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江城下起了瓢潑大雨。
錦榮矗立在林家大宅的雕花鐵門外,平時帥氣沖天的髮型,已被雨水沖塌來緊貼着他的皮膚,冰冷的雨水在他臉上狠狠的拍。
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林鷗樓上臥室的方向,房間裡亮着燈,窗前有一道身形消瘦的人影。
是林鷗。
她就站在窗前,無動於衷的看着自己在樓下淋雨,彷彿隔着厚厚的雨幕和遙遠的距離,錦榮都能清晰的看見她臉上的冷漠。
來時,他給她發了很多訊息。
把安小仙給他支的招,一字不漏的告訴了林鷗。
他對林鷗說,他不介意她肚子裡的寶寶是謝一凡的,他願意把這個孩子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來疼愛。
她沒有回覆他。
他在微信裡各種求她。
他求她不要和他分手,不要嫁給謝一凡,不要做下讓她和他還有謝一凡都痛苦一生的事情。
然後,她終於回他消息了。
還是語音消息。
他很高興,從早上林鷗打電話來和他單方面分手後,他就沒有再聽過林鷗聲音。
他就是這麼愛林鷗,賤到了骨子裡。
滿懷欣喜的摁下語音消息播放鍵,錦榮臉上的笑容僵住,登時再也笑不出來了。
回覆他消息的不是林鷗,而是一個男人,聽聲音,很耳熟,是謝一凡。
謝一凡說:“錦榮,孩子,我要,林鷗,我娶,你走吧。”
然後,他就看見一道欣長挺拔的身影走到林鷗身邊,給她披了件衣裳,摟着她的肩,將她帶離了窗邊,再然後,燈滅。
錦榮淋着雨又等了半個小時,他在等謝一凡出來,然後和謝一凡面對面的談一談。
可是,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然後是三十分鐘……
時間就這樣飛快流逝。
一眨眼,就過了兩個小時。
錦榮擡手看腕錶,凌晨兩點鐘,謝一凡還沒有從林家大宅出來。
呵……
他勾脣嗤笑,眼睛裡一片赤紅。
“謝一凡,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他砰的一聲把手機砸了,雙手抓住雕花鐵門的,雙腳就嗖嗖嗖的往上爬。
整個人就像由彼得·傑克遜導演的一部電影名叫《金剛》裡面的一頭大猩猩,那頭猩猩名字就叫做金剛,它爲了一個女人瘋,爲了一個女人狂,最後還爲了保護那個女人,在帝國大廈的屋頂和人類決鬥,最終不敵人類高科技武器,從大廈樓頂摔了下去。
錦榮現在爬牆的動作和背影,就像極了那頭瘋狂的大猩猩,從平地往大廈頂層攀爬,速度快如閃電,深怕晚了一秒,就會永遠失去自己心愛的姑娘。
砰——
錦榮成功翻過高高的雕花鐵門,跳了下去。
屈膝跪在地上,停頓了片刻。
他也想起了這部名叫《金剛》的電影,首映日期是在2006年,還是林鷗陪他去看的。
當時,他只是想追林鷗,並不是真的對這部電影感興趣。
可是,就在剛纔像猛獸一般飛檐走壁的時候,他忽然就想起了那頭大猩猩。
他記得那頭大猩猩最後爲了救它心愛的姑娘死了,臨死前,它看到了那個女孩說過的最美麗的日出。
然後林鷗哭了,說她也想和自己心愛的男人,去看世界上最美的日出。
錦榮騰地一下站起身,接着昂首挺胸,健步如飛的往裡走。
“錦家少爺,我們家小姐已經睡下了,您就回去吧,不要再擾她清淨了。”林管家撐着傘帶着一衆人將他攔了下來。
錦榮頓住腳步,站在雨幕裡,目光冷厲的從林管家身側那些人的身上掠過,大多數手裡都拿着鋼棍。
“林叔,您這是如果我不走,就要打斷我的腿嗎?”錦榮氣場強大的出聲問,嗓子啞的連林叔聽了都心疼。
“錦少爺,不是老林要擺出這種陣勢來對付您,這都是我家小姐的意思。”林管家知道林鷗這麼狠心對待錦榮的原因,“您就放過我家小姐吧,求你了。”
林管家躬身低聲下氣的求錦榮,只差沒給他跪下了。
錦榮抿着脣沒說話,林管家又道:“自從我家小姐和你在一起後,她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你母親三番兩次刁難羞辱我們家小姐,逼她離開你,本以爲你和厲微小姐的婚事告吹了以後,她就能和你幸福的在一起。可如今她懷了謝家少爺的孩子,你母親以後非但會容不下她,還會更加容不下這個與你們錦家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可想而知,她如果和你在一起,往後的日子會有艱難!”
“但她嫁給謝家少爺就不同了。”林管家擡起頭直視着錦榮的眼睛,把形勢一條條分析給錦榮聽。
“謝家老爺就一凡少爺這麼一個兒子,他年長,想抱孫子都想瘋了,我家小姐嫁到謝家,這個孩子一定會被當做謝家的下一代家主繼承人來培養,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姑且不說,等他長大成人後,同時繼承謝林倆大家族的產業,他的前程,不可限量!”
最後四個字,林管家劃了重點,咬字咬的極重。
因爲,這一切都是錦榮給不了那個孩子的。
無論他有多愛林鷗,多寵那個孩子,他們錦家的產業,將來肯定是由他們錦家的子孫後代來繼承。
“錦少爺,我們家一凡姑爺,讓我給你帶句話,我們家小姐身體結構和別人家的姑娘有點不一樣,她是那種極難懷孕的種類。”
“一凡說,從醫學角度說,我們家小姐受孕成功的機率,只有正常人的百分之三十,她如果去流產手術傷了身子,以後懷孕的機率會更小。”
“我家小姐很看重這個孩子,她說這有可能是她這一生唯一可以做媽媽的機會,而她懷孕機率小,就是老天對她以前利用冰冰小姐害死小仙小姐流產的報應。”
“她說自己的手上已經染過一條無辜的小生命的鮮血了,她不想再沾染第二條,這樣,老天爺對她的懲罰只會更嚴厲。”
“所以,老林懇求錦少爺成全我家小姐,讓她和孩子往後的日子更得舒坦一些。”林管家膝下沒有子嗣,從小就把林鷗視爲他的親生女兒來疼愛。
如今林鷗父母雙亡,他這個從小看着林鷗長大的長輩,自然什麼事都要爲林鷗設身處地的着想。
他知道林鷗現在愛的人是錦榮不是謝一凡,可是現在,嫁給謝一凡才是林鷗最好的選擇。
沒有孩子的時候,無論溫麗華怎麼對她,外界的人怎麼議論她,她都沒關係。
可是,她不能連累自己的孩子,不能讓孩子去錦家做拖油瓶,受人白眼,被人欺負,更不能讓錦榮成天都被人們當做茶餘飯後的笑料。
當日,她和謝一凡被溫麗華當衆抓姦在牀,雖然事後,她,錦榮,謝一凡,都十分有默契的把這個醜聞壓了下來。
可當時的知情者並不是只有她們幾個,有人將這個醜事泄露了出去,林鷗知道多半是厲微和溫麗華爲了阻止她和錦榮在一起做的。
現在她和謝一凡一.夜春宵被男友和男友的母親當場抓住,在名流圈裡已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她如果懷着謝一凡的孩子嫁給錦榮,錦榮以後一定會被人嘲笑,說他頭上頂着一片大草原。
男人的顏面和女人的名節一樣重要,她不能因爲自己愛錦榮,就毀了他以及這個孩子的人生。
況且,謝一凡的父親很看重這個孩子,他們謝家是絕對不可能讓自己家的孩子去姓錦的。
林鷗決定和錦榮分手,明顯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不是一時衝動,更不是爲了逃避錦榮。
“讓開!”
錦榮不爲所動,目光凜冽的盯着林管家:“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小歐!”
“錦家少爺,我說了這麼多,你怎麼就聽不明白呢?”林管家情緒有些氣憤,說話語氣逐字加重,“我家小姐說了,她現在只想好好養胎,把這個孩子安安穩穩的生下來,她不想見你,和你永遠都沒有可能了!”
錦榮倨傲的擡起下巴,睨着林管家,霸道地說道:“有沒有可能,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
語落,錦榮昂首闊步的朝前走,拿着鋼棍的家丁們紛紛用請示的眼神看向林管家,林管家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錦榮,在錦榮不懼死亡的強大氣場的震懾下,瞳孔驟然一縮,擡手扶住左耳裡的耳麥。
“小姐?”
管家大叔用詢問的語氣請示林鷗,黑暗之中,林鷗矗立在窗前,將大家的舉動看的一清二楚,她的視線緊追着錦榮的臉。
不知道是路燈太過清冷的原因,還是天氣太冷了,錦榮的臉很白,那是一種沒有一絲血色的白,他的髮型全亂了,身上的衣服溼噠噠的粘着他,周身都散發着誰擋誰死的凜冽殺氣。
窗簾一腳被撩起,謝一凡站在她窗的另一側,一雙迷.人的眼睛,定定的瞧着被家丁們團團圍住的錦榮,站在一個路人的角度說:“他淋了這麼長時間雨,你這些保鏢護衛隊,又個個都是身手了得的跆拳道高手,一敵十三,他很有可能會殘。”
林鷗抿着脣,始終不發一言。
這時,江城的另一處豪宅,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連滾帶爬的來到了雕花大門外,然後按響了門鈴。
叮咚——叮咚——
“誰啊?”門衛從亭子裡探出頭來看了一眼,那人頓時一下就癱倒在地,然後氣若游絲的不停重複,“二少奶奶,我要見二少奶奶……”
二更來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