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滾, 死了最好,我從來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房裡傳來一陣咆哮,接着是東西摔打的聲音, 凌亂紛雜。
我看着那個女人站在我面前, 把我最愛的賽車模型摔得粉碎, 只剩冷笑。
“怎麼, 爸被你弄死了, 現在輪到我了?”
“好啊,你現在行了,敢頂我了是吧, 有種,有種你就別回來啊。”那婦人氣急敗壞, 指着我的鼻子罵。
“誰願意留下來。”我嗤笑, 毫不留戀的走了。
留下屋裡那個, 我應該叫,媽的人, 獨自哭泣。
那年我剛剛15。
那年爸剛死,爲了養我那個一無是處又到處招搖的媽,一連幾天在工地上加班,最後由於精力不濟一頭從幾米高的架子上栽下來,一聲不響的走了。
走之前的那個中午, 他破天荒的喊了一次累, 卻被那個女人訓斥, “沒文化不就得靠力氣, 不然你以爲我看上了你這個窮光蛋什麼。”
我恨恨的想要開口, 卻被爸攔了下來。
爸沒有再說話了,只是看了眼那個女人, 轉身出了家門。
寬寬的肩膀,還有粗壯的身體。
那是爸的背影,我莫名的記得很清楚。
爸是個沉默的人,做什麼事都是默默的。
默默的爲家裡掙錢,默默的給那個女人準備飯菜,默默的打掃家裡。默默的,撐起家裡的一片天。
那個女人呢,一點都不知道珍惜,每天串門打麻將,或是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拋媚眼。
好多次我看見爸的身影都會在她所在的那個轉角掠過,她卻一無所知。
爸。
想到這個詞,我莫名的煩躁,掐了煙,跟着大家往前走。
那年,我離了家,輟了學,跟着道上的大哥到處混。
還是兄弟好,出生入死,都在一起。
而我也從不曾想過,會遇見她。
我在道上混了3年,剛混出了一點頭目,記得那天帶着一幫兄弟去巡視場子。
第一眼就看見她。
穿着一身校服裝,一頭漆黑髮亮的頭髮,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在吧檯喝酒,在朦朧的光線在,我看見她眼角一閃而過的淚光。
她是個絕色,卻絲毫沒有發現周圍人虎視眈眈的目光,只是一個人,默默的喝着面前的那杯酒。
Gin,這樣的烈酒,不像是她這樣清純的人喝的範圍。
在兄弟們驚訝的目光下,我快步走上前,“美女,一個人?”
她擡眸懶懶的看了我一眼,那帶着醉意的風情讓我呆愣在了原地。
“雨千,是不是你?”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帶着淡淡馨香的身體就靠近了我的懷裡,我渾身僵直不直如何是好。
“我就知道是你,”她埋在我的肩上,帶着些撒嬌的聲音喃暱,“不要走好不好?就算是做戲也不要在她離開了就走好不好?”
“雨千。”
一個陌生的名字就這樣重重的打在了我的心口。
她微微轉頭,淺淺的鼻息拂過我的脖子,低頭就看見她鮮紅飽滿的脣。
“你。”想要低聲咒罵,這個妖精。
就在我剋制不住想要吻上她的衝動時,一個男子從酒吧外急匆匆的趕了進來,對着我就是一拳,奪過我懷裡的女子,小心的抱起來,向外面走去。
我兄弟看不下去,想要給他點教訓,但是我攔住了他們。
我知道,是我不對在先。
再次遇見她,卻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同樣的酒吧,卻換成她在低靡的燈光下,魅惑起舞。
一洗她以往的清純甜美,今夜的她穿了一身性感的低領衣,在舞臺上狂野的舞着,像是要擺脫掉什麼。
找了個角落,我默默的看着她癲狂衆生的舞步,忽然理解了爸曾經的心情。
即使她愛的不是你,但是,你卻想要給她最好的快樂。
我看見她像是高傲的公主,步履生輝,卻在風流之後透着隱隱的讓人心疼的脆弱和落寞。
“Gin,”不同於那夜的呢噥,她清醒的時候聲音很冷淡。
“好的,美女。”酒保殷勤的獻媚。
在她企圖喝掉第二杯的時候,我忍不住上前,蓋住了她的杯子,“不會喝就別喝。”
“怎麼到哪裡都有人管我。”
不耐煩的聲音,她已經不認識我了。
“你不開心。”
“廢話,給你個面子,陪我喝酒,要不要。”今夜的她,比上次,還要頹廢,我有些莫名的心疼。
“好。”傷心的時候,有一個人在身邊,還是好的吧。
於是那夜,我們在初見她的酒吧,喝了一杯又一杯,她有她的痛苦,我也漸漸想起了我的煩惱。
兩個傷了心的人,對酒澆愁。
我就這樣認識了思琪。
她是個冷熱不定的人,有時候脾氣有些古怪,卻又異常的要人關愛。
在她身邊待得越久,瞭解她的事情越多,我就越想要關心她,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如同隔靴搔癢,到不了關鍵。
那個尚翊一直在她身邊,看得出他很愛他。
但是,我一直固執的認爲,我們兩個人,是最相似的,也是最相配的。
當我真正意識到這一點是錯誤的時候,是當我再一次看見她的淚。
我打了筱曉,那個讓她痛苦不堪的源泉。
我要讓她萬劫不復。
那時我的心裡在想,這樣,是不是我就能夠觸碰到她內心的最深處。
“洛!”
當那個該死的女人倒在我的身邊,臉色蒼白不已時,我看見匆匆趕來的她,滿臉的驚訝於憤怒。
憤怒,這個表情我看不懂。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那個女人身邊,大滴大滴的淚從她的眼裡滑落,洶涌的我和尚翊都有些措手不及,她擡頭看了我一眼,直起身走到我面前。
“思琪……”我幫你報仇了。
話卻被她狠狠的一巴掌攔在了口中。
“我的一個幸福已經被毀了,難道你還想毀掉另外一個嗎?”她的聲音爲什麼這麼痛苦?我這樣做不是應該讓她快樂嗎?
忽然記起來尚翊說,這不是她想要的幸福。
難道,從始至終,我都不曾瞭解過身邊的這個人嗎?
後來接踵而至的人,我都沒有注意,只是當那個應該是筱曉男朋友的人疾馳的車猛的一個轉彎停在我們面前時,他身上強烈的氣場讓我不得不把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那人急匆匆的下了車,掃視了周圍一圈,就直直的朝筱曉的方向走去。
我兄弟上前攔他,他也不看,直到快到碰到他時直接被他標準的過肩摔打倒在地,那樣低沉的氣壓讓我都不禁噓聲。
這讓一個清冽高傲的男人,那麼溫柔的帶走了她。
而就在我愣神的時候,思琪,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退到了尚翊的身後。
原來,到最後,也只有我,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