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筱曉破碎的聲音從懷裡傳來，冷晗低下頭，女生似乎是有一點清醒，微微睜開了緊閉的眼睛，轉了一圈最終落到男生注視的目光中。
“這是哪裡？”
“去醫院的路上，還難受嗎？”男生低遠的聲音傳來。
“恩，累。”女生乖乖的回答，聲音裡還有罕見的一絲嬌憨。
有些無奈，“你發燒了不知道嗎？”男生的手漸漸收緊，眼色變深，細聽下有些憤然不滿，“你男朋友是怎麼照顧你的？”
“誰？”醉酒後的女生像是有些困頓，皺着眉迷茫的看着冷晗，聽不太懂他講話。
“就是，陳雨千。”
下車。
“他不會管我的。”女生嘟囔一句，動了動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像一隻慵懶的貓咪在他懷裡磨蹭。
什麼叫他不會管你？
冷晗還想問下去，但目光觸到她潮紅的臉頰，扇貝般的睫毛下撒了一圈淡淡的陰影，心裡微微的軟了。
“累了嗎？休息一下，我帶你去掛水。”輕聲說。
筱曉自己喃暱了一句，便又安靜的合上了雙眼。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坐在了輸液室，左手靜脈插了根輸液管，頭枕在冷晗肩上，入眼的是一片晃亮的白色。
被光線刺的眨了眨眼，腦子依舊有些不清晰，筱曉很努力的回想着。
她記得自己是在KTV的包廂隱約覺得自己有些醉了，唱完歌后胃很難受，在洗手間待了會，頭漸漸變得昏昏沉沉的，然後呢？
然後，然後有人把她拉了起來，他的聲音讓人很舒服很安心，懷抱也很是溫暖，他說帶她去醫院。
懷抱……冷晗……醫院……她現在靠在什麼地方？
筱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蹭的一下坐直了起來，由於起身的太快一陣暈眩，她習慣性的撫着額頭，卻又拉扯到了輸液管。
一陣手忙腳亂。
一雙修長的手從旁邊伸過來，按下還不是太清醒的筱曉，拉住她正輸液的左手不動，“小心點，正輸液呢，別動這隻手。”
另一隻手輕觸她的額頭，冷晗滿意的勾起脣線，“退燒了。”
筱曉的臉難以抑制的紅了起來，她微微別過臉，“那個，謝謝你。”
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他肩上靠了多久了，他不嫌累自己還覺得難受呢。
男生不可置否的一笑，“你在這坐會。”說完便出了房間。
過一會，他端了個一次性杯子回來，坐下，遞給筱曉，“喝口水。”
是從醫院大廳打來的溫水，比冰涼的礦泉水喝起來舒服的多。
“怎麼樣，頭還疼嗎？”
“恩，好多了。”
冷晗像是想起了什麼，側臉望着筱曉，“下次給自己倒酒不要倒的那麼慢，也不要一次就喝乾淨，記住了麼？”
飯桌上的人都懂得倒的越快啤酒泡沫就越多，喝得就越少，她倒好，非要倒的滿滿的，還一次喝光，又不是男生那麼爽快乾什麼。
“哦。”女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還有，千萬不要空腹喝酒。”
“記得多休息。”
“不要總是忙的不好好地吃飯。”
筱曉驚異的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第一眼看上去總是冷冷淡淡，即使講話也帶着些生疏遙遠的清俊男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現在這個溫和細心的樣子。
他說話的時候，清淡的眸裡會閃着細碎的光芒，溫柔的像是要溢出來一般。
女生笑，“冷晗，怎麼以前我沒有發現你這麼能講話啊。”
冷晗望着女生，眼裡閃過一絲好笑和包容。
也對，他真的是從來沒有這樣叮囑過人，可是也不能暗指他囉嗦吧。
如果不是因爲她自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他能像現在這樣列一大通條條框框嗎？自己闖下的禍現在反倒是他的反常了。
“那是因爲以前不認識你。”冷晗如是說。
“現在，不一樣了。”
不認識你，所以不在乎。
他不多說，筱曉卻懂得他的意思，他是真正把自己當做好朋友一般去關心去照顧。
至於，他心裡偶爾流竄出的異於友誼的東西。無論是她還是冷晗，都被此刻恰好的氣氛所暗暗忽略。
他們兩人，隔的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輸液廳裡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冷晗一身西裝正裝頓時讓他與書生休閒的學生氣息分隔開來，熨帖流暢的線條勾勒出男生挺拔的骨骼，他渾身散發着一股從容和疏遠。
既讓人想要親近又讓人望而止步。
而只有在看向身邊的女生時，他眼裡纔會不自覺的閃過溫柔，那種若有若無的氣息總能退散他周身的淡然。
經過的護士偷偷瞄着冷晗，年齡小的甚至有些微紅了臉。
無視他們的目光，冷晗看着身側女生昏昏欲睡的臉，無聲的揚起嘴角，“再等一會就能輸好液了，如果困了的話就靠着我。”
筱曉睜着已經快要合上的眼看了看冷晗，迷迷糊糊的拒絕，“不用了，我不困。”
下一秒一隻手臂已經把她的頭輕輕倚在自己肩上，“睡吧。”優雅低沉的聲音從頭上方傳來。
筱曉想要拒絕的動作在遇到男生溫暖安心的氣息時柔和了下來，她真的是累到沒有精力再去思考再去抵抗了。
在她陷入沉睡之前，一個念頭模糊地闖入腦海。
這樣的冷晗，似乎又變回了從前。
對於這樣的改變，她究竟是喜歡還是牴觸呢？
有一個安寧的夢。
夢裡面有青草的味道。
筱曉滿意的伸展了蜷縮着的身子，睜開眼，望着熟悉的房間，心裡有前所未有的舒暢。
自從來到學校後好久沒有這樣安心的睡覺了。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門應聲而開，凌然從寢室外走進來，望見牀上睜着眼的筱曉笑罵道。
“你可真能睡，我說你也是白癡，你自己發燒自己還不知道啊！搞得最後還進醫院了，完全就是你活該。”
凌然嘴上雖埋怨着，但也透着絲關心。
“好啦好啦，都被你們罵死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女生笑笑的從牀上下來，“有沒有吃的，我餓死了。”
“有啦，你趕緊漱口去，冷了可沒地方給你熱。”凌然手上正提着個有些霧氣的袋子。
“啊，凌然你太帥了，是不是最近戀愛心情比較好啊！”
“我真想把這些東西潑到你頭上！死吧筱曉！”
“我們附近有賣粥的地方嗎？”喝着凌然帶回來一杯熱牛奶，手邊還有一碗暖暖的皮蛋瘦肉粥。
“冷晗說，你不能吃油膩的東西，買了粥要我給你帶回來，估計他走了挺遠的吧。”凌然一邊閒閒的開口。
“冷晗？”
“對啊，誒老大，昨晚可是人家把你揹回來的耶。本來他一身西服帥到不行，全被你一個人破壞了。”
凌然眯起了眼睛，回想起昨夜當她趕到醫院時，筱曉正乖巧的靠在男生懷裡，臉上有宿醉的潮紅，和安恬的笑。冷晗靜坐在一邊，表情平常，但抱着她的手卻溫和。
那樣的場景，叫她居然有些不忍打擾。
微微一笑，湊到筱曉身邊，“你怎麼看他？”
“誰？”皮蛋瘦肉粥暖暖的，味道剛好。
“冷晗啊，我覺得他很不錯呢。”
“哎，你已經有楚牧了好吧，還想腳踏兩條船吶。”
“去你的，我問你話呢，別岔開話題。”凌然推了她一把。
“好啦，說就說，他很帥啊，”在接到凌然一個“廢話”的迴應以後繼續說道，“人也不錯。”
“沒啦？”凌然許久等不見她下文。
“不然你覺得我還能說什麼，他是個完美先生，遙不可及的。”筱曉平靜的開口。
“靠，”凌然猛的拍了一下她後背，嗆了筱曉一嗓子，“難道你就一點都不覺得他對你跟對別人不一樣嗎？”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了？”筱曉一邊咳嗽，斷斷續續的說。
“兩隻眼睛！”瞪了瞪筱曉，凌然的口氣有些認真，“筱曉，他真的很不錯。”
“我知道。”
所以，不敢靠近，那種從希望到失望的落差，她不想再去體會。
不過他的肩膀好讓人安心呢。
回想起昨晚，一些畫面猝不及防的閃過腦海。
她記得最後她是是睡在他……
神，救救我吧。無力的趴在桌上。這叫自己以後怎麼見他啊！
她不是隨便的人，所以知道自己就這樣隨便的靠在冷晗身上即使別人不在乎，自己也會難受。
可是，從心裡溢出來的那一絲微小的感覺是什麼？
那種自己無法控制的甜蜜，像是一根線，細細的包裹住她的心臟。每一次跳動，都提醒着她那份溫柔。
筱曉喝着粥，溫暖的感覺從喉嚨一直蔓延到了胃，從頭到腳掃除了昨夜的滿心疲憊。
第一次發現，冬日寒冷的早晨，也可以如沐春風般，暖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