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曆四十五年,十月。
天狼族挑釁鏡月之威,執掌朝政的雪騫派遣大將前去迎戰,卻將修羅將軍月慕寒留於安江城,朝中所有人都不理解此舉之意,紛紛向雪騫發問,朝堂之上,只有冷櫻婲一人安靜的站在那裡,俏麗的容顏,纖瘦的身材,正值大好年華的年紀,與那些上了歲數大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雪騫被衆人的言語吵得有些頭疼,並未多言,直接下令退朝,獨留下月慕寒一人,兩人來到御書房,月慕寒恭敬站定,做足臣子的姿態,雪騫則是將視線看向桌上擺放的地圖,出聲問道:“雪歌的用意,慕寒可否知曉?”
其實雪騫覺得自己連這句話都多問了,這世上誰都有可能不懂雪歌,惟獨此人,能夠明白她所有的用意,反之亦然。
果然,月慕寒只是淡淡出聲:“雪歌之意乃是讓臣專心保護太子安危。”
兩國交戰,以天狼族的行事風格,絕對會暗中使計,讓鏡月陷入慌亂之中,雪騫雖還未登基,卻已經主掌鏡月,若是能將他刺殺,絕對能夠達到最好的效果。天下皆知,安江王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公主雪歌嫁給東南容王,若是能取了雪騫的性命,絕對能一舉擊垮鏡月,給予其重創。
雪歌和月慕寒顯然都想到了這點,所以在雪騫讓他留下之時,沒有絲毫驚訝,反而一副早有此意的表情。
“嗯,妹妹心思縝密,你們兩人又與天狼有過數次接觸,自然是最懂得他們行事方式。”雪騫點頭,看着地圖上標註的天狼兵力集結之處。
天狼地形險惡。易守難攻,這些年來已被鏡月拿下不少,但鏡月反而因爲那裡地形不好,難以派兵鎮守,又多次被天狼搶回去,就這樣反反覆覆,這次終於迎來一場大戰。但令各國懼怕的修羅將軍並未出戰。最終的結果難以預料。
月慕寒與雪歌卻好似絲毫沒有擔憂。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崇國讓天狼出兵,天狼與鏡月果然交手了,而這樣的季節。在北方來說,卻已是冬季,兩國交戰處天氣惡劣無比,風雪呼嘯。一臉多日。
自那次回信後,雪歌只收到過一封來信。月慕寒親筆。
看過之後,雪歌將其收起,容琛恰好走進房間,問道:“哪裡來的?”
雪歌如實答道:“慕寒傳來的。”容琛腳步未停。走到雪歌身邊坐下,攬過她的腰,將她摟入懷中。俯在耳畔低聲問道:“心裡寫了什麼?”
怎麼聞到一股酸味兒?雪歌心裡偷笑,面上卻沒神色自如。將信遞出:“你自己看好了。”
“不,我想聽你說。”說着還湊近雪歌白皙的脖頸,輕咬了口,癢得雪歌想逃,卻被容琛手臂牢牢禁錮着,還聽得他道:“說不說?”
“好好,我說,我說。”雪歌癢得發出笑聲,只好妥協。“慕寒將與天狼交戰的事情告知於我,讓我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這些就是全部的內容,容琛也不知信了沒信,只是搶過她手中的信丟在一旁,抱着她朝牀榻走去,突然凌空,被容琛打橫抱起,看到容琛眼中的晦暗光芒,臉頓時紅了:“放我下來。”
“不放。”話落,已經來到牀榻邊,將雪歌放在柔軟的錦被上,見她掙扎着要起來,立即俯身壓了上去。
滾燙的溫度瞬間蔓延至全身,容琛的發落下一絲,掃在雪歌臉上,細微的癢。英俊的面龐就在自己眼前,靠得那麼近,雪歌突然想起容琛腿傷徹底痊癒後的一個夜晚,自己被他折騰了一整夜,次日起來渾身痠疼,全身無力得很。
那天夜裡,他的目光也如這般炙熱,那是一種恨不得將自己吞下去的瘋狂,雪歌還未開口,容琛就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猶如一把刷子在她心尖掃過。
“我好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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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雪歌沒聽清,以爲自己聽錯了,然後聽得他下面的話:“我不在你身邊的那些年,你被另一個男人保護着,與另一個男人一同看山看水,練劍品茶,你們共度了那麼多歲月,擁有那麼多的回憶,那個人不是我,我真的好嫉妒。”嫉妒得發狂,恨不得時間重新來過,他要將她困在自己的身邊,不讓任何人觸碰到她,也不讓別人感受到她的美好,一分一毫都不願。
可如果那樣的話,就不是真正的雪歌了。
但他就是嫉妒,想要將她徹底揉進骨血裡去。
雪歌愣神,他說嫉妒?這個能夠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男人,在與自己說嫉妒,嫉妒自己不是那個陪伴着自己成長的人。
反手抱住他,柔聲道:“只是回憶而已。”任那些過去再美好,終究只是回憶罷了。她和月慕寒之間的默契不曾丟失,但那些情愫,卻已經不再纏繞着自己,她第一次開口說這樣的話,就像她第一次聽到容琛說這樣的話一樣。
“連回憶也不行。”說完,便狠狠的吻上她的脣,剝奪着她的呼吸。
好不容易有了間隙,雪歌低笑着道:“你怎地這麼霸道?”竟然連她的回憶都要剝奪。
“就是不許。”
“……”
後來,月慕寒傳來的這封信拖到兩日後纔回,並且是當着某人的面寫的回信,寫完後還將其遞過去:“請夫君過目。”
回信的內容很簡單,大意就是說天狼向來狡猾,要多注意其動向,尤其是天狼三王子,她與此人有過接觸,深知此人的心機,便着重提醒了此事。同時還要防備崇國,崇國與天狼已成聯盟,天狼突然發難,其中肯定有崇國作祟。
看過這些,容琛沉默片刻,拿過一旁的筆,在雪歌的話後又添了一句:“若是崇國援助天狼,東南必定出兵相助。”
雪歌勾起一抹笑容,將信疊好,拿去交給青寶,讓她送出去。容琛的心思她怎會不知,以前還不知道,這個男人吃起醋來,竟然這麼可愛,這最後一句話,他完全不必親自寫,但他這麼做了,目的再明顯不過,就是爲了向月慕寒證明一些東西。
這般幼稚的舉動,雪歌卻並未阻止,這樣想着便覺得,自己倒也跟着他幼稚了。
待得回到房間,容琛已經去了書房,雪歌看着桌案上還未收起的筆墨低聲笑起來,上前去將東西收好,然後便去書房蒐羅未看過的話本子了。
三年來,她看過的故事數不勝數,卻從未遇到過重複的,去也沒見到更換的人出現,也不知容琛每次是怎麼替換的。於是便想問一問,誰知容琛淡淡回答:“隔壁那間屋子存放了不少,等你看完了再一起更換。”
雪歌后來才知道,容琛口中所說的不少究竟是多少。那是滿滿的一屋子,原本寬敞的房間至少擺放了十幾個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但明顯能看出來是分作兩半的,一半多一半少。雪歌走到小半的書架旁,隨意拿起一本書翻了翻,發現這是自己看過的。
最終,她終於知道,自己三年的時間,卻連這些話本子的一半都沒看完。
想到這點,不由得嘟起嘴,走回書房,趴到容琛的書桌上,等到他擡頭看向自己時,這纔開口道:“這些都是三年前找來的,都快過時了。”
容琛揉了揉她的發,笑着道:“放心吧,每隔一月蒐羅一次,都是流雲負責的,絕對都是比較新的故事。”
聽了這話,雪歌腦海中立即出現冷冰冰的流雲抱着一堆故事書的場景,頓時笑得沒了形象,反正那情形就是很好笑。
笑完之後,才又開口發問:“這麼多,難道要讓我看一輩子麼?”
“還有下輩子。”容琛突然接了句,雪歌反應過來後笑着去打他:“胡說,人死了便死了,哪裡來的下輩子?”
“若有來生,我還是會娶你爲妻。”
雪歌暢快的笑着:“好啊,若你還記得我的話,那我就再嫁給你。”
這般玩笑話一過,雪歌便繼續開心的去看話本子,這些話本有悲有喜,若是看見喜樂的,雪歌便也跟着笑笑,若是看着悲苦的,也只是平靜的翻過,然後就放下。
鏡月與天狼交戰數次,卻次次因風雪被迫結束,這樣大的風雪,很不適合作戰,好在鏡月士兵都經過嚴格的訓練,面對這樣的天氣沒有絲毫驚慌,得了上面的命令駐守在營地之中,日日操練,用以驅寒和磨練。而天狼族那邊,本就是一個驍勇善戰的民族,歷來在冰雪之中生存,對於這等天氣自然也不放在眼中。
天狼族每個人的戰鬥力非常之高,各個都是作戰好手,此乃他們的優勢,同時也是他們的劣勢。
當一個軍隊中每個人都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信心時,這樣的隊伍就難以融合起來,這樣一來,與訓練有素的敵軍作戰,反而容易吃虧,畢竟再強的人,也敵不過數人的圍攻。深知自己這項劣勢的天狼,竟然也藉此機會開始佈置起了戰術,在自己的營地中演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