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殺死最後一個馬賊時,整個峽谷裡一片寂靜,所畏的眼光看着這個冷酷的年青人,陳浪安撫着被嚇住的侄女,猜測着這個年青人的來頭,鐵翼沒有看到自己的三百部下,不由有些擔心,可是他也不敢去問李昂。
馬蹄聲忽然響起,慕容恪帶着追擊的隊伍回來了,一起的還有五十多個俘虜。當陳浪和那些鏢師看到斛律光手裡執着的黑色軍旗時,都是愣住了。
慕容恪跳下馬,走向李昂道,“給他們逃了兩百人,只斬殺了百人,還有這些人。”
聽着慕容恪的回稟,李昂點了點頭,接着他看向鐵翼道,“能不能借你們的地方一用。”他說得雖客氣,可是話語裡的威嚴讓鐵翼和薩長老根本生不出拒絕的勇氣。
“李大人,請。”鐵翼連忙道,他再遲鈍,也知道李昂和他身旁的那些人和大秦軍團必然有着脫不開的關係。
這一戰,鏢局的鏢師們死了近兩百,而鐵顏部的人馬只在隨着李昂突陣和之後的作戰裡,折損了五十人,比起殲滅馬賊近千的戰果來,幾乎可以省略了。
一千馬賊,面前的這個男人就獨自斬殺了近一百多,還親自幹掉了半天雲的三當家,當知道李昂的戰績之後,鐵翼和鐵顏部的人看着他的神情已全然變了。
“李大人,在下的侄女不懂事,您不要放在心上。”大帳裡,陳浪看着李昂。小心地陪禮道,他們這些商人。最怕的就是得罪了不該得罪地人。
“你覺得我會去跟個什麼動不懂的小女孩計較嗎?”李昂看了眼面前略微有些福相地中年男人,淡淡道,儘管那個小女孩那句‘屠夫’讓他想起了過去,不過她也沒說錯什麼,戰場上的他從來都是冷血的,被叫成‘屠夫’也沒什麼大不了。
“陳先生。聽說你的生意一直做到了突厥王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昂看着面前有些過於謹小慎微的陳浪,忽地問道。
“是地,在下一直都做着這門生意,在突厥王庭也認識幾個人。”陳浪答道,略有保留。
“那我想請陳先生幫我一個忙,不知道陳先生願不願意?”李昂沉聲道,目光逼視着面前的商人,他本想到回鶻王都之後,將軍旗交給古倫。便隨便弄點貨物,扮成去突厥的商旅混進突厥王庭。可是眼下有這個正牌的大商人在,混在他的隊伍裡,似乎比他自己組建商隊混進突厥王庭的把握更大些。
“當然願意,願意。”陳浪不敢拒絕,可他也不敢去問李昂究竟是什麼事情,畢竟現在帳子裡。還有鐵顏部的人在。
“那就多謝陳先生了。”李昂朝陳浪一禮之後,接着看向鐵翼和薩長老道,“這次雖然殲滅了近千馬賊,可是半天雲還有餘下兩千人馬,若是他們來找麻煩,我想對貴部也好,陳先生也好,都不是什麼好事情。”
聽着李昂的話,所有的人都沉默了,的確半天雲雖不是大漠裡最大地一夥馬賊。可是兇名昭著,向來是有仇必報。鐵顏部也好,陳浪也好,離開這處可以防禦的峽谷,就是死路一條,這是他們眼下最大地難題。
“不知李大人有何高見?”薩長老最先開了口,他雖然只是個蠻荒小部的長老,可是畢竟幾十年的見識不是假的,知道面前這個氣度不凡的年青人必有解決之道才故意這樣問的。
“很簡單,剿滅半天雲。”李昂說得輕描淡寫,彷彿只是件微不足道地事情。可是鐵翼,薩長老,陳浪卻不敢這樣去想,在他們眼裡,半天雲的兩千馬賊是支強悍的力量,不是現在的他們惹得起的。
“我聽說,陳先生曾經給半天雲送過買路錢,他們也收了,可是卻沒有遵守規矩,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李昂看向沉默的陳浪,忽地開口問道。
“沒錯,我的確是送了買路的例錢給半天雲,可是沒想到?”陳浪搖了搖頭嘆道。
“那就行了,半天雲破壞規矩在先,我們師出有名,又有什麼好擔心的。”李昂笑了起來,有種凜冽的寒意,“鐵頭人,明天便替我向這附近有兵馬地部落傳令,就說半天雲不守規矩,襲擊大秦商隊,我,長安都護府,千戶李六如,要徵調他們,討滅這些叛逆。”
聽到李昂報出自己的身份,鐵翼,薩長老,還有陳浪都是嚇了一跳,他們原本只是猜測李昂是個軍官,卻沒想到竟是長安都護府地千戶大人。
“原來是千戶大人,在下…”陳浪急忙道,想和李昂拉上關係,長安都護府,可是天子腳下的軍隊,裡面的軍官,大多都是世家出身,要是攀上這層關係,對他以後的事業,可是有着說不出的好處。
“陳先生,我們的事待會再談。”李昂止住了陳浪,他眼下首要要做的事情就是剿滅半天雲。看向鐵翼和薩長老,他沉聲道,“頭人,長老可願助我,剿滅那些叛逆之後,我自會向帝朝奏請准許貴部和那些忠於大秦的部落,脫籍入漢。”
聽着李昂開出的條件,鐵翼和薩長老都是心裡狂跳了起來,有了漢籍,他們可以遷入宛州十城,而更重要的是,一旦他們取得漢人的戶籍,在這片大漠裡就可以挺直腰桿,大肆招攬人馬,也沒人敢說三道四,哪隻馬賊敢來招惹他們,就等同於招惹大秦。
“千戶大人,我們鐵顏部願意聽從您的徵調。”鐵翼和薩長老根本沒有懷疑李昂的身份,李昂此前所表現出來的強大,讓他們根本不會去想李昂是不是在騙他們。
“很好,我希望在三天之內。能聚集起三千人馬!”李昂看了眼鐵翼和薩長老,站了起來。朝陳浪道,“陳先生,去我帳裡談談吧?”
等到李昂和陳浪離開以後,鐵翼和薩長老大笑了起來,鐵顏部終於有了出頭之日,他們壓根沒想過失敗會怎麼樣。或者說他們根本不認爲自己會失敗,李昂的強大讓他們對剿滅半天雲地事情充滿信心。
李昂的帳子裡
浪坐下以後,李昂看着他道,“到回鶻王都以後,我借陳先生的商隊進入突厥王庭,事成之後,我自會向帝朝爲陳先生討要封賞。”
“李大人放心,在下一定會辦妥這件事。”陳浪此時已經不管李昂究竟要幹什麼了,總之他的想法就是先抱住這棵大樹再講。長安都護府的千戶,還是這麼年輕的千戶。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這件事情,希望陳先生能保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李昂看着陳浪,沉聲道。
“這個我自然清楚,李大人一定是去突厥幹大事地,李大人放心。這件事情絕不會有別人知道。”陳浪拍着胸脯道。
“好,夜色已深,我還有些事情要辦,陳先生還是早些休息的好。”李昂看了眼陳浪,站了起來,和他一起出了帳子。
陳浪沒有回自己的帳子,而是徑直去了侄女的帳子,看着還亮着的***,他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道。“蝶兒,睡了沒。三叔我有些話和你說。”
“進來吧,三叔。”帳子裡,陳小蝶有些奇怪自己的叔叔這麼晚來幹什麼,不過她還是讓陳浪進來了,畢竟自從父親死後,家裡就數這個三叔最疼她了。
“你好些了沒,要不要再弄點東西吃。”看着侄女吐得發白的臉色,陳浪輕聲道,剛纔火場那裡,就算是個大老爺們,看到都要吐得不輕,更別說他這個侄女了。
“好多了,就是還有些後怕。”雖說打小就跟着三叔出來走南闖北地跑,陳小蝶還是個女孩兒家,見到那麼慘的景象,心裡還是很後怕的。
“你啊,差點沒嚇死三叔,你知不知道你罵的人是誰,那是咱大秦地將軍。”想到侄女先前的魯莽,陳浪不由數落了起來,“要不是人家李千戶大人有大量,你…”
“三叔,你胡說什麼,那樣兇殘地人,怎麼會是咱大秦的…”陳小蝶有些驚訝地看着自己的三叔,失聲道,在少女的心裡,大秦軍團就是個美好的傳說,他們是正義的化身,從不濫殺無辜,怎麼會那樣地殺人不眨眼。
“住嘴,什麼兇殘,那是誅殺惡人,那些馬賊平時不知造了多少孽,李千戶殺他們,是替這大漠裡的部民除害。”陳浪跳了起來,“記住,不準在李千戶面前提這話,懂嗎?”
“三叔,你找我到底是什麼事情?”陳小蝶見叔叔說到那個李千戶的時候,一臉的着緊,心裡頭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她注視着自己的叔叔,靜靜問道。
“小蝶,你快二十了,三叔也該給你找門好親事,讓你嫁個好人家,老是這麼風裡來,雨裡去的,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算什麼事?”陳浪看着侄女,輕聲勸道。
“你是不是要我嫁給那個李千戶?”陳小蝶見着叔叔的樣子,就已經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她臉上神情猛地變了,“我不會嫁給他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的。”
“小蝶,你,你,你!”看着侄女一臉的堅決,和目中露出地哀慼,陳浪最後心軟了下來,不願再逼這個侄女,“好,不嫁就不嫁,三叔不講了,你就當三叔沒說過那些話,天不早了,你早點睡吧!”
看着叔叔走出帳子,陳小蝶想到那張冷峻的臉孔,忽地抱住了被子,流下了眼淚,她知道自己地婚姻不能自己做主,可是要她嫁給那麼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她做不到。
夜色如墨,李昂走出峽谷外的時候,鐵顏部的漢子們還在掩埋着屍體,看到李昂走出,這些崇拜英雄的大漠漢子們紛紛停下了手裡的活,朝他呼喊了起來。
李昂並不習慣這樣的歡呼,他從不認爲殺人是件什麼光榮的事情,軍人踏上戰場,是因爲使命,而不是他們喜歡殺戮。
走進臨時搭起的大帳,看着仍在拷問那些馬賊的封沙,李昂皺了皺眉,“他們說了沒?”
“他們的口供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放下鞭子,封沙恨恨地道,那些馬賊裡會說漢話的不多,會說的那幾個嘴刁的很,他到現在都沒問出些什麼來。
“把所有的人都押到這裡來,另外把圖勒叫來。”李昂翻看完慕容記錄的供書,直接扔到了火堆裡,他沒有功夫陪這些人渣乾耗,他之所以要剿滅半天雲,只是因爲半天雲還剩下的兩千人馬對陳浪的商隊構成了威脅,他要藉助陳浪的商隊混進突厥王庭,就得讓陳浪的商隊完全的通過大漠,所以半天雲必須被剿滅,順道也算是替大漠除掉一害,順道給那些忘了大秦威嚴的馬賊提個醒,省的他們忘了自己的斤兩。
很快,簡陋的大帳子裡,五十三個馬賊被押了進來,李昂看着這些人,讓封沙把那幾個會說漢話的馬賊給拎了出來,接着朝圖勒道,“用他們的話告訴他們,我不喜歡撒謊的人。”
聽着圖勒的回鶻系土語,那些不會說漢話的馬賊愣愣地看向了李昂,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李昂看了眼那幾個聽得懂漢話的馬賊,搖了搖頭,“我已經給你們一條生路了。”接着拿起一把匕首,當着所有人的面,割斷了他們的喉管。
看了眼那些身子還在抽搐的人,所有的馬賊看着李昂的目光裡充滿了恐懼。
“告訴他們,想活下來的就講真話,不然的話,我不介意殺光他們。”李昂看了眼圖勒,讓他把這句話告訴這些馬賊。
有的時候,血腥而冷酷的屠殺遠比任何酷刑更來得有效,尤其是對那些意志並不怎麼堅定的人來講,很快那些被嚇破膽的馬賊就老實地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講了出來。
“把他們帶下去,交給那些鐵顏部的人。”拿到想要知道的情報以後,李昂徑直走出了大帳,對半天雲的一仗,他已經有了五成把握,現在就看接下來三天,鐵顏部能召集到多少人手了。