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跟她父親聊天的時候,張楓知道李楠現在已經十五歲了,也就是說,還有一年或者更少的時間,她就要經歷自己人生中最爲難忘的事。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那個時候,保護好李楠,不讓她受到傷害,否則這次冒險進入她回憶的努力就都白費。
可這麼久的時間裡,他還需要做點什麼事,畢竟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她到底會經歷什麼也不得而知,除非經歷過一次之後再行打算。
經歷過一次?
想到這裡,張楓突然記起,之前老人說過,如果他不能讓李楠感到幸福和滿足,他就會在李楠的這段回憶中一直循環往復下去。
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這一世,他可以躲在暗處觀察李楠所遇到的事情,這樣在下一次循環的時候便可以提前知曉事情的動向。
想到還有這個可能,張楓倒也不那麼擔心了,反而鬆了一口氣似的,坐在炕上思考下一步需要去做的事情。
“小夥子,來吃點飯吧,我丫頭就這幅模樣,你也別太在意,都怪我們從小給她寵壞了,你能把她的自行車找回來,我們就已經很高興了。來嚐嚐我的手藝吧,鄉下人口糙,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慣。”李楠的父親將飯菜端上桌,遞給張楓一雙筷子。
正好有些餓,張楓也就不再客氣,徑直坐在了桌子旁準備吃飯。
過了幾分鐘,門口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張楓瞥過眼去看,只見李楠撇着嘴出現在門口,好像對於張楓擅自在家裡吃飯十分不滿,但礙於爸爸在場,不敢發作,只好坐在離張楓很遠的地方,有一勺沒一勺地吃着飯。
“小夥子,話說你到這裡來是做什麼的?我看你很面生啊,不是本地人吧?”李楠的父親李祥一邊吃飯,一邊觀察着面前的這個人。
雖然穿着普通,但他潛意識裡就覺得這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無論是從說話舉止等方面,又或者是待人處事的方面。心下稍稍有些疑惑起來。
“嗨,伯父,我只是從別的村過來玩的,聽說這裡的風箏做的特別好,我特意想過來看看,誰知道好巧不巧,居然就碰到了你家女兒,接着就跟你相識了。不過說起風箏,伯父我看這方圓幾裡好像就你家風箏賣的最好?”可能張楓說到了李祥的心酸之處,只見他放下碗筷,連嘆了好幾聲,這纔開口說道。
“其實我們這個村,本來就是以做風箏著名的,以前是家家戶戶都做風箏,可是到後來,那種好玩的玩具越來越多,漸漸代替了風箏,我們的生意越來越差了,很多人都放棄了這門手藝,改去縣城打工。而到現在,真正還在做風箏的,也就我們一家了,因爲質量好手藝佳,所以才勉強能支撐到現在。”
張楓點點頭,單手託着下巴在思考。說風箏這種東西過期,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再流行的玩具也不能替代曾佔據了好幾代人回憶的風箏。生意會變差,也只能說明還是營銷手段不夠好。
剛想提出說看一下他家做的風箏,張楓突然記起,自己只是來幫李楠度過困難時期的,跟他家也沒什麼大的干係。索性也就閉上了嘴,悶悶地吃着飯。
鬼靈老人也說過了,天命不可違。之前王秘書也說過,她家本就是富豪,想必肯定在這幾年裡有不錯的機遇,會在短時間內大翻身,他作爲一個外人,也就沒有指手畫腳的必要了。
想通了這一點,張楓心上的負擔也輕了不少,面色也緩和了下來。一頓飯,就拉近了他與李祥之間的距離。
然而李楠對於他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只要看到他,不是扭頭就走,就是不理不睬,弄得張楓十分尷尬。可李祥執意要讓他在家裡多住些時日,推脫不過的張楓也就留了下來,正好可以仔細觀察一番。
說不定可以從中找出些什麼端倪來,提前知曉事情發展的動態。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張楓時不時會到附近的地方溜達一圈,觀察一下地形,也會跑去跟附近的鄰居拉近關係,不動聲色地打聽一些關於李楠的事。從他們口中得知的李楠,也真的同自己所認識的那個李楠十分貼合,因爲家人的寵愛,她有點不知天高地厚,卻從骨子裡散發出一種名爲天真爛漫的氣息。
是什麼事讓她徹底改變了呢,張楓突然有些好奇。
還不等他適應幾天,李楠家中突然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又或者說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那就是有人突然找到他家,說要重金出資,幫他建一個專門做手工風箏的工廠,由他當大師傅教別人,自然薪水什麼的都不需要顧慮,肯定會給他最好的待遇。
李祥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心裡的激動全都言語於表,臉頰漲得通紅,面對投資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一直身體微微顫抖着,看來是不敢相信。
張楓全程都在一旁觀看,根本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反而是李楠在知道這件事之後,特意站在他面前炫耀了一番,意思是自己家裡有錢了。不過在張楓看來都是小孩子的行徑,他也就沒放在心上。
“小夥子,你意下如何呢?”雖然激動,但李祥還是很理智地告訴對方自己要考慮兩天,接着就走到張楓面前,詢問他的意見。
被如此信任的張楓倒是有些吃驚,他是沒有想到不過幾日的相處,李祥竟還會詢問自己的意見。想着反正他也問出了口,自己乾脆就說說意見也好。
“伯父,怎麼說呢,我知道你對風箏的熱愛,也知道這次的機會對你來說得之不易,所以我才希望你能更加慎重的對待,你也明白,現在這個社會,工廠大多是流水線工程,即使承諾人工,但可能爲了節省開支而瞞天過海也說不定,關於這方面的,希望你多思考一番,至於其他的,就需要伯父你自己來判斷了。”
張楓笑了笑,轉身走出門,準備出去散散心。
話已至此,如果李祥真的是那種有頭腦的人,想必應該聽懂了他的意思,其他的事,就由不得他操心了。
果然,隔了兩天,李祥將投資人喊來家中,着重商討了一番關於風箏手工製作的這個問題,並最終統一,由李祥全程教授其他學員來完成人工風箏的製作流程。
這對於當時剛剛能解決溫飽的李楠一家來說,已是大機遇了。家裡原本就只有李楠和她父親兩人,現在李祥找到了個很不錯的工作,她家裡也算是真的開始好轉起來。
所以這就是轉折點麼?
張楓託着下巴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有些微微恍神。轉眼之間,他來到李楠家中已有半月之餘,他還是沒有找到關於李楠心結的事的一點蛛絲馬跡,甚至連一點異常都沒有看出來。
難道是她十六歲的時候?張楓記得再過一個月就是她的生日了,說不定會是在那個時候。
要這樣說起來,張楓好像自從住在他家,就沒有看到過李楠的母親,而且寄人籬下,這種問題也不好開口,他也就將其擱置在了一邊。
現在想來,越想只會越覺得不對勁。他根本沒有從其他村民的口中聽到關於李楠母親死亡的任何消息,反而都閉口不言,隻字不提。
其中一定有什麼讓人們避諱至深的真相是他張楓不知道的。那這關於她母親的真相,是不是就是李楠患上精神病的導火線。
張楓垂下眼眸,總是覺得有些懊惱,自己沒有得到什麼很有用的東西,反正一直站在原地沒有什麼突破,這樣根本無法幫到李楠,更別說讓她幸福或者得到滿足了。
正想着,地上突然出現了個影子,遮住了他眼前的光亮。張楓擡眼一看,正是李楠。只見她面無表情地盯着張楓看,轉而毫無徵兆地坐在了他旁邊,盯着前方出神,一句話都不說。
“怎麼了?”看着她不對勁的神情,張楓覺得自己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便開口問道。她回答不回答是她的事,如果能從她嘴裡知道些有用的信息,應該也會有所幫助。
李楠聽到張楓的話,只是扭過頭瞥了他一眼,接着看向遠方,仍舊是一句話不說。
這種寂靜無聲的氣氛實在是有些嚇人,張楓看她這樣或許也說不出什麼了,就站起身準備回屋。誰知剛站起身就感到了衣角被什麼給拉扯住。
回頭一看,正是李楠,眼神固執地拉住了張楓的衣服,不讓他離開。可張楓問原因,她又什麼都不肯說,只是緊緊捏着他的衣服。
張楓拿她沒轍,只好繼續坐在她旁邊,就這樣一直不說話地陪着她。
“爸爸去見媽媽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張楓以爲自己就要這樣睡着的時候,李楠突然開口說了話。張楓一聽到媽媽這個詞,立刻就精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