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終於寂靜了下來,李昂提着黑色斬馬巨劍,聽着各稟,,己方四千人,戰死的人數接近一千三百人,算上受傷的,死傷超過了兩千,其中作爲主力的陌刀隊折損最爲慘重,不過
那些胡人被陣斬一萬五,潰逃五千,還剩下的一萬傷兵,崑崙奴的重裝步兵正在補刀,現在就剩下胡大營裡的傷兵九千人。
“大人,我們的弟兄死了三十七人。”獨孤梟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可是還是顯得有些顫抖,李昂的親兵隊以龍騎軍裡挑選的‘宛州漢人’和鏢客爲主,總共也就七十多人,這一戰就死了
一半多,可見戰況之慘烈。
李昂坐在一方石塊上,看着慘烈的戰場,閉上了眼睛,他的聲音低沉,“知道了。”
獨孤梟看着李昂的背影,行了一個軍禮退下了,冉閔從遠處走來,看着坐着的李昂,坐在了他的身後,“雖說只是些上不了檯面的胡白蠻,可是連續斬殺兩百人,也很勉強吧!”冉閔低
聲自語,“這可還是在有親兵隊護衛下,不必考慮會被圍的情況下辦到的,和開國時的猛將們相比,我們還是太差勁了。”
“你斬殺了多少?”靠着冉閔,李昂睜開了眼,其實他一直都是個不服輸的人。
“總之比你多。”冉閔笑了起來,“怎麼樣,在這種千萬人廝殺的戰場上,死戰之後,對於大雷神劍訣。有沒有什麼突破,我可是很期待再與你比試的。”
“好像抓到了些什麼。不過忘了。”想到在戰場上地戰鬥,李昂也笑了起來,“我現在累得要死,連根手指頭都動彈不了,你呢?”
“和你差不多,怕在部下面前丟臉。所以跑你這裡來,想掩飾一下。”冉閔低聲道,他在戰場上領着自己所在的那支陌刀千人隊獨立殲滅了羯胡最後投入戰場地三千騎兵,他自己更是以
步戰的姿態,斬殺了近百騎兵。
看着趕來的醫官,李昂挺直了身體,“先去救治士兵,我和冉將軍的話,留下傷藥就行了。”聽着李昂的話,冉閔也看向了醫官。點了點頭。
扯去身上已經和傷口粘住的衣服,李昂面無表情地用冷水沖洗完傷口。替自己敷上傷藥以後,看向了有些手忙腳亂地冉閔,“我幫你吧!”
“想不到你還會這個。”等李昂替自己纏緊胸口的紗布以後,冉閔有些意外地道。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學的。”李昂走向了遠處,頭也不回地答道。
“真是個強悍的男人。”冉閔看着李昂的身影,拔開了酒囊塞子。灌了起來,剛纔在戰場上,李昂可是帶着親兵隊,數次挽救了陌刀重步兵陣型崩潰的危險,雖然對於全軍指揮不是強項,
可是在戰場上卻有着異乎尋常的直覺,和自己相似卻又不同。
“將軍。”看到李昂走來,莫塔立直了身子,大聲道,李昂在戰場上的武勇已經摺服了他和他麾下的士兵。那些給尚未嚥氣地胡補刀的崑崙奴士兵亦是一起停下了手裡地刀鋒,隨着自己
的主官向李昂行了軍禮道。
“帶上你的人。跟我走!”李昂點了點頭回應之後,轉過了身,沉聲道,胡大營裡還有近萬的傷兵,儘管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還有再戰之力,可是也不能大意。
“喏!”莫塔拜領軍命,立時便將麾下的士兵集合起來,和整完隊伍的黃淵一起跟着李昂走向了遠處地胡大營。
“大,大人,爲什麼?”死不瞑目地看着殺死自己的大人,胡武士的眼裡混雜着不解,怨恨,絕望等情緒,在他身周是同樣被大人殺死的同伴。
“我是漢人。”赫連勃勃看着倒在地上的最後一名心腹,聲音冷酷地道,手裡的刀鋒刺入他的喉嚨,結束了他的生命,“我憎恨你們這些朊髒的野獸。”
扔掉手裡的刀,赫連勃勃走向了遠處過來地李昂,單膝跪了下來,“參見將軍。”
“起來吧!”李昂看了眼跪着的赫連勃勃,轉身朝身旁地元英道,“從今天起,他就是你們的新都尉。”李昂爲自己的‘漢人’部隊選擇了赫連勃勃這個對白蠻充滿憎恨的人作爲隊長,而不是
有着世家之風的元英。
“謝將軍。”赫連勃勃站了起來,看着那支全部是金髮漢人的隊伍,他看向了面無表情的李昂,眼裡是躍動的冷芒。
“還有多少人可以揮刀。”李昂看向了站到自己身後的赫連勃勃,他要進行有計劃的屠殺,將己方的傷亡降到最低。
“左營大部分是輕傷,大約三千人。”赫連勃勃毫不掩飾眼裡的殺意,領着李昂和他身後的部隊進入了左營,開始了屠戮。
當看到大秦的軍隊出現,那些胡的傷兵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於是他們開始垂死掙扎,不過一切都是徒勞無功,最後三千人全部被斬殺,接着便是剩下的六千重傷的胡士兵,直到全
部死去,李昂才停了下來,他強逼着自己看着對這些胡傷兵的屠殺,讓自己永遠記得,今日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日後大秦不會有這樣一天。
赫連勃勃跪在了滿是屍體的營中,他終於替他的母親報仇,達成了他當初所許下的誓言。
夜幕降臨,遠方響起了狼嚎聲,無數的狼羣被血腥味引來,撕扯起那些死去的胡人屍體,弱肉強食,是生存的法則,在過去曾有無數的部落在鬥爭中失敗,成爲狼羣的血食。
“真是殘酷的事實!”聽着在大營外迴盪的狼嚎聲,李昂眼中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平靜得可怕。赫連勃勃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只是眼裡偶爾閃過一抹冷芒。
“龍騎軍的獵殺隊已經將逃跑地胡人全部斬殺,這個大漠裡。再沒有羯胡這個部族。”李昂的聲音平靜,“覺得如何,心裡有沒有報復後地痛快。”
“沒有,只是覺得心裡忽然很空虛。”赫連
敬地答道,十五年的刻骨仇恨,一朝得報。他並沒有意,反倒是覺得心裡像是少了什麼似的。
“仇恨可以讓人堅強地活着,但時間長了,當初到底爲了什麼而選擇仇恨的原因就會模糊,心裡記着的也只有復仇而已。”李昂想到過去另一個世界地自己,聲音裡有些懷念,“將復仇當
成活着的意義,一旦仇恨沒了,也就失去了活着的意義,所以纔會覺得空虛。”
聽着李昂的話。赫連勃勃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雖然很隱晦。可是卻真實存在着。
“除去令堂的遭遇,你能告訴我你憎恨那些胡人的什麼。”李昂轉過了身,看向了蛇一樣陰沉的新部下。
“野蠻,殘忍,他們沒有生存在這世上的意義。”赫連勃勃想到了幼年的景象,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如果這個世界被這樣地野蠻和殘忍所吞噬。你會這麼做?”李昂看着赫連勃勃,忽地問道,他想起了自己所知道的未被改變地歷史軌跡。
“殺光所有的野蠻和殘忍的,讓這個世界在大秦所制定的規則下,和平地存在。”赫連勃勃虔誠地達道,他是個儒教徒,母親死後留給他的書,只有儒家的典籍,只是他以自己地方式解讀
了那些書籍。
“若是當年沒有太祖皇帝,漢末的戰亂延續。漢人的力量衰退,而那些野蠻和殘忍的蠻夷強大。你覺得野蠻能戰勝文明嗎?”李昂繼續提問,他期待着赫連勃勃的回答。
“會。”赫連勃勃點了點頭,“我相信這一點,所以那些野蠻的蠻夷都該被消滅?”
“那麼用文明去同化他們,你怎麼看?”
“用文明去同化野蠻,或許會讓野蠻因此而強大。”赫連勃勃看了眼平靜的李昂,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徹底的消滅,纔是最穩妥的做法,當然同化也是一種方法。”
赫連勃勃地回答讓李昂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東西,赫連勃勃是一個極端地人,一個冷靜而極端的人,他做出的決定並沒有錯誤。“學習海西歐洲的語言,禮儀,風俗,這是命令。”李昂
靜靜說道,“你的部下也要學習。”
“大人是要我等去海西嗎?”赫連勃勃遲疑了一下,看着李昂遠去的背影問道,接着他看到那個身影停頓了下來,點了點頭。
“海西嗎?”赫連勃勃看向了黑暗的夜空,他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意義,那就是爲大秦徹底消滅那個存在了一百五十年的敵人,羅馬。
遠在百里之外的興秦城,同樣也有人看着黑暗的夜空,黑暗中,陳慶之看向遠處延綿的大軍營帳,想到李昂命人送來的人頭,嘴角彎了起來,“想不到能和永曾硬拼的男人,居然也有這
樣的一面,真是令人意外啊!”
石勒的大營裡,看着那兩顆人頭,石勒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作爲相知多年的謀士兼部下,他和張賓的交情相當不錯,“交出君子營嗎?”看着面前的黑衣軍官,石勒聲音苦澀。
“是的,我家將軍說了,交出君子營那羣叛徒,便放你一條生路。”作爲使節的大秦軍官按着陳慶之的吩咐,冷冷說道。
“若是我率軍投降的話,可否免他們一死。”看着營中諸人,石勒沉聲道,一臉的哀慼。
“叛國者,殺無赦,這是我們的規矩。”作爲使節的大秦軍官語氣強硬,“交出君子營的人,將軍放你們走,你們可以帶着搶來的錢遠走高飛,逃到異國他鄉去,當然也可以投靠其他國家。”
“諸君,我連累你們了。”看向帳中的漢人謀士,石勒低聲道,一臉的愧色。而那些心知必死的漢人謀士則是起身相勸,倒是在那作爲使節來的大秦軍官面前,顯得有情有義。
“做決斷吧,明天給我答覆。”看了一眼那些涕淚滿面的叛國者,作爲使節的大秦軍官,再也看不下去,直接掀帳而出。
“大當家,張先生死了,咱們那邊的人連個報信的都沒逃回來,看起來真是死絕了。”那大秦軍官一出去,帳子裡頓時鬧翻了天,張賓和羯胡頭人的人頭讓這些馬賊不由得不信六萬大軍已
經全軍覆沒的消息。
石勒聽着那些馬賊的話,臉色沉了下去,六萬大軍覆滅,他所要面對的就是整整一萬多的大秦軍團,秦軍滿萬不可敵的威名他怎麼會不知道,再加上興秦城裡的部落聯軍,他根本沒有
絲毫的勝算。
“劉先生,您說我該怎麼辦?”石勒壓下了帳中的聲音,看向了君子營除了張賓之外的二號人物,劉沐。
“大當家,我以爲這是大秦在虛張聲勢,若是大秦真有那麼多人馬,早就殺過來了,又豈會派人過來。”劉沐和帳中其他謀士不同,他了解石勒是個什麼樣的人,剛纔那番連累之語,不
過是做給衆人看的。
劉沐的話一出,帳中頓時吵鬧了起來,“你不過是爲了自己活命才這樣說而已。”“不錯,大秦的使節已經說了很清楚了,興秦城建造不易,只是不想打壞了而已。”“把你們交出去,我們
就沒事了。”“有張先生坐鎮,那六萬人都那麼快滅亡了,我們這裡只有五萬人,怎麼打?”
七嘴八舌的質問聲,淹沒了劉沐的聲音,而石勒則一直靜靜地坐着,一言不發,其實他心裡也有些懷疑,只是此時聽着其他人的話,他不由懷疑起劉沐那番話的動機來,的確面對生
死,沒人可以坦然處之,劉沐爲了活命,那樣說也不是不無道理。
想到已初見規模的興秦城,石勒的眉頭緊鎖,難道大秦真的只是不想打壞了城池,才放他們離開嗎?想到這裡,他不由覺得腦袋疼了起來,總之他越來越弄不懂大秦究竟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