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
這一天一夜的功夫,夏殤直直站立在清雅小築的院子裡,只覺得心口是撕心裂肺的鈍痛。
這種痛,從胸腔升起,向四肢百骸不斷擴散,如那波濤一般,一輪又一輪的循環,侵襲。
曉迪,你究竟在哪裡?
夏殤從來沒有這般後悔過。爲什麼要拒絕她的要求,把她一個人丟在小巷中?明明知道,暗中對她虎視眈眈,想要了她性命的人那麼多,他還是如此大意。
一直認爲,有了他陪伴在身邊,就不再需要暗衛來保護她。也一直認爲,她有了武功在身,一般的人不是她的對手。
所以,他大意了!
那些不敢明刀明槍和他對陣的小人們,多的是害人的陰謀詭計。早知道,他就時時刻刻把她待在身邊,最起碼能知道她身處何方,受到什麼樣的危險!
已經一天一夜了,他派出去的人,不斷回饋來信息,沒有王妃的下落,沒有!
久久的站立,雙腿已經麻木了。一顆心,如在滾油裡煎,身子更是一會冷,一會熱,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響起,找到曉迪,殺掉那些想要暗害她的人。
這些卑鄙的小人們,他們會什麼?只會欺凌弱小,只會朝曉迪下手。有本事來找他啊?衝着他來吧,他等着哪!
這股悶氣以及怒氣在心口呼嘯着,奔涌着,擔心和焦慮,讓他只想摧毀一切。什麼邊疆之神,什麼閒散王爺,他統統不在乎,誰想要,全拿去好了。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曉迪,能好好的,嬌憨的輕扯着他的衣袖,撒嬌撒癡般的輕喚他“師父”……
“爺,您已經一天一夜水米未進,還是先去用膳吧,餓壞了身子戴姑娘會心疼的……”元詡不知從那冒了出來,小聲勸慰着。
“滾!”夏殤雙目幾乎冒火,一顆心在滴血。他用膳?曉迪現在有沒有東西吃?說不定這時候曉迪正在受苦哪,他怎麼可以用膳?
“爺……”元詡無奈的輕聲道,也是奇怪,他們把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卻連絲毫的線索都沒有找到。
所有出城的馬車他們全都排除了,並不曾看到有什麼形跡可疑的馬車出城。這戴姑娘,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他們幾乎把城裡翻了個遍,卻硬是沒有她的一點消息。
青樓楚館更是他們第一個排查的對象。畢竟,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失蹤了,第一個要找的地方當然是青樓。可是找遍京師大大小小的青樓,也是沒有找到戴曉迪。
所有和曉迪有
仇的人,不喜歡曉迪的人,凡是和他們沾親帶故有所來往的人,他都讓人重點排查監視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傳來。
“還不快滾!不去找曉迪,卻來這裡幹什麼?”夏殤一掌惡狠狠揮去,半分情面也不留。元詡心口一跳,慌忙閃身,一溜煙兒的跑了個不見蹤影。
找不到戴姑娘,看樣子他也不用回來了。
“砰”一聲,夏殤一拳打在樹幹上,樹幹抖了一下,上面的樹葉“撲簌簌”落了下來。隨即,那樹“嘩啦”一聲,攔腰折斷,重重砸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漫天的塵土中,壓抑在胸口翻涌的戾氣,全部化爲一聲長嘯。悲憤莫名的聲音高亢入雲,穿雲裂石!
“把京師給爺細細翻上三遍,否則,你們全都提頭來見!”夏殤沖天怒吼一聲,“你們不用留下來保護我,全都去找曉迪,快去!”
幾聲微不可聞的破風聲閃過,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婉兒和伶兒伶兒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每個人的眼睛都是紅腫的。姑娘,你到底在哪裡?爲什麼還不回來?
轉身出門,不行,他一定要再去驛館那條小巷子裡看看,他和戴曉迪就是在那裡分手的,如若沒有特殊情況,那個丫頭,一定不會一聲不吭走掉的。
小巷裡,金色的落葉遍地,高大的銀杏樹上,稀稀疏疏的枯葉,在秋風中瑟瑟發抖,時不時的,有一兩片扇形的枯葉,旋轉着落下,在這原本厚厚的金色地毯上,再添加一葉。
樹葉腐爛的氣息,樹葉下不住悲鳴的蟲子,讓夏殤的心情,鬱悶到了極點。
細細的觀察着兩側高大的院牆。嗯,就是這裡,他是從這個地方翻進驛館的。記得曉迪當時站立的位置是在這裡。對了,她似乎還跟着急呼了一聲“師父”,應該是朝前小跑了兩步,那邊,這個位置纔是她正確停留的地方。
咦?這裡的落葉,方向似乎不對,有一片似乎朝一個方向,好像人倒地後,被拖了幾下,又被擡起來的感覺……
翕動着鼻子,仔細聞着,出了樹葉的腐爛氣息,沒有別的味道。在看看那個方向,是一片青藤。
這青藤上葉子青綠交加,厚厚的藤蔓,也已經枯黃。一扇小門,鏽跡斑斑,似乎很少被打開。
再仔細看去,小門角落地上,有些極爲細碎的鐵繡屑落在地上,被枯葉掩蓋,幾乎看不見。
足尖輕點,躍上牆頭。哪怕這裡是龍潭虎穴,他也要進來看看!
翠竹悠悠,有風吹來,“
沙沙”的聲響中,淡淡的墨竹香味隨風飄來。這麼一個雅緻的後院,是屬於端王府!
對了,是端王府。他怎麼給忘了?他那親愛二哥端王夏風,可是對皇位一直虎視眈眈呢。
當初,皇上不願娶周幽月,太上皇一怒之下,要把皇位傳給夏風。當時夏風的龍袍都做好了,皇上卻風塵僕僕趕了回來,成功登基爲帝。
那龍袍,果然應了那句老話,“爲他人作嫁衣裳”。
夏殤不知道夏風當時的心情,可是卻一定知道,他肯定鬱悶的吐血。曉迪失蹤這件事,一定和夏風脫不了干係。
能讓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除了隻手遮天的本事,還需要極爲深沉的心機。
足尖輕點,身形優雅的朝院子裡竄去。剛剛在假山旁落下,卻見周圍破風聲不斷,幾十個侍衛,手持長劍,把他團團圍在中間。
夏風揹着手,從房中走出,白皙俊逸的面孔上滿是陰沉:“老三,大白天的私闖端王府,想幹什麼?”
“二哥,你這裡,倒是戒備森嚴啊。”夏殤冷冷的看着她,涌上喉嚨的話語猛然嚥了下去。
不管這事是不是夏風乾的,曉迪已經失蹤了一天一夜。這件事,他是嚴格對外封鎖消息的。要是被人知道了,只怕曉迪的名譽會被毀掉。無論曉迪遇到什麼樣的遭遇,人的腦子是會想象的。越是骯髒的,下流的,大家想的就是越起勁兒。
“堂堂端王府,豈是誰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地方?”夏風陰沉着臉,冷冷的看着他:“說吧,大白天的,翻牆入府,意欲何爲?”
他們雖然是兄弟,可是不經通報,擅自闖入,這已經逾越了規矩。只要夏風一本參到皇上面前,夏殤最起碼也要受皇上狠狠一頓訓斥。
“想二哥了,過來看看。既然已經看完二哥了,我走了。”夏殤見和夏風繼續囉嗦下去,也查不出曉迪的蹤跡。乾脆足尖一點,朝外面飛去。
夏風氣的臉色黑如鍋底,他還真當自己是炎黃尊貴的睿王?不過是父皇當年爲夏瑜招來的一條走狗。
這麼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好,既然他敢做初一,他就敢做十五。
“來人,放箭!”
既然他當着這麼多人的翻牆入室,他就趁機除掉他。
挺拔修長的身形站的筆直,俊美的容顏上帶着一絲狠戾。裁剪合體的深紫色錦袍隨風微佛,看着一排弓箭手,半跪在地,手持弓箭,朝那抹白色的身影射去,性感的薄脣勾勒出一抹殘酷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