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踏青讓神經緊繃的幾個人得到放鬆,他們回到西林工作。
林斌依然埋頭於竹簡之間苦思種種麻煩帶來的對策,索性今時不同往日,投到西林的士子補充了一些基層空缺,民生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韓安國和蒙詔、呂炎,他們三人一回到西林就鑽進中樞院沒有出來,從中樞院的主要機關人來人往的官員來看,某些人似乎在醞釀一項重要的計劃?
就是在踏青後的第二天上午,林斌百忙之中接見了幾名在漢國相對比較有名氣的豪族家主和代表,他們之中名號教響的分別是聶家、仲家、夏侯家、陳家、蕭家,其餘十幾個小族的族長親身來到西林,他們見林斌的目的各有不同,但是這對林斌來說卻是含有重要意義,說明世家和豪族已經漸漸接受漢部的存在,開始在接觸。
既然有接觸就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林斌自覺已經封閉夠久,是該創造一個好的環境來吸取華夏文明的文化來提升自己的文化素養。還有另外一條,聶家、仲家、陳家都是商賈之家,他們的到來不是爲了歸附,而是來洽談買賣,這也是振作經濟的一部份,不是麼?
狡猾的傢伙們沒有直接說出來意,林斌也早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楞頭青,他分別與各家族短暫的接觸過後便讓人帶下去歇息,打算在晚上舉行酒宴爲他們洗塵。
等待把來客都安撫好,林斌馬上叫人召喚來對漢國比較熟悉的韓安國和蒙詔。
韓安國以前是樑王地親信。對漢國各諸侯、各大門閥、大世家、豪族、豪強,一些亂七八糟的勢力可謂是知根知底。
蒙詔則不用說了,他手裡掌握着漢國內部龐大的信息網,原蒙詔部的秦民對漢國廟堂和民間的滲透很徹底。
林斌手裡拿着一張羊皮紙,上面寫滿了這次來西林的客人名單。
“聶家和仲家是皇室商家吧?他們這次來的人都是直系的高輩分子弟,應該是替中央政權購買商品來地。”
韓安國眨眨眼睛,沉吟道:“君上所言有誤。”
林斌稍微一愣……
“聶家之聶壹在朝爲官,聶壹是天子近臣無錯。但聶壹絕非皇商。不足代表整個聶家。”
林斌對現在地氏族公卿地規定和限制的詳情不是很瞭解。他只有靜待韓安國往下解釋。
“聶壹利用家族作爲進身之資,此是世家爲官之道。對聶家而言,氏子弟在朝爲官亦是聶家行商的根本,有家族子弟在朝爲官,地方官吏不敢多加爲難,如此家族生意不是好做了一些麼?聶壹爲天子辦事不等同於聶家爲天子辦事,兩者之間區別甚大。”
林斌的腦海裡瞬間就蹦出四個字:官商勾結!
韓安國見林斌露出明瞭的表親也就不多費口舌了。他似乎想挽救什麼,恭敬補充:“君上明斷!聶家與仲家確實是前來爲天子購買軍器,末將竊以爲兩家首選商品必是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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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林斌瞭解這個年代的話就會更加明白聶家和仲家的重要性,聶家是北部地大商賈,聶家一直以來做的就是馬匹買賣,早在林斌還沒有來到這個時代前聶家做生意的合作伙伴是匈奴,聶家與匈奴的交情非同一般,複雜的事情就不用多說。只要說匈奴只承認聶家爲交易對象拒絕其它商賈就該明白所謂的交情有多深!
匈奴人缺鐵少銅。鐵是製造軍械的必要材料,匈奴人沒有銅那也就等於沒有錢,這個時候的人們把銅等同於金子。也就是銅在這個時代就是金!只不過銅和真正地金子等價有一個比例罷了。
那麼匈奴人窮,他們拿什麼東西和聶家做交易?匈奴人不但拿自己地牲畜馬匹做交易,他們還拿從漢境搶來的東西去和聶家換東西!明明白白的講:聶家根本就是匈奴人銷贓地渠道之一!
..但是從以往的例子來判定,聶家如果和西林方面談妥了,那麼橋架和任家基本上也會跟着聶家一起幹。
任何時代——巨賈、巨賈……他們身上沒有一些污點誰信?差別就在於污點有沒有被掀開!
等待蒙詔在旁邊略加一解釋,林斌聽到一半霍地就跳了起來。
林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幾乎是磨着牙:“你的意思是說匈奴人入侵邊境燒殺搶掠聶家等幾個世家是幫兇!?”
蒙詔似乎沒意料林斌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他是土生土長在這個時代的人,十分明白這個時代生存的法則,其實漢國誰不知道聶家等幾個世家幹了什麼壞勾當?他們知道,但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事實上這個時代的家族誰沒有見不得光的事情,一切只是盡在不言中罷了。
“牲口!畜牲!爲了錢竟然這麼做!”
韓安國和蒙詔立時一臉黑線,他們一致覺得林斌太小題大做了。
——這就是時代的侷限性和思想差異,傳說中的代溝……
“仲家乃地地道道的中原商賈,雖有違法之事卻無大過。可圈可點者,仲家平生不與外族做生意,一次匈奴出資十萬金購買鹽鐵,仲家之主仲河委婉拒之,因此仲家受了頗些損失,仲家二公子便是因爲此事被人刺殺,雖無真憑實據,但仲家二公子該是死在匈奴人之手。”
蒙詔還在那裡江河氾濫、滔滔不絕……
林斌腦海裡浮現一個白白淨淨的胖子,那個胖子每時每刻都在笑,說話不卑不亢,給人一種很喜歡親近的感覺,這個胖子名叫仲海。是仲家地大公子。他倒是沒想到胖子後面的家族這麼硬氣,本來對胖子的印象就不錯,現在印象就更好了。
“噢?一直被騷擾還強硬地
奴人做生意?有骨氣!”
某人已經決定好好照顧一下仲家,而這個決定對於一個商賈來說利益將是巨大到無法想象的!
韓安國和蒙詔基本上摸清了林斌的脾氣,他們對自己得到的結論感覺有些好笑,林斌看去非常勇猛,某些時候做事更是稱得上莽撞,但是林斌很護短。護短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不然也不會因爲邊境上的一起摩擦下達一條命令。那條命令把黑龍江平原上地白種人部落又犁了一遍。
現在兩人在想啥?他們在想:“你欺負漢國就可以,別人欺負漢國就想抽刀子砍人?真是無法理解……”
“咳咳……”蒙詔揚揚手裡地羊皮紙:“聶家今次來此可見匈奴因籌備戰事沒有賣馬,否則聶家爲何捨棄交情非凡地匈奴不去來我漢部?某將以爲君上應當多加註意匈奴的動向。”
林斌點頭,他對那句“與匈奴交情非常”十分感冒,暗想聶家別想從漢部買東西,就是一塊石頭都不賣給聶家!至於匈奴,讓人多多注意匈奴是必然的。而似乎該感到緊張的應該是西域人才對,畢竟從種種跡象來判斷,匈奴人喊打喊殺的對象是西域人。
夜晚……
爲了表達對幾個世家和家族的看重,林斌讓府中長史操辦了盛大的酒宴,那些淮南王劉安送來一次都沒用上地歌姬也被勒令出來招待。
林斌不好女色,他來到這個時代後從始自今都只有一個女人,燕子的姿色談不上美豔絕倫只是比較清秀罷了。但林斌就是十分看重燕子的嫺熟,他本人對**要求不大。燕子卻是多次惶恐地想要增加姐妹。好幾次勸他納妾或是養美姬,某個被生存壓力壓暈了腦袋的男人只有一個動作,那便是搖頭拒絕。這個態度惹得燕子心裡甜蜜又惶恐他人誤會自己善忌,春香秋菊兩個準姬妾就更幽怨了……
現在……新建的大殿***霓光,美豔舞姬歌舞不絕,幾十張案几分兩邊列座,跪坐的客人們案前擺上佳餚美酒,鼓樂爭鳴之下氣氛還算不錯。
林斌不是很注重禮儀,在接待客人時本該穿上華美的冕服(天子和諸侯才能穿的衣服)以示尊重。他呢?身穿煞氣十足地魚鱗甲冑,腰胯四尺長刀,看去不像是在招待客人更像是身臨殺伐戰場隨時都可能暴起而殺人。
陵子如今也是長得亭亭玉立,如果不是她跪坐在林斌旁邊偶爾斟酒,偶爾細語撒嬌幾句,今天那些來參加酒宴地客人估計連笑都笑不出來。
參加酒宴的大將亦不少,除開蒙詔和呂炎這兩個回西林敘職的統領外,韓安國這個中樞院總長,黑旗軍副統領龔都,虎軍副統領林博爾、張賀,神策軍副統領霜、韓安,幾個權職較重地校尉也在場。
文官之中的執法司的司長陳米,民政司的司長蕭延,權政司的司長賈卓,及下屬官吏等七個人也來參加酒宴。
索性大殿不小,格局排列也不算擠人,右邊的仲家、聶家等客人,左邊的本部武將、文官,近百號人坐着欣賞歌舞,偶爾互相之間搭訕幾句倒也是其樂融融。
“聽說上次李廣來了也只是小宴,今日遼王(林斌)賜此大宴,遼部(漢部)如此之多的重要人物皆出席,所謂何求?”
說話的人姓陳名叫軿,他是陳家的大公子也是這次陳家派往西林的代表。
白白淨淨的胖子還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他瞥一眼坐在主位,好像被旁邊一嬌小妖姬撒嬌得無可奈何的林斌的一眼:“說不準是遼王高興唄。”
陳軿翻個白眼只當自己沒說什麼。
這個時代稱呼女子‘妖姬’倒沒有什麼貶義,主要的用意就是形容女子美到一種程度,算是讚美。
而似乎漢國人士從不承認林斌是漢王稱號,他們對林斌有兩個稱呼,要麼就叫護漢中郎將、要麼就是叫遼王。
現在漢國人基本上是不太清楚漢部高層與漢國高層(泛指天子一系)的矛盾,他們依然視林斌爲漢國的一方諸侯,而他們眼中的這個諸侯有點怪異,不奉天子號令,有自己的部族名字但卻沒有國號(比如劉安的淮南國),人人都是茫然又奇怪,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去評價了。
林斌的行爲在這個時代的確稱得上奇怪,他只有在最開始發表一個歡迎詞和祝酒詞之外就沒了動靜。他現在正忙於應付陵子的撒嬌,任陵子在旁邊蹭啊蹭,蹭得甲片‘嘩啦——嘩啦——’作響。
“爹爹依我嘛,就依嘛!”
林斌感覺自己的頭有點大,他就不明白陵子爲什麼會想學兵法,而且和誰學不好偏偏找上了自己這麼個半吊子。
“你蒙叔叔……”
“不要!蒙叔叔打不過爹爹,我纔不要!”
蒙詔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有點‘恐懼’地扭頭看陵子一眼隨即馬上移開,看那架勢好像是經常被欺負?
“那……呂炎?”
“呂叔叔好狡猾,不是正道,我也不要。我就喜歡和爹爹學。依了陵子嘛?”
林斌視線瞧過去正好看見呂炎也在看這邊,他似乎看見呂炎臉上掛着幸災樂禍的表情?想來陵子這丫頭有這麼想法不是兩三天的事情,幾位常在西林的將軍應該都吃過苦頭?
“爹爹不教陵子怎麼打匈奴?依了人家嘛?”
“……”
林斌心裡喟嘆,陵子一家人都是被匈奴殘害,陵子雖然一直以來都沒有表示什麼,她心裡應該是惦記報仇吧?他剛想說些什麼卻見下面站着一個傢伙,而那個傢伙似乎就是聶家的代表——聶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