的那臺交給夜鶯和巖雀使用,他自己留下了另外全新的那臺。現在兩姐妹便使用平頭哥的通訊平臺作爲基站,將她們的刺探觸角伸向商用互聯網絡。平頭哥除了可以訪問幾乎全部通訊網絡之外,還有相當優秀的反入侵隔離功能,可以有效降低信息刺探的風險。兩姐妹原本在這方面因爲植入體的質量問題很吃虧,現在總算彌補了一些回來。
姐妹倆不僅分析了流星提供的各項情報,也去信息網絡上根據波普小姐手機、消費記錄、工作日程等信息,分析她的行爲習慣。由於波普小姐的職業是秘書,要跟着領導行動並提供服務,所以一定要把副市長的日程也一併摸清楚。最終,她們爲莊續騰選擇了恐嚇效果最好的行動地點。
“位於上城區的繁星大酒店。明天晚上,咱們瓦特副市長要在這裡與他的金主見面,這是他準備明年連任競選的一次例行活動。波普小姐會陪同參加。酒會一般會進行到深夜,瓦特副市長爲他的團隊訂下了半層一共二十二個房間,準備當晚住在那裡。波普也有自己的房間,是一個套房,且與隔壁給安保人員居住的房間有一個通道門。”
“副市長本人以及他的團隊,所有安保力量都會集中在酒店裡。如果讓波普選一個她認爲最安全的時間和地點,應該就是這裡了。”夜鶯提出這個地點的時候一直微微皺着眉頭,並非對她們的判斷不自信,而是覺得選擇這個地點給奈客造成太大壓力。“我們大概估算了一下,不考慮賓客的團隊,僅副市長這一邊,司機和保安加起來也有近四十人的團隊。任務難度很大。” “不,難度其實還好。雖然安保人員很多,但他們太雜亂了,來自不同渠道。加上他們保護目標不同、工作重點不同,互相之間可能還存在競爭關係,這會導致他們無法凝聚成一股足夠團結的力量。”莊續騰說道:“如果能夠弄清楚他們之間如何互相識別、如何分配工作,這次潛入反而會變得很輕鬆。”
巖雀站起來,豎起大拇指,說道:“咱們這就出發,去大酒店,進入它的內部網絡,直接監聽。”
“謝謝你的熱情支持,但你確定這樣做不會把副市長找來的金主客人一起監聽了嗎?那些人裡面應該會有些難對付的傢伙吧?會不會有公司的人?”
夜鶯點點頭,輕輕拍了巖雀一巴掌,說道:“一定會有公司背景的人,咱們沒必要冒那個風險。我剛剛有了個想法,或許可以讓任務變得比較簡單。”
夜鶯計劃利用他們掌握了居民身份登記系統的便利,讓莊續騰替換掉酒店某個員工的身份,去給副市長他們服務,藉此接近波普小姐。但是莊續騰認爲,這樣的做法太“僱兵”了,而且存在暴露身份等級系統的風險,大材小用了。“乾脆把我替換成幫派人員得了。”莊續騰說道。
這個脫口而出的想法立刻提醒了衆人,使用憑空捏造的普通居民的身份進行僞裝,似乎不如直接跳到敵陣之中,潛伏於幫派正式成員名單裡面更安全。
“日常完全可以用!幫派成員名單應該是身份掃描中最後一位,而且幫派管理相對混亂,很容易埋藏進去。”巖雀眨眨眼,豎起食指說道:“我這就進PCPD數據庫查查墓園幫成員檔案,給你找一個相似的,直接替換掉。別擔心,咱們之後再把真人給幹掉,你就是最接近真實的。”
夜鶯也拍了拍腦袋,說道:“我們兩個也可以用假身份加入麗影幫,哪怕做最底層的妓女也好。我聽說只要每個月上交份子錢,基本就沒人管——感覺能行!”
“先把明天晚上的任務搞定,然後再仔細規劃假身份的事情。”
說幹就幹,三人立刻進入了工作狀態,分頭解決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工作。莊續騰稍加易容,當即就去了墓園幫的據點,潛伏起來觀察他們的外貌、紋身、動作和言談習慣,以便在攝像頭下能夠裝得更逼真。
他用一晚上的時間觀察、學習並僞裝成墓園幫的混混,再用大半個白天的時間對繁星酒店的情況進行摸底:瞭解樓層設計和房間佈局,構思進入和撤離的路線,用幽影之眼找到可能對自己行動產生妨礙的影從器。有些監控頭應該保留,有些則可以提前處理掉。
潛行的工作,莊續騰做過很多次,已經輕車熟路。雖說每個地點都要針對性對待,但是大家佈置安保監控的思路總是大同小異。繁星酒店要考慮安全設施的運行成本,因此它的佈置並沒有多少新意。
下午時分,莊續騰抽空在這個沒有新意的酒店裡找了個地方睡覺,回覆一下精神狀態——這次睡眠甚至讓他有種還在奧特公司的感覺。到了晚上,瓦特副市長的競選聯誼酒會正常召開,場面非常熱烈。瓦特副市長紅光滿面,而波普小姐有些心不在焉,總是左顧右盼的。
原因很簡單:夜鶯下午給她發了個無法追蹤的匿名消息,警告她會有人對她不利,最好加強安保力量。消息裡還有這麼一段:雖然你做了些損害我們的事情,但事情總還有迴環的餘地;我們不想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一句沒提護城河公司,不過波普小姐多思考一下,肯定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除非她乾的壞事太多、得罪的人太多。在副市長致辭的時候,她的狀態就不好。而在之後開始的酒會上,原本應該作爲“女性代表”而多去與女性金主或者金主的女性伴侶進行交流,她就顯得更加侷促不安。過了一會兒,她以身體不適請了假,匆匆回到樓上房間,將自己的安保隊員聚攏到身邊。
“不行,我有不好的預感。護城河的人可能要對我下手!”不得不說,波普小姐的腦子還在正常運轉,很快就找到問題的關鍵點。“這件事上,瓦特不會爲我擋刀,我只能靠你們。有什麼建議嗎?”
有人建議波普小姐給護城河公司的負責人打電話,問問他們想幹什麼;最好直說自己如果出了問題,護城河安保公司就是罪魁禍首,讓他們投鼠忌器。波普小姐想了想,覺得確實不能總晾着護城河公司的人。這個時候只要拖一拖局面,等議會那邊通過,她手裡就有制衡護城河公司的力量,便可以一邊玩平衡遊戲、一邊收取兩面利益。
她拿起電話來,還沒開始撥號,就有一個呼入電話。號碼來自她的司機,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地下車庫清洗和照顧車輛。波普小姐微微皺眉,然後接通了電話。
“什麼事?”她着急和護城河公司的人打電話,因此語氣有些不善。
“我,小王,我在樓下。這裡有個人想要和你談談。”電話裡的聲音略有些顫抖,顯得相當緊張。
“什麼人?有預約嗎?長什麼樣?”
“沒見過,沒預約,長得……”司機頓了一會兒,好像花了幾秒鐘上下打量對面的人,然後窮盡自己的修辭能力,用一句話進行總結:“他長得很嚴肅。”
波普小姐一頭霧水,訓斥道:“你在說什麼鬼話?”
“他說他要上去了。”電話隨後被掛斷,再撥過去,便提示對方沒有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