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草泥馬,你就知道日,日——日你馬爾戈壁啊,老子沒空伺候你,回家讓你男人日去吧,或者,你去找別的男人日你,老子沒興趣!”
梅玲搖頭晃腦:“不行,我就想讓你……他和你沒法比……其他所有的男人,都比不上你……”
說着,梅玲的身體又湊過來。
我想嘔吐,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握住梅玲的手臂往後一推,梅玲又半歪在沙發裡。我說:“滾滾滾——我要下班了,你給我滾出去——”
梅玲半躺在沙發上開始耍賴:“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麼的?我今晚就在你這沙發上睡了……”
我冷笑一聲:“那好,你就在這裡睡吧,老子不奉陪了,記得明天早上走的時候給我帶上門!”
說着,我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順手拿起牆角的雨傘。
“站住——”突然身後傳來梅玲擡高嗓門的叫聲:“你給我站住!”
我站住,轉身,看着梅玲:“還要幹嘛?我告訴你,你給我死了那個心,別做任何打算!”
梅玲這時坐正了,臉上一副氣急敗壞的表情,突然發出一陣冷笑,在深夜裡聽起來很瘮人:“哼……江峰,厲害了,翅膀硬了,不把老孃放在眼裡了,是不是?”
我說:“我告訴你,這和我提拔不提拔副總編輯沒有任何關係,即使我現在不是副總編,我還是新聞部主任,我一樣也不會答應你,我翅膀硬不硬,厲害不厲害,與此無關!”
梅玲說:“是嗎?那你怎麼不叫我領導了?”
我說:“以前你是我領導,現在我在人前叫你領導,你還敢答應嗎?你不會沒這點自知之明吧?”
梅玲撇了撇嘴脣:“果然是覺得翅膀硬了,嘴巴上不說,心裡卻是這麼想的……你是不是覺得你這個副總編輯很牛逼啊?很了不起啊?”
我說:“沒覺得,我這個副總編輯既不牛逼,也沒什麼了不起……比起你那個副社長,差遠了……”
梅玲說:“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這個副總編輯是怎麼來的?別在我面前裝正人君子,自己乾的那些事,還以爲大家都不知道?豬鼻子插蔥,你裝什麼象啊……”
我一聽這話,心裡猛地一震,頓時警覺起來,看着梅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心裡最清楚,怎麼還問起我來了?”梅玲翹起二郎腿,往沙發後背一靠,斜眼擡頭看着我:“江總,我發現,你是最好的演員,我看啊,你可以去拍電影了……”
梅玲的話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強烈的好奇心,我想知道梅玲到底都知道些關於我這次考官的那些事情,於是走回來,重新坐到沙發上,看着梅玲:“把話說明白吧,別他媽的裝傻了,有什麼話說什麼話,少來拐彎抹角那一套……”
梅玲看我回來了,頓時興奮起來,說:“你想聽?”
我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無所謂,反正我心裡坦然,我正大光明,你愛說不說!”
梅玲笑了:“你真是嘴硬,嘴巴上這麼說,其實你心裡還是想知道的,是不是?好吧,看在你我過去的情分上,我就和你說說……你知道現在大家背後都怎麼說你嗎?”
我說:“怎麼說?”
梅玲說:“都在說你這個副總編輯不是正道來的,是靠排擠劉飛得來的,採用了不正當的卑鄙手段得來的……”
我心裡又是一震,看着梅玲:“誰說的?”
梅玲有些閃爍其詞:“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我是聽說了……”
我說:“大家都這麼說?我怎麼就沒聽說……”
梅玲說:“嗯……即使不是大家,至少也是有人這麼認爲,反正我是聽到過的……”
我說:“呵呵……那麼,我是怎麼排擠劉飛的,怎麼採取不正當手段的呢?”
梅玲說:“我聽說是你一方面利用自己的關係往上跑,一方面暗地操作,聯合其他人,告發劉飛的老丈人,扳倒了劉飛的老丈人,然後……”
我說:“我能有什麼關係呢,大家都知道我來自農村,在城裡連親戚都沒有,更何來什麼關係呢?”
梅玲說:“嗯……這倒也是,馬書記也這麼說過……”
我繼續說:“還有,我和龔局長從來不打交道,我上哪裡知道他什麼事情呢?再說了,這龔局長下臺,和劉飛考副縣級有什麼關係嗎?”
梅玲說:“當然有關係了,你和劉飛條件一樣,並列第一,誰能被錄取,就要看關係,誰關係硬誰就能錄取,龔局長專門做了省裡和市裡的工作,都基本是大功告成了,結果突然被雙規,人走茶涼,自然劉飛就完蛋了……”
我說:“操——那這麼說,劉飛這麼做,龔局長這麼做,就不是採取不正當手段和我競爭?就不是排擠我?他拉關係走後門就是正當的?”
梅玲一時語塞:“這……這倒也是啊……”
我說:“告訴我,都是誰這麼認爲的?說——”
梅玲說:“反正,我是聽有人說的……至少,馬書記和劉飛是這麼認爲的……雖然馬書記和劉飛在你面前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他們卻都認爲,你一定是串通了什麼人,搞掉了龔局長,不然,龔局長是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倒臺的……龔局長的倒臺,必定是和你的被錄取密切相關的,你是龔局長倒臺的最大受益人,你一定是龔局長倒臺事件的主謀之一……”
梅玲這麼一說,我心裡頓時明白了,一下子明白了馬書記和劉飛看着我的那種眼神的真正原因,明白了劉飛說的那話的真正用意,原來馬書記和劉飛都是這麼看我的,都認爲是我搞掉了龔局長,他們可真把我高擡了,老子哪裡有這個本事。
不過我也知道,只要他們真的這樣認爲,馬書記必定會高看我,對我另眼相看了,劉飛呢,不僅會高看我,還會對我更加仇恨。我和劉飛之間的積怨更深了。
我決定繼續套梅玲的話,就放緩了語氣,說:“哦……他們這樣認爲啊,真有意思……”
梅玲說:“他們不得不這樣認爲啊,關鍵是龔局長倒臺的時機太巧了,不早不晚,正好在公示前前一天,世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呢?換了誰,都會懷疑你的……”
我說:“他們說我是主謀之一,爲什麼這麼說,爲什麼不認爲我就是主謀,全部事情都是我乾的呢?”
梅玲笑起來:“雖然都覺得你本事不小,但是,都認爲你還沒這麼大的本事,他們認爲,此事一定有一個幕後的人物在你背後策劃支持,這個人,纔是真正的黑手……”
我說:“哦……那他們認爲這個人是誰呢?”
梅玲狡猾地轉了下眼珠:“不清楚……但是,有一點,這個人必定是和你關係很好對你很關心的人,這個人必定是官場之人,這個人必定是瞭解內幕的人……至於這個人是誰,各人心裡都有數,我想就不用多說了吧……官場上的人,誰對你最關心,你心裡該有數的……”
我說:“我看,你對我最關心,莫非幕後的黑手就是你?”
梅玲哈哈大笑:“我?我倒是想啊,可惜,你不稀罕我……我對你再好,你也不稀罕……這個人是誰,大家雖然都不說,心裡也都有數……”
我也哈哈笑起來,近似於歇斯底里地大笑,不止。
梅玲疑惑地看着我。
我大笑是爲了掩飾我自己的思考。
我雖然大笑不止,心裡卻在尋思,狗日的梅玲說的這話,無疑是把矛頭指向了柳月,按照她話裡的意思,馬書記和劉飛都是在懷疑柳月策劃了龔局長的倒臺事件,把我扶持上了這個位置。如此,那麼,馬書記倒不會怎麼着柳月,畢竟此事沒有觸及他的根本利益,但是,劉飛會對柳月恨之入骨。
真是小人之心!歹毒之心啊!我大笑着,心裡卻有些驚悚。
笑畢,我看着梅玲,說:“真有意思,真會編故事,真有想象力……都太高看我了,我江峰何德何能能讓人這麼擡舉我?我他媽在官場裡混,沒有任何關係和親戚,更沒有人關心我,誰來關心我這樣一個窮小子,當然,除了馬書記之外,說實話,我一直認爲,最關心我的人,就是馬書記,真的,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馬書記?難道是馬書記策劃的?”梅玲說完就搖頭:“這絕對不可能,他自己還懷疑是別人呢……”
“可是,真的,對我對好的人,就是馬書記,沒有馬書記,怎麼會有我的今天呢?”我做出很誠懇的神情:“這個其實你是知道的,你一直都看在眼裡的,我一步步走到今天,如果不是馬書記提攜,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到現在的?說實話,我心裡最感激的人就是馬書記呢……別看馬書記表面上對我不冷不熱,可是,在實際行動上,確實真心實意,絕不含糊的……”
梅玲點點頭,似乎被我的真情所打動:“這倒是實話……可是,馬書記是絕對不會幫你的,他一直在……”
梅玲突然住了嘴。
“他一直在什麼?”我說。
梅玲換了口氣,說:“他一直在……在你和劉飛之間保持中立呢……說你倆誰被錄取他都歡迎呢……他怎麼會幹這事呢?”
我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不說話。
梅玲看我的神情,說:“你笑什麼?”
我裝傻說:“沒什麼!沒什麼……”
梅玲越發懷疑了:“你到底在笑什麼?笑得這麼詭秘……”
我愈發做掩飾狀:“沒什麼啊……真的沒什麼……”
梅玲眉頭一緊,思考了一會兒,說:“難道他是偏向你的……”
我做緊張的表情,說:“你可不要亂說啊,我可是什麼都沒說……”
我越這麼說,梅玲越尋思起來,一會兒梅玲臉上的懷疑表情更大了,喃喃自語,說:“真的?竟然連我都沒看出來?難道……是他……難道他是在賊喊捉賊……他連我也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