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似乎對她話裡的內容並不感興趣,倒是很會咬字眼,嘻嘻笑着調侃她:“珊珊姐,我記得以前你可是一直稱呼他做“冷少”的呢,什麼時候連稱呼都變了啊,還少頃呢,這麼親熱啊,是不是在他英雄救美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下定決心要以身相許了。”
不得不承認,佩佩的口無遮攔是前無古人的,也不顧一邊還有個長輩在,開起來玩笑無所顧忌。
榮依珊早就已經習慣了她這樣子,只是皺了皺眉頭:“你就不能不那麼想象力豐富麼,真是受不了你。”
有佩佩在,榮依珊也就不用擔心母親會寂寞,自顧自的起身出了病房的門。
她還想要過去冷少頃那裡,看看他有沒有醒過來。
想不到的是,佩佩竟然跟着她出來了。
及至,走出來一段距離,纔開口:“珊珊姐,有件事情要問你。”
榮依珊淡淡的回一句:“什麼事。”
佩佩這一次難得的鄭重其事:“就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冷少頃真的留下了什麼後遺症比如說,傻了呆了,生活不能自理了,你難道還想要和他在一起麼?”
榮依珊立刻就停住了自己的步子,臉上明顯的不悅。
有她這麼咒人的麼,嘴下留點德難道會死麼?
真是受不了她了。
沒好氣:“只要他有一口氣在,我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怎麼着,還有別的什麼問題麼,沒有的話,麻煩你回去陪我媽聊聊天,我還有事情要做,不要跟着我了好不好。”
佩佩哪會這麼容易就放過她了,繼續的如影隨形:“可是珊珊姐,這話說着容易做着難,這可是關乎到你的一輩子的幸福的大事啊,你這麼頭腦一熱,弄不好就是一輩子的水深火熱,要我說啊,你也犯不着在冷少頃這一棵樹上吊死了,人麼,要學會退而求其次的好不好,咱們裴助教吧,雖然比不了冷少頃那麼好,可是呢,也差不到哪裡去的好”
越說越不着邊際,也越說越不好聽了。
還又一次的提起來了裴沛元。
榮依珊的臉色可就更加的難看了。
聲音一下子拔高了:“我說佩佩,你好不好不要這麼嘴下不留德啊,人家冷少頃可還好好的呢,沒癡沒傻也沒不能自理的好不好,你幹嘛老是往壞了想,信不信冷少頃醒了我就告訴他,讓他好好修理修理你才行。”
她這麼一急,再搬出來冷少頃來壓人,佩佩就有點心虛了,吐了吐舌頭,再不說什麼,乖乖的落荒而逃了。
直到望着她的背影遠去,榮依珊才轉過身往前走,心裡面還在因爲她的話耿耿於懷着。
也不知道這小丫頭什麼時候能回國去,她走了,自己就能安靜些了,也免得她整天的給自己添堵。
這麼一溜號,可就不知不覺的走差了路了。
擡眼一望,怎麼都走到了走廊盡頭了呢?
竟然越過冷少頃的監護室有一段距離了。
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了。
只得再返回去。
重新回到冷少頃的病房外,沒有馬上開門,而是耳朵貼在門上聽了那麼一小會,裡面靜悄悄沒有一點聲音,她才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推開了房門。
然後,輕手輕腳的走進去。
據醫生說,一般來講,冷少頃要很長一段時間纔有可能醒過來,大約十幾個小時之後吧。
所以,榮依珊過來也並不是奢望他就會醒過來,只是想看看他就好。
可是意外的是,等到她合上了房門,做賊一樣溜到牀邊,就赫然發現冷少頃正用着一雙大大的黑眼睛望着她。
天啊,他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了。
可是,怎麼會?
這不合常理的好不好。
明明,醫生說他要晚一陣子纔可以醒過來的好不好。
可是,事實擺在面前,也由不得榮依珊再去質疑什麼了。
可是,當她又驚又喜的望向冷少頃的時候,卻又一下子愣住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因爲,她發現,冷少頃明顯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的眼睛不再像是以前一樣的寒芒畢露,也不再深邃如潭,黑漆漆的一團,看不出來一絲一毫的感情的色彩,可以用做形容的最最貼切的字眼就是:癡癡的,呆呆的。
這是不是就給佩佩那張烏鴉嘴,不幸言中了?
榮依珊呆呆的望着他的一雙眼睛,一時,一動也不動不了了。
心裡面,說不出來的五味陳雜。
他,竟然,真的,就傻了?
雖然,她也不是沒有這個心理準備,可是,真正面對這樣一副殘忍畫面的時候,還是瞬間就有一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眼前,漆黑的一片,五彩斑斕的世界,瞬間就沒了之前的炫目。
腦海中只有一個意念,冷少頃真的留下了後遺症,真的,真的不再是以前那個英明勇武的,目光如炬的,做事情雷厲風行的他了。
這世界,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命運,怎麼要這麼捉弄他和她?
榮依珊在這裡發着呆的時候,冷少頃已經開口了,聲音裡沒有了之前的冷冽和薄涼,聽起來,那麼的陌生:“這裡是哪裡,你是誰?”
榮依珊幾乎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什麼了。
他竟然問自己是誰?
他竟然連自己都不記得了。
這怎麼可能?
就算是她接受的了他變成自己陌生不已的樣子,可是,卻獨獨接受不了他不認識自己。
他就算忘掉了所有的回憶,她都可以一點點的幫他找回來。
可是,他把自己都給忘了,她要怎麼辦?
她真的是,無所適從了,真的是有些絕望了。
好半天,才艱難出聲:“我是你的妻子啊,你難道都不記得了,你那麼愛我的,你怎麼可以不記得?你是在和我開玩笑的對不對,你是在嚇我對不對,少頃?”
榮依珊覺得,就算是他已經真的徹徹底底的把自己忘記了,她也要努力的讓他認可自己的存在,先把自己的身份在他的心目當中定個位,纔可以不讓他對別的什麼女人起了心思,然後,危急到自己的地位。
無論他變成了什麼樣子,他的心中也不可以給別的什麼女人留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