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疊的幻象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說書人說了一個又一個關於風雲閣的傳說,故事從他口中說出來,彷彿還能讓人感受到他們在當時亂世中生存的驚心動魄。

不出雪歌意料,當時的八國,果真統一了,不過最終稱霸天下的君主,乃是一個神秘的男人,外人只知道他出自滄溟國。雪歌對此並不感覺意外,這個說書人的說法,當時的八國中有一個國家處於海外一座孤島上,與其他七國幾乎沒有多少交集,這個國家,就是滄溟國。

其他七國萬萬沒有想到,正是這樣一個距離他們甚遠的國家領兵掠奪了他們的領土,最終將這個天下統一。

所以說,未知的東西纔是最危險的,因爲你永遠不知道它擁有多少的秘密與底牌。

關於風雲閣的故事根本說不完,看來他確實下了極大的功夫,幾件較大的事件都能夠有源頭可以追溯。衆人坐在那裡,熱茶換過一壺又一壺,卻始終不願離去,顯然,今夜這個故事很是精彩。

雪歌幾人從聽書樓走出來時已經深夜,天際上掛着一輪半弦月,微微仰頭,看着清冷孤寂的月亮,不由得的想起,四百年的那些人,與她看到的,可否是同一個月亮?

真是個幼稚的問題啊,輕笑着嘆息一聲,青寶聽到聲音,湊近問道:“公主笑什麼?”

“今夜沒有白來,聽了個很精彩的故事。”

“嗯,沒想到一個江湖上的勢力,竟然能夠將各國朝政壓制於此,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那個當了閣主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她最後究竟去了哪裡,誒,真是可惜了。沒能聽到更多的東西。”說到最後,青寶隱隱透露出一些遺憾來,與瑞安的心情相同。

瑞安也皺着一張臉。顯然沒有聽夠,但是今日的故事已經結束,按照方纔周圍人的說法,明日那個百里先生又會換另外一個故事。

雪歌不知道這個精彩的故事能夠在衆人的心中逗留多久,不過歷史終究是過去的東西,故事也僅僅是個故事而已。他們沒有生於那個年代。只能靠想象去感受那種強強爭鋒的場景。

但他們現在所處的,依然是個亂世,而雪歌所說的天下大勢。也正是這個道理,這個天下,總會統一,只有集權政策,才能創造一個盛世。

“那個說書的百里先生好年輕啊,我本來還以爲會看到個白鬍子老頭呢。”青寶突然吃吃的笑了聲,這個想法與雪歌一樣。所以聽見他這話,雪歌不由自主的揚了揚脣角,腦海中憶起那個年輕的說書人,還有他臉上帶着的那種神秘的笑。

“背後說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突然,幾人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一聽到這個聲音。幾人皆是一愣。回過頭去,看見藍袍公子站在他們身後。手中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晃着,而他的臉上,不再是那種神秘勾人的笑,反而是有些儒雅的氣息。

“是你?”瑞安叫了聲,看着剛剛分別不久的說書先生有些驚訝。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青寶也有些疑惑,但心中更多的是警惕,微不可及的朝雪歌靠了一步,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不可否認,這人看上去就像個貴公子,身上散發着一股子特殊的氣質,如果沒有進入聽書樓之前見到他,幾人絕不會將他往說書人那個身份上靠。

男子微微一笑,收起摺扇,橫在胸前,優雅的彎了彎腰,道:“在下百里墨羽,聽書樓裡的說書人,方纔聽幾位提起在下,便來打個招呼,若有冒犯之處,在下向幾位賠不是了。”

字字句句,明明是那麼酸的話語,從他口中出來,卻讓人聽得很是舒服,沒有任何距離感。

瑞安是那種別人給他好臉,他就絕對十倍相報的那種,絲毫沒有警惕心,眼下也是如此,還不待雪歌出聲,他就上前一步,笑着開口:“我叫瑞安,她們是我朋友,很高興認識你。”

雪歌在心中收回先前那句話,這個傢伙還算有心,沒有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華城是個不夜城,夜裡比白日還要熱鬧一些,此時已經是深夜,但是這條街道上的所有鋪子都還沒有關門,而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各處茶樓中傳出的歡笑談論聲綿延不絕,就連他們剛剛走出的聽書樓,也還有其他的說書人接着繼續說故事,還有不少賓客留在裡面。

“小姐,夜深了,該回去休息了。”青寶的聲音適時響起,雪歌點了點頭,不打算與這個百里墨羽有過多的接觸。

瑞安也知道明日還要趕路,不能繼續逗留,便衝百里墨羽道:“我們要回去休息了,你講的故事很精彩,以後若有機會,會再來華城聽的。”

百里墨羽的視線不經意的瞟過雪歌,溫和的笑了笑:“你們住在前面那間客棧吧,在下正好也是朝那個方向走,不知可否與姑娘同行?”

雪歌停住腳步,愣了愣,他這話顯然是對她說的,片刻後,出聲道:“公子隨意。”

聽出雪歌沒有拒絕的意思,百里墨羽毫不客氣的上前幾步,來到雪歌身邊,出聲問道:“姑娘喜歡聽故事嗎?”

雪歌沒有看他,視線落在空處,隨口答道:“還好。”

“在下還有許多故事沒講,姑娘若是喜歡,在下願意講給姑娘聽。”百里墨羽的視線直直的落在雪歌身上,傳着一身白衣的她清麗典雅,清冷的面龐更是將她襯得高貴疏離,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但是這樣的人,不論放在哪裡,都無法掩飾她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所以當她一出現在聽書樓,百里墨羽就注意到了她,並且臨時更改了今夜準備的故事。

風雲閣的傳說,他本沒有打算當做故事來講,但是不知怎地,一見着她走進聽書樓,就立刻想到了那個風華絕代,卻又不見蹤影的女子,這才臨時更改了主意,將這個並不全面的故事講述出來。

對他來說,每個故事中的人物都有着鮮活的靈魂,他們有情緒,有自己的思想,他要將歷史的真相以最還原的程度告知於世人,所以這樣沒有準備全面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但正如他所想,這個故事成功的抓住了衆人的心,也是他所講的故事中最吸引人的一個。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今夜的這些成就全部依賴於這個白衣女子的出現,感覺她就是從四百年的歷史走到了現在,來到了他的面前。

雪歌駐足,側頭看着百里墨羽:“百里公子對誰都如何熱情?”

沉浸在歡喜情緒中的百里墨羽一愣,立即明白過來,自己大半夜的在街上對一個陌生女子做出如此親暱的表示,確實有些不妥,都怪自己失態了,立即抱歉的笑了笑。“在下不是壞人,只是個說書人而已,而且今日見到姑娘,彷彿見到了風雲閣傳說裡的那個女子,這才急於親近,恕在下冒犯了。”

雪歌只是隨口一問,先是被他第一句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只是不喜與陌生人過多的交談,倒也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惡意,並無說他是壞人的意思,又聽着他認真的解釋,心下又驚訝了番。

真是個怪人,同時,雪歌愣了下,半響才道:“你說我像風雲閣第三任閣主?”

百里墨羽知道自己失禮,卻還是忍不住的點頭。

雪歌無奈的擡手摸了摸臉,感受到南方夏季溫度帶來的暖意,緩緩開口道:“我像是活了四百年的人?”語氣頗爲幽怨,惹得一旁的瑞安傻眼。

百里墨羽的臉微微紅了下,即使在夜色中,雪歌也能感受到他的窘迫,因爲在她話音一落,他就解釋了起來:“在下不是那個意思,而是覺得姑娘身上有種傲視天下的氣質,所以才與風雲閣那位聯繫起來……”

聽着他慌張的解釋,雪歌突然笑了,聲音很輕,但的確是在笑,百里墨羽愣住,不解的看着雪歌,不明白她爲何突然發笑。

“百里先生乃是華城最有名的說書人,我們一到華城就聽聞了你的名號,所以慕名而來,就是想聽聽先生的故事,確實很精彩。”雪歌莫名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百里墨羽有些摸不準她的態度,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了好幾年的故事,平日裡口若懸河,但是站在這個女子面前,卻真的有那種穿透了歷史河流的感覺,他很癡迷關於風雲閣的各種傳說,更是對那個神秘的閣主充滿了好奇,這些年不斷的在追尋這個秘密與真相,無數次在腦海中勾勒過她的模樣,卻始終模糊一片,並不真切。

直到看見雪歌,只是人羣中的一眼,他就有種命運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驚喜得有些亂了方寸,卻不願錯過這個機會,想要結實雪歌的想法一旦冒出來,就壓制不下去,所以纔會在看見雪歌離開,立即跟了出來,剛剛靠近就聽見那個嬌俏的小丫頭在談論自己,這才找到接觸的時機。

不了雪歌的情緒過於冷淡,連話都不與他說,這樣更是符合他腦海中的那個人物,可以說,此時的百里墨羽,完全是把幻想中的人物與雪歌重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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